“许欢余。”余声倚靠在新刷了漆的门上,懒洋洋的叫她的名字。
不时有男生过来装作不小心撞一下他的肩膀,余声心里不耐烦,绷着脸,冷眼看着他们。
一眼角带有泪痣的女生从摞着小半人高的书籍后面慢悠悠抬起头。刚睡醒的样子,揉着迷糊的双眼,脸上的妆容过分成熟,撩起头发掖在耳后,带着疑惑打量着他。
余声剥开糖,扔进嘴里,嚼着。奶香味充斥在嘴里,甜丝丝的,对他来说有点腻。不过,很久没吃过大白兔了,猛然一吃,也还凑合。算那丫头有良心,还知道给报酬,本来想直接走,想了想,报酬都吃了,还是要完成任务的。
他看着她拉开椅子,带着疑惑走到他跟前。除去不符合高中生的成熟,余声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毕竟,这是个看颜值的时代。余声把信递到她面前。
“我们认识吗?”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信封,低头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询问。
余声晃了晃手中的信,“这是一个女生让我交给你的。”
“哦?女生?”她玩味的笑了笑,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头捏住信的一角,“信差先生,你可以走了。”
余声把糖纸也一并塞到她手里,“糖我吃了,纸留给你。”
许欢余一愣,看着信和糖纸,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把信和糖纸扔进垃圾桶,拿出纸巾擦拭自己的手指。看着他的背影,说了句“幼稚”进了班。
余声几乎是跑着下楼,看他们还在门口,都低头沉默不语,撇了撇嘴。
“指教,还有没有了?”余声把手伸到林糯面前。
“什么?”林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白兔奶糖啊~还挺好吃的。”余声想起把糖纸给她,心里莫名的舒坦。
“什么!”林糯惊的竖起眉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大声喊道:“你把它吃了?”
余声像被她这反应吓到,缩到林昱身后,露出脑袋:“这不是给我的报酬吗?”
林糯懊恼,居然忘了林昱还在旁边,忙微笑保持自己淑女形象:“我同桌还有,一会你跟我去拿。”
“好呀,一会儿让他跟你一起去拿。”林昱善解人意般把他从身后拉出来。
余声手背到后面比了个耶,“那什么,指教,我一会儿还有事,要不林昱帮我拿吧?”
“不行。”林糯拒绝,林昱去了她讹谁啊。
“去吧。”林昱阴阳怪气的说着,余声被林昱气得牙痒痒。
对着林糯眨眼睛使眼色,林糯却自以为是了然一笑,“配合”他,把林昱推进班:“你先进去吧,我带他去拿糖。”
余声仰望天空生无可恋,一群乌黑乌黑的乌鸦嘎嘎叫着从头顶飞过……
“你丫这里是不是有点……”余声用手指点了点脑袋,看着林糯认真的说。
“还我糖。”林糯伸出手死死盯着他。
“什么?”
“还我糖。”
“你说什么?”余声掏着耳朵,眼神飘忽。
林糯狠狠一脚踩上去,连带着妨碍她和林昱相处的仇恨也一并报了。听他撕心裂肺的痛叫,心里解气,哼了一声头也不甩的离去。
“哈哈哈……余声,你也有今天,”周蛮蛮踩着凳子,动作缓慢要从窗口跳下,余声伸手搭了一把,周蛮蛮站定喘了喘气,嘲笑着“哎呦,我的,脚脚好疼啊~”
余声艰难抬起半残的脚,冲林昱吼道:“林昱,你丫的,这算工伤!”
周蛮蛮揪住他的后衣领子:“自己遭报应拉别人干嘛。”
“周蛮蛮你有病啊!”
“余声你有药啊!”
“你有本事放学别走。”周蛮蛮鼻子里喷出热气,面颊通红,好似做了大量运动般。
余声挣脱掉她的手,上下打量她一眼,讥笑道:“就你这体格,给我提鞋,”余声拍拍她的肩膀,“都不配,嗷~”
周蛮蛮不服气,挑眉,踢了踢踩他的那只脚,抱住胳膊看他嚎叫。
“周蛮蛮,你他丫的,小人!”余声咬牙切齿吼道。
周蛮蛮突然立直身体,冲他微笑,乖乖学生一样,小碎步进了班。
余声预感班主任一定在后面,不然周蛮蛮那丫头那会那么乖。果不其然,一转脸就看到班主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并走进班关上了门。
余声傻眼了,他以为班主任会说他吵他,可这又是从哪儿学到的招数?
就在他想着班主任从哪儿学到的招数时,他们和蔼可亲的班主任打开了窗,露出一张慈祥的脸来,下一秒,皱纹堆起,晴转暴雨,厉声道:“整个走廊就你在那嚎,嚎什么呢?唱高音啊!还说同学小人,站外面听课!”这谁能招架的了?余声乖乖低着头受训。
讨好道:“老班儿,你把门开开,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下次,你还有下次!还老班儿,我老吗?同学们,告诉他,我老不老。”班主任脸一板,厉声问道。
同学们齐声喊着不老,震耳欲聋,听的班主任乐呵呵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余声见状立马改口:“班主任姐姐,你让我进班吧……”
班主任翻了个白眼,啪的一声,连窗户也关上了,玻璃窗上的灰颤了颤,余声嗳嗳半天也没人理他……
窗户内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余声也不在乎,一个人面对着墙兀自抠着墙,挖出一个小洼洼,食指被染白,指甲里嵌了些许白灰。
跟谁乐意听课一样,反正这高二的课学不学也无所谓。
周蛮蛮坐在第一排窗户旁,冲他做着各种鬼脸。余声看着她,偶尔冲她笑笑也回个鬼脸。
不一会儿,余声见她安分了许多,眼珠子溜溜转着,余声低笑,知道她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透过窗,只见她梗着脖子,面部充血,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和班主任讨论题目。余声倒数三二一。
门不负厚望打开,余声往墙面靠了靠。周蛮蛮歪着脑袋朝他笑。随后,门又被无情关上。
“看我够不够意思。”周蛮拍着胸膛咧着嘴笑道。
“你真厉害。”余声竖起大拇指夸赞着。
“唉,谁让我是个好同桌呢。”周蛮蛮背倚着墙,头向上仰着,向远处凝望。余声第一次见她那么安静,她嘴角微微上扬,余声看的痴了,竟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耳朵发烫,余声别过脸不在看她。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馨香,气氛变得微妙,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余声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一些。
“喂!吃糖吗?”周蛮蛮把手从背后伸出来,张开握紧的拳头,两颗小巧的糖躺在她手心里。蓝色的糖纸,余声目光暗了暗。
“周蛮蛮……”
“嗯?”周蛮蛮剥了颗糖塞进嘴里“怎么了?”
“没什么。”余声摇头,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手心时,呼吸一滞,拿起糖剥开,塞进她嘴里“谁要吃你的糖啊!臭丫头。”
周蛮蛮嘴里鼓鼓囊囊,怒目圆睁,撸起袖子,作势要揍他一顿。
余声连忙求饶,掏出饭卡请她一周午饭才同意饶过他。
如果说余声对谁最无可奈何,那个人一定非周蛮蛮莫属。
倒不是说有多怕她,更多的大概是甘之若饴,她一直是他心里的小星星,闪闪发光。她不是大多数,也不是小部分,她只是她。如果世间一切皆可逆转,他愿她是他,简单快乐没有忧愁,不用担心能否过完整个人生。
周蛮蛮突然平静下来,嘴里的甜也掩饰不了脸上的惆怅“余声,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难过吗?”侧头注视着他。
“不会。”因为心会疼的呼吸不过来,忍不住去找你。
周蛮蛮扯出笑容,有点牵强“那我死了一定多喝点孟婆汤。”这样才能忘记你。
余声的心里剧烈翻涌,脸色难看,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阴沉的天要滴下雨来,风呼呼刮着。
“祸害遗千年,你这种祸害,也没人敢收你。”
周蛮蛮仰起脖子,紧紧抿着嘴,神情悲哀,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她脸上,她就应该天天笑着,活力四射。
余声想如果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一直到他们老了,该多好,那样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周蛮蛮,我胆子特小。”
周蛮蛮会心一笑,“我知道。”
令人心情愉悦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班主任打开门,脸色臭臭的扭着一身肉从他们跟前哼的一声,身影消失在拐角,在看不到她肥硕的身躯时,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周蛮蛮学着她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扭的,余声嫌弃:“真像个鸭子。”
“瞎说,人家明明是白天鹅。”周蛮蛮捏着脸颊两旁,撅起嘴噗噗噗吹着,吹走坏心情。
余声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脑袋,阻止她搞怪,周蛮蛮抬头又撅起嘴向上吹着直刘海,看他走进班,别过脸,揩了揩要流出泪的眼睛,深呼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大跨步没心没肺的笑着走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