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海棠初绽,我轻拭琴弦,记忆中的你,伫立于海棠树下,眉目依旧,笑容嫣然……——题记
山间,鸟语,春林初盛,眼前是猝不及防开了一山的红海棠。
驻足,需热烈到何等的豪迈,要细腻到何等的温柔的你,才能引我动情?
那一刻,我落泪了,于时光的罅隙,跋涉万水千山,拾回遗失的那年,我回到了你身边。
蓦然回首,你正温柔地冲我微笑呢——领我初识古筝的恩师。
那时候的我,习惯提前半个小时,坐于你家的厅堂,沏上一壶清茶,端详你在庭院中摆弄花花草草的身影。你尤爱红海棠,为的是培育过程中的满足感,于是只向朋友要了一颗树苗,将其栽于庭中,悉心护育。
你向我走来。茶仍留有余温,我缓缓递与你,有些忐忑。你接过,轻轻晃了晃茶杯,随后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半晌,你道:“进步很大,不愧是我教的!”恰如那阵穿堂而过的春风,挟着海棠红,在我的脸颊上晕开,我羞涩地低下了头。
不再像最初手把手的指导,对于那时的我,你更愿让我亲自读懂每首古曲,自己寻觅作曲人的情之所寄。而你,则靠在对面的竹椅上,翻阅着各类音乐论文。我不知道你如何能看得懂这般幽讳深涩的文字,我只记得,每当我偷偷瞟向你,你总面不改色,提醒我要专心。
“琴到无人听时工”,以后若是没了你,我的琴声也不会凋零。我抬头,触目是一树海棠红,纷纷扬扬的温柔——
那是你精心培育的海棠花开了。
那年,庭院深深,你亲手栽下的海棠已枝间新绿一丛丛。可是直到如今,我乃知,海棠无香。春盛其时,它含苞待放,不与群相争妍,只是静静地蓄着那点温柔的红。直至春末五月天,才一展风情,海棠之红嫣然且深沉,热烈又温柔。
花木原皆是有心的啊!海棠深藏红,一朝开放笑东风,那是你对我殷殷的期盼和教导吧!
离别之际,你驻于那一树海棠之下,仍是那温柔的微笑。沐沐春风,花瓣飘飘,我难抑情起,跑着扑进了你的怀抱。
你默然,有些哽咽,半晌,拍拍我的后背:“孩子,跟了我有七年了吧,如今一走,忘了我无事,可别忘了我教你的一手琴艺。你看到了,这几年我心心念念的海棠花开了,你每个星期都陪着它拔节,生长,你又何尝不是我心心念念的海棠红呢?我知道你懂事……”
春风脉脉,海棠无言,那年花开,你在,我在,海棠亦在……
拂面来的风,模糊了记忆的轮廓,吹散了我的泪。
那年花开,时光已翩然轻擦,每当我拭琴,整个世界都会背过身去,铿然一声,寥落悠长,起于明月清风,终于记忆中的那一树灿烂的海棠花开。
而你,站在海棠树下,眉目依旧,笑容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