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染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做出一个认真倾听的姿态。
她面前有个悲伤的女孩子，被她从湖边拽过来，带到了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可对于这个女孩来说，这是光怪陆离的可怕世界。
她要逃走了。
云初染听她的难过和绝望。
“我家小时候很穷，就住在山村里，上学在镇子里面。我做过留守儿童……我父母出去打工，留下我和弟弟，那时候弟弟没人照顾，我背弟弟去上学……”
“我被全镇的全班同学取笑，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怪物，我……”
师招娣的手在膝盖上用力搅紧，眼眶发红。
“我做了一件后悔终生的事情，我那时候觉得弟弟是个累赘，就没管他，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觉得我自由了，我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可都等我放学回去，发现我弟弟摔倒在地板上，脸颊通红，已经意识不清了。”
“我当时吓坏了。我家在村子里的平房里，院子里本来养着鸡，后面没人照顾鸡都被偷走了。然后房子在一排房子的最边上，冬天的时候特别冷，我回家都是先烧炕然后再把弟弟抱上床。”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那天我自由了，然后回去之后……我弟弟高烧，我去求了邻居抱着弟弟走了半个晚上，敲开镇上医生的门，医生给弟弟打了一针……”
“后面，我弟弟就傻了。”
“他变成了个傻子，据说是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打错了针，也没有人负责，没有人管，错只在我。都怪我，都怪我当时把他一个人留下。”
“后面他再大一点，我就辍学了。他傻乎乎的，每天坐在村头，见人过来，就叫姐姐，叫谁都叫姐姐，后面还被我们村一个恶霸揍了一顿，揍的浑身是血，因为他叫那村霸的女朋友‘姐姐’。”
“他什么都不懂，他就是个孩子。他……都怪我，我想挣钱带他去治疗，姐姐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我害了他……可是他特别乖，每次我回去，他都会走过来叫姐姐，乖乖地跟我回家。”
“他除了姐姐什么都不会说，被打了也不会说疼，什么都不会，只会看着我，傻乎乎地笑。”
“可是有一次，我在外面被人欺负，差点被人强……强……我跑了回来，他傻乎乎地走到我身边，帮我擦眼泪，傻乎乎地说‘姐姐，不疼不疼’，我才知道，他懂，懂什么是疼，知道疼会哭，可是他不哭。”
“我毁了他一辈子，我想努力照顾好他，那时候，就打工时有个男人对我特别好，他很照顾我，也照顾我弟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伴我，帮我找了工作，在遇到流氓的时候，帮我出头。”
“我知道自己不配有爱情，可是还是……还是……不想离开他，后面我父母回来了，他们觉得亏欠我太多，允许我自己出去闯荡，见到他们能够照顾弟弟，我就和他走了，来到了这个城市。”
“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什么其他要求，我只是想挣钱，然后……活下去……让我和我家人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