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恒皇继位初期有老镇北侯稳固江山,后来又有表舅顾平宣镇守边关,表姐顾倾城掣肘朝堂,表姐夫慕容长安指点迷津,一切都在走向正规,虽不能说是国力强盛,但若是其他强国想要与之过不去,那也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表姐,自你与表姐夫成亲后真的是温柔了许多啊!”赵恒打趣顾倾城道。
“我往日对你很凶吗?!”倾城神色一凛,长安笑道,“你那是飒爽英姿,女儿本性也!”
“原来这就是‘妇唱夫随’啊,古人诚不欺我。姐夫,啊,不对,是表姐夫。哎哟,真是太绕口了,阿姊,往后朕就唤你阿姊吧。哈哈,瞧阿姊如此凶悍,姐夫你小心今后被她欺负啊!”
今日本无事,只是赵恒在朝政上有一事不明,这才将他夫妇二人请入宫中。
“陛下,微臣方才与您说的,已清晓了吗?”看到自家夫人明显不悦的神情,长安无奈只好将话题岔开。毕竟于公,他们面对之人毕竟是九五至尊的北宜启恒皇陛下,于私,赵恒是弟弟,他们做姐姐和姐夫的也不好太过小气,开不得玩笑不是。
“晓得啦晓得啦,姐夫你讲解的很清楚,比之那些太师太傅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阿姊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一位才高八斗的相公!”赵恒说到这个就高兴地手舞足蹈,简直不像是个皇帝,就好像是长安的头号小迷弟似的。
“陛下慎言,微臣可比不得他们,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倾城莞尔,石桌下与他十指紧扣,他之才华,她早就知晓,只盼从此以后得以施展抱负,莫在展露忧伤。
“好好好,尽绵力就尽绵力,反正你的绵力在朕这儿都是锦囊妙计!”赵恒乐呵道,转头向倾城寻求认同,“阿姊,你说是不是!”
“陛下,”顾倾城看着他,语重心长道,“臣与您自**好是不假,不过我们只是表姐弟,您这声‘阿姊’臣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先帝膝下的金枝玉叶不在少数,启恒皇虽则没有亲生的姐姐,但她却也是当不起他这一声阿姊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只怕他夫妇二人危矣。
“可在朕的眼中,你就是朕的阿姊啊!那朕只在私底下如此唤你,平素有人的时候,还是叫你镇北侯如何?好不好嘛阿姊!”
赵恒连撒娇都用上了,顾倾城与长安无奈对视,便也随他去了,毕竟是小孩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好吧,只是私底下哦。”
得到认同的赵恒和顾倾城夫妻二人享受着此刻的温馨,只未瞧见不远处阴影之中有一双眸子正在盯着这一切。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薛鹤琴,既然你那么在意她,我就偏要毁了她!
启恒皇六年的暮春,北部寒川蠢蠢欲动,西北边界告急,时有镇北侯顾倾城挥军北上,与人里应外合斩灭好战者,一切重归平静。
然而当她凯旋而归之日,她的丈夫却死在了平叛前朝逆贼的道路上。
“他是一介文臣,敢问陛下,何以选他,前去平叛!!!”有孕近七月,顾倾城金殿质问,毫无胆怯。
“顾侯,皇帝与哀家念你丧夫哀恸过度,不治你殿前失仪之罪,你退下罢!”
“陛下!陛下!”陛下你答应过我的!金口玉言吖!为何没能做到!顾倾城字字血泪,顿时血气翻涌,一时竟昏厥过去,再醒来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城儿,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游浅这三日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片刻不敢离身,而赵恒因着心中有愧,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他在殿外失声痛哭,却不敢让任何人知晓。他的阿姊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不为别的,只因他的一念之差,让她失去了挚爱的夫君和甫一落地便注定无缘的孩子。
启恒皇七年冬,秦魏联军压境,大将军苏椛南领军从正面应敌,骠骑将军苏皞奇袭南魏,从而压制住南方的进攻主力。
反观西秦这面的局势却不容乐观,因其战神容怜安的到来一时间扭转颓势,与顾平宣形成了势均力敌之势。而北宜因为两面开战,很快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不得不退守边城,以待援军。
“苏烟啊,看来拔除宁阳侯的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抛些饵出去了。”游太后在给自己养的鹦哥喂食,她这些年殚精竭虑,纵然是再多的上品燕窝滋补也是于事无补了。
“娘娘,那宁阳侯身后那位?”是否要一并除去?只怕现下还有难度,毕竟人家才是根深叶茂,若是动摇了他,恐怕整个北宜都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困境吧。
“动不了,动不了。”鹦哥开口叫到。
“看来还是哀家的‘娇凤’机灵,苏烟你啊……”游太后没有继续说下去,柳如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怎的这么沉不住气,那位,又怎是她能议论的呢。
启恒皇七年腊月,名声显赫,大权在握的京门贵胄宁阳侯府竟然一夕之间被连根拔起,有罪或有失者皆入狱待罪,速度比之当年的“薛临案”有过之而无不及。
追根溯源,宁阳侯高豫之子高灵柏却是首告。
“长京之事,有我,你安心去吧。”
那日,顾晟青身着素服对顾倾城道。
“一切,就有劳兄长了。”
当她历经杀伐再度凯旋归来时,已是启恒九年的初春。春寒料峭,她见到的的第一人依然是他。
“平安归来就好。”
她拒再上朝,即便是陛下召见也是屡屡推辞。好在赵恒心中有愧,不予降罪,反而封赏不断,日常讨好。
“如今的北宜朝堂已是一片散沙,你不愿上朝,也在我意料之中。”
顾晟青这些日子避居在她府中施展一身医术为她调理身子,年纪轻轻的不要落下了病根,不然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岂不砸了他“阎王手”的招牌。
“把这汤喝了,我小火慢炖了六个时辰才熬出来给你补身子的。”
顾倾城接连小半月被他的补汤补药给补怕了,一见到汤药就蹙眉,可是每一次都逃不掉。
“一滴都不许剩下啊,可别浪费了兄长我的一片心意。”顾晟青笑眯眯地盯着她,都这么多回了,就别再折腾啦,乖乖喝掉就好啦。
“你这回住多久?”
顾倾城对他不抱什么期望,毕竟顾晟青闲云野鹤惯了的,若非是她拘束了,恐怕这会儿不晓得在哪里逍遥自在了。
“随缘。”顾晟青微微一笑,起码等到顾倾城心情平复他才能安心离开啊。
“好。对了兄长,阿灵他……”顾倾城欲言又止,之前她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宁阳侯派系的官员,纵是高氏一族其他的人也大多消失在长京城中,唯独高灵柏如同一棵挺拔的青松,岿然不动,却也寒若冰霜。
“厦之将倾,树倒猢狲散,高氏一族的结局理应在你的预测之内。”
“只是我没想到……”没有想到除了高灵柏,高氏一族竟是全军覆没,男子一律斩杀,女子充妓,无论成年与否。
“幕后有人罢了。”
顾倾城不禁唏嘘,之前的“薛临案”和现在的“宁阳侯案”都是牵连甚广,死难者无数,多少家族都被杀地灭了门,绝了户。
“大概,也少不了他的功劳吧。”丧弟之痛,他要怎么熬过去呢,与她一道回京,却得知了弟弟的死讯,还是死的那样不明不白。
“阿灵他……能看护便多看护一些吧,我晓得你能办到的。”
毕竟在朝为官,人脉关系,家世背景什么的,他都没有了,如果他的父母亲族尚在,恐怕不会如此举步维艰吧。
“他今科高中,又因大义灭亲深得太后娘娘器重,将来,不会差了的。”
顾晟青为她宽心。
“我要你答应我才放心。”顾倾城不依不饶。
“如你所愿。怎么样,汤都微凉了,肯乖乖喝了吗。”
顾倾城一把夺过,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