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天正灰蒙蒙一片。她躺在雪地中,浑身力竭。屋顶上的青君已经离去。
阿月一直在边上守着,见她醒了就端上来一盅醒酒茶。
押送流民的队伍已经到了。
那个叫剑忠的管事,也是不久前负责迎回猖极殿的人。
“二殿下,该上路了。”该有的礼节他丝毫不差,但对风音的冷漠都摆在脸上。
剑忠是猖极的心腹,流民一事他也参与不少。
听闻她为了流民的生路,公然抵抗大帝时,他还以为她真是心怀苍生的人,心里多了几分敬畏。
可方才见到那副醉醺醺、不管人事的模样,他只觉得之前是自己异想天开。
“走吧。”风音骑上灵马,与剑忠并排行在最前,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很快消失在荒山里,抄着小路朝雪域边境进发。
风音时不时会回头看去,看到那些车笼里的妇孺都低垂着头,双目无神,似乎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她忽然想到第一天那两个死去的丫鬟,开始后悔。早知道自己会背负那么多罪恶,从一开始就应该少伤害一些人。
她的仇恨,不该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剑忠只觉她装模作样,不做搭理。
天黑后,他们在深山里搭了帐篷,庞大的车笼上盖了黑布。
士兵轮流守着篝火。
风音坐在自己的帐篷前,看着那堆火,让澄黄的火光照满她的半个身子。
士兵没有注意到她,围在一起,喝着酒有说有笑。
这时候,剑忠走了过来。
“二殿下,明天还要行路,您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您喜欢的酒也让丫鬟给您备好了。”
风音眯着眼睛,眉头微拧,仰头望了剑忠一眼。
居高临下的目光下了逐客令,不容反驳。
她没有回答,忽然觉得自己无处安身,心里挣扎片刻后,起身背对他,向一片浓浓的墨色里走去。
剑忠有点恼火,但也只是说道,“殿下,不要耽搁明日的行程。”
“不会。”
“忠大人,二殿下也是个女娃,您让着点!”见风音走了,一个喝醉的士兵调侃道。
“随她去,没有青君大人的强大,却只知顾影自怜。”剑忠冷哼一声,夺过小兵手里的酒,坐在他们中间道,“这次我看的确是大帝走眼了,这样被仇恨蒙蔽的人,一开始就是根长歪了的苗子,怎能长好……”
“哈哈哈,敢说大帝走眼的,也就您了……”
风音独自去了个没人的地方,生了堆火,却觉得怎么都没有帐篷前的大篝火暖和。
四面八方的风声传来,她偶尔还要动用灵力护住这堆火,让它不被吹灭。
但她也不想回去。跟着剑忠,她就不是殿下。爹娘死了,她也不能是个普通的姑娘。
她根本什么也不是,哪怕有天赋,被猖极看中又如何?除了猖极,谁还看得起她?
都是喝酒,她却要被瞧不起,凭什么?
“咕—咕—”
一只灰鸽落在了她身前,好奇地伸着脑袋,爪子上绑着一张纸条。
风音摘下纸条,上面写着寥寥几个字。
“二殿速回风家。”
若不是这只鸽子,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隔着一条荒丘,就是风家。偌大的府邸,门前有重兵把手。
她想上前,背后有个老头开了口。
“二殿下,请随我来。”
转过头,一道黑影钻到拐角处消失了。她急忙跟过去,发现那人翻墙进了风家。
落地处刚好避开了巡逻队的视线。
不走寻常路,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那人动作十分迅速,丝毫没有等人的意思。最终在一间灯火昏黄的房前,从窗户钻了进去。
风音翻进去后,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
房中四人,个个强者。
她抬起头,只见风家家主风胤安坐在正中,不怒自威。
旁边站着方才的黑衣人。两边坐着两位白发长老。
“殿下,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