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亮，庙中就传出宛如低低细语的颂声，幽幽萦绕在众山上空。
一处石阶上一道白影伏着什么缓缓拾阶而上，身形窈窕很是不凡。像是深深青山之中平白生出一朵芳菲。
背上的东西用灰布缠绕几圈，只露出个大致的模样。
石阶最顶上是颂佛庙的藏经楼，不高，却显得有平淡无奇的感觉。
那女子头上还晃晃悠悠戴着一顶斗笠，垂纱遮去面容一股朦胧不可探究之意。
在藏经楼门前守着的庙中弟子早得了住持的嘱咐，见那女子缓缓走至面前赶紧双手合十道，“顾施主，住持候你多时了。快进去吧。”
那女子这才摘下斗笠，浅色双眸中似乎有琉璃变幻，轻轻浅浅地弯了弯唇，“辛苦你了。”
那弟子似乎是上山不久，顿时窘迫着点点头，“不必不必。”
顾怀摇笑意更显了些，难得起了捉弄的意思。没等再开口，楼中传来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
“顾施主好久不见。”顾怀摇笑着对那弟子点点头，那弟子脸一红忙转身下了山。顾怀摇这才看向藏经楼前向自己走来的那人。
那人看来不过四十方岁，脸上却不见什么苍老，手上执一根佛光耀眼的降魔杵，杵上镶一颗墨色的佛珠，双手合十朝顾怀摇作揖。
顾怀摇一改笑颜，双手合十回礼。
“慧空住持。”
“自上回一别，老僧与顾施主已有数年未见了。”两人并肩缓缓走到一片林间，“施主的性子还是没变。”
顾怀摇笑笑，道，“倒是浪费了住持一片心意为我颂礼，我的性子估计是变不了了。”
慧空叹口气，“欲生执念，所处红尘，施主的执念太深了。”
顾怀摇没有接话，目光凝在指尖。
“施主背上所伏可是无名？”慧空见顾怀摇不愿就此多谈，心下叹气，转而说道。
顾怀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慧空住持说的是延录赠予自己的琴。上次慧空住持问自己时，好像自己确实是随口回了句“无名”。
顾怀摇解下背上的布带抱回怀里，点点头。
“老僧与施主倒也是很久没有切磋过了。”慧空笑着看向顾怀摇怀里的琴。
顾怀摇心知他的意思，挥手除去上面缠绕的布带露出漆黑的琴身。
“那就有劳住持赐教了。”顾怀摇眨了眨眼，旋身跃上半空。
慧空住持闭眼低颂了句“阿弥陀佛”，手心佛光一闪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那琴声幽幽暗暗，宛若鬼厉低咒声，直戳人识海。
“什么声音？”今日是众派弟子上山听讲学的第一日，各派纷纷在山脚下集结一并上山。众人才到山腰就听得这阵阵诡异的琴音，势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那琴音似乎直往人心里搅，扰的人气血翻涌不宁。
“这是什么邪法？！如此诡异？”有人受不了大声在人群里喊道。众派中不乏年长者，一时间却也不能摸清这琴音的来路。
那头慧空站在空旷的地上，衣袖翻飞念着法咒，那降魔杵便直直朝顾怀摇而去。
顾怀摇那张清冷寂然的脸上不见分毫波动，盈盈指尖依旧有条不紊的拨动琴弦，眉目轻阖端的是闲意冷情。
那降魔杵已经要逼至顾怀摇的面门前，慧空已经停了念咒仰头看向半空中的顾怀摇，见那人不动，忍不住出声：“顾施主。”
顾怀摇却是骤然睁了眼，眼里月华潋滟，只是唇角微扬已是万般春生，神祗临世也不过如此。
慧空想起一位故人来，不由得晃了晃神。空中那人已经朗朗开口道。
“住持。战时分心实属大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