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唁一偏头,看见倚在墙上看热闹的苏铁,先一愣,不敢相信,也许喝酒喝的眼有点花,再一细看,确定是苏铁无疑了。瞬间希望燃起,有了苏铁,这些个油腻大叔都他妈算个屁啊!
于是他忙喝道:“哥们儿过来帮忙啊!”
也就这晃神的功夫,被人趁机按倒了。两个成年油腻大叔按着他打,边打边哈哈笑。
猥琐的不行。
他根本还不上手。
旁边的又酷又帅的男人对付仨更是吃力,渐渐下风,根本抽不出手来救沈唁。
苏铁看着情况不大好,面上一肃,直起身子,然后手就被用力握了一下,低头。
姜边看着他,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他掺和进去。
他觉着对付那几个醉汉不是问题,也觉着,都到这一步了,是不是能够推着她,再往前走一步。
继续面对。
他腮帮子绷了下。
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
他跟她解释:“人喝醉了脑子糊涂,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所以我不去,沈唁被人打死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尊重你,你要走,我绝不插手。”
他都这么说了,都上升到见死不救的严重性了,她能怎么办?这不逼着她行么……
她现在五味陈杂,生气跟担心居多。
“那你小心点。”她慢慢放开他的手,然后又紧握一下,有点不舍,“你应付不了,就赶紧抽身啊。知道吗?不能再住院了。”说真的,她鼻子有些酸。
打架在她心里,是个禁区。
可他要做,她拦不住,只能再逼着自己勇敢点,然后她紧张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她的禁区。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苏铁跟人打架。
他一手拽住其中按沈唁身上的人的后衣领,就往后使劲一拖,甩拖在地上,然后抬脚冲小腹就狠一脚。
快准狠,根本不留余地。
也就这一脚,那个人捂着小腹呻吟,当场疼的站不起来,更不用说打架了。
剩下一个人留给沈唁,让他自己对付。
然后去帮另一个男人。
苏铁走路很轻,精准有力的抓住其中一个大叔正往那个男人身上挥拳头的手的手腕,然后顺势拽着他往旁边墙上一甩;紧接着很快的,掐住他脖子,然后膝盖一抬,照着对方脆弱的小腹就是一顶,再来一下,再来……
三下,那个中年大叔就疼的不行了,捂着脖子咳嗽,一阵眩晕涌上头,酒糜从胃里翻涌出来,跪地上就止不住的吐。
然后苏铁收手了。
因为有警笛声。
操,谁报的警……
他顿时脸又阴又冷。
其他人也都顿时愣了一下子,都收手了。
那个酷帅的男人趁机抽出身子,拉着沈唁就开始跑。沈唁骂了一句:“我操,赖伽,是不是你报的警?打架报警,他妈的贼窝囊!”
苏铁听见,也忍不住爆了句粗。
TMD搞什么?
他过去拉着姜边的手就开始跑。
后头哪个大叔发昏还没昏过来,追他们,边嚷嚷着:“别跑啊你们,怕了?继续打呀!不把你们打死老子今儿不算完!”
与此同时警笛声还在呜呜作响。
姜边被他握着手,感受到旁边的少年满身的热气,还有汗水,呼呼地传递到她身上。
耳边的风都有他身上汗水中的刚腥味。
她没有病态敏感的颤抖、晕眩,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自己似乎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面对今晚这样的事。
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
跑着挺长的路,她却觉得很短。
当停下来,她心跳如雷,还没回过神,紧接着被他推进车里,听他嘱咐:“系上安全带。”然后又听到“砰砰砰”三下利索的关门声。
车一下子飚出去。
当一切再度静下来,是在路上。
她听到后面有交谈声,然后狐疑地看向车内后视镜。
后座。
一个打着耳钉的俊美少年,瘫靠车门上,额头上挂着汗珠,黑眸子亮闪闪的,绷着嘴骂:“赖伽,你他妈——”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你再骂一句,我扇你信不信。”
这个叫赖伽的男人俊郎非常,一言一行都沉稳从容,眼神轻淡的仿佛一点水光,干净琉璃,却能折射出世间百态。
姜边通过后视镜,不经意与他对视,刹那的念头:这个赖伽,能看穿人心。
而她的心,却见不得光……
她几乎狼狈奔逃一般,闪开与他对上的视线。
然而之后又忍不住悄悄地听后面的谈话。
“就你?别看你在法庭上耀武扬威,下了庭,你也就只能找警察帮你!”沈唁过着嘴瘾。
“打架斗殴犯法,跟你说了不止一遍了。你是脑子不长记性?”赖伽音量提了一点,好像说给这一车的人听的,“正当防卫可以,但别过了,否则防卫过当,同样以故意重伤害、杀人的罪名论处。别犯蠢。”
“你有完没完?”沈唁不耐烦,“你律师了不起是吧?叭叭叭的,也就我——”
没说完。
手机突然响了。
赖伽没等他说完就接起来:“……没……放心……这小子跟我这……我欺负他?……他差点把我执业证吊销了……回头说……嗯,早点睡,做梦了告诉我……再见。”
就挂了。
沈唁瞄一眼他手机:“给你来电话的,是不是——”
“前面停一下,谢谢。”赖伽没理他说什么,打断他的话。
苏铁也挺烦后面这俩人斗嘴的,就赶紧停车了。
本来那时候这俩人就没经过他同意,跟阵风似的窜进来了。事出紧急,他也就没说什么,顺带拉着他们了。
赖伽先下了车。
沈唁脸色淡了点,跟苏铁说:“谢啦,回头请你吃饭。”之后没有看姜边,也没有等苏铁回应,就下车了。
俩人都挺有个性的。
姜边从后视镜又不禁看了那个赖伽一眼——他穿着笔挺的西服,站在马路边,高高瘦瘦的,低着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冷淡。
她刚想抽离视线,他似乎察觉到,突然看过来。
她紧张地握了握拳,逼着自己不要躲避,就跟他对视了那么两秒钟。
他淡淡地移开视线,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在苏铁启动车子,准备重新出发的时候,姜边这边半开的车窗突然被敲了一下。
她心一跳。
赖伽站在车门外,高高的个子,微弓着背,低着头,往车内看进来。视线淡淡地垂落在姜边身上,就扫了一眼,然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不看苏铁,就看她,眸子幽深,口吻懒淡:“谢谢载我们这一程,总得回馈点什么。钱你们不缺。这我名片。”胳膊探进来,将名片放在姜边面前的仪表台上,继续说:“我是一名律师。有需要的话,来找我,免费受理。”
国家一级金牌律师赖伽,败诉零记录,可不是谁的案子都受理。
但苏铁冷着脸,没吭声,直接将车窗升上去。
哪有回馈“打官司”的……
赖伽挑下眉,没说什么,直起身子,后退一步,然后看着车嗖的开走了。
卷起的一阵尘沙都有股汽车尾气的味。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唁看他站那不动弹,不耐烦的催促:“都这点了,怎么回去咱们?”
“睡不着?”他收了视线,看沈唁。
沈唁迟疑:“……啊……”
“行。”点下头,赖伽拿出手机,继续刚才没拨完的号码,接通了,低低沉沉的腔调:“达菲,载两辆自行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