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什么事?
高高的个子,站她面前,影子笼罩着她。一股薄荷味沐浴露的味道。背心穿了跟没穿似的,一抬手搓头发,下面衣摆就上浮,时隐时现的露着肌肉紧致刚硬的三角区。
和,两点……
她脸一红,把作业给他,说作业别忘记写。
他态度冷淡,就:嗯。
她也转身走。
之后两人又不怎么说话,像在用这种疏远的方式各自冷静,或者惩罚对方,但过几天,又情不自禁地恢复到黏一起的状态。
一般都是他主动粘过来。
霸道的不准她拒绝。
她被强迫着,慢慢就习惯了,反而,有时候,还会开心……?她觉着要么是脑子坏掉了,要么她可能属于传说中那种“人质情结”。
总之,都是他惹的“火”。
她回到房间,收到米航的信息:明儿出来玩啊。
她下意识想拒绝,手落在键盘上,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一想,不对啊……
就回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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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米航约在游乐场见面。
除了第一次见面她等他,其他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他等她。
她拎着两杯冰饮料,隔着川流不息的大马路,老远看到那个总是耐心等她的人站在门口。
高瘦的个子,乌黑的短发,干净清秀的五官,冷静温柔的气质,让人一看就是他。
米航。
又让他等了……
她有点愧疚,一个着急,脚下往前一迈,几乎要穿过马路过去。左右看了看,找最近的捷径,一路小跑着穿过地下通道,打算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背后。
但刚一到地面,抬头第一眼看到的竟是:“米航?”
她一愣。
他淡笑,“隔着公路我看到你了。猜到你从这个出口出来,就先过来了。”
“哦……”她跟他一块往游乐场门口走,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他回。
有段时间不见她,他总觉着她变化了——眼神里的小心翼翼,和提防少了;多的是自信,和开朗……
“……”她瞅瞅他,撇下嘴角,“你出了很多汗……”
“那你给我擦一下。”他低头,把额头探过去。
她从斜挎包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擦,之后又抽了几张,塞他手里,“备用,流汗了就擦擦。”然后又把冰苏打递给他,“喝这个吧,解热。”
他接过饮料,“谢谢。”但转手把纸巾扔垃圾桶里,淡淡的一句,“懒得擦。”
姜边:“……”
他又说:“要擦你给我擦。”
姜边一愣,没回答。
他看着她,“不行么?”看她愣愣的,叹口气,“喂,姜边,你别过分了,不就擦个汗?”
她点下头,“行……”
可他不是有手么……
“走吧,我买好票了,进去玩吧。”他揽住她的肩,往检票入口去。
一堆人跟那排队的。
现在是早上九点来钟,就已经开始热,她小脸红扑扑的,一杯冰奶茶不久见了底,小手扇着风。
等到她,还得有二十分钟。
“在这等我。”他说完这句,去了不远处游乐场展览馆里,从门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份游乐场地图册。
之后返回来。
姜边就感觉到突然一阵风无声地扇过来,挺凉快的,很舒服。以为是自然风,但过了会,察觉不对,自然风没有这么稳定持续,还集中在头和脖子这一块的。
她就偏头看。
米航在用地图册子给她人力扇风。
他清秀干净的眉头挂了一层汗,藏蓝色的衣领子湿了一小片,看见她看他,唇角温柔地上勾。然后把她的头发握住拎起来,给她扇后颈。
“凉快点了么?”他问。
“嗯。”她看他这样,心被扯了一下子,手腕一抬,挡住他的腕子:“谢谢。但别扇了……”
“怎么了?”他没管她的拒绝,扯下她的腕子,攥进手里,继续扇。
“……”她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你累啊……”
“不累。”他好笑的回。
说不出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有点闷,四顾了一圈,也拔腿去拿了一份地图小册子,回来后给他扇风。
于是这俩人互扇。
捡完票,姜边跟米航都是佛性逛玩吃。
进入一个商店,姜边视线在哪个东西上停留的时间一长,米航就给买下来。
姜边觉着这样乱花钱不好。
他说给女朋友买东西应该的,而且花的钱是他的奖学金,以及参加数奥物奥赛得到的奖金,他花的开心就好。
姜边觉着这样他单方面付出,她不做点什么的话不好,想了想,她能做的似乎就是陪他玩一些刺激性的。
他说:“我对刺不刺激的没什么执念——”
“哎呀,走吧走吧……”姜边推着他,去排号称此游乐场最刺激的项目,垂直过山车。
排队的人不少,排了四十多分钟。
下一轮就到他们的时候,姜边越发紧张,紧紧抓住斜挎包的带子,耳边都是人们疯狂的呐喊声。
米航倒是不觉着有什么刺激的,但看她紧张的脸都惨白了,就劝道:“别坐了。”握住她的手,给她点支撑。
姜边也想说算了,但脑子里就蹦出一个声音,很欠揍的告诉她:胆儿小是理由?
要是苏铁在,他应该会鼓励她试一下,那她觉着,或许试一下并不会太遭。
她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
米航安慰她:“害怕就喊出来,喊出来会舒服点。”
“嗯。”
终于轮到他们了。
庞大的发动机带动着座椅缓缓的上升,她看着天空越来越近,一贫如洗;上升到一个平台之后,速度降为零,这时她坐在第一排,看到前面垂直90度的钢铁轨道,而自己的腿悬在半空……
“嗡嗡嗡……”
这时候报警器响起,开启倒计时。
她不知道倒数几下就开始垂直俯冲,只意识到在突然一个瞬间,从静止直接切换到自由落体……
就像人站在悬崖边,往下望,然后冷不防的,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之后,堕入深渊……
极速掠夺了空气,恐惧剥夺了呼吸,绝望将声音死死压在心底,然后听着周围撕心裂肺的尖叫,这一刻,她冷静的仿佛一个刽子手……
站在尸横遍野的修罗场,冷眼旁观。
当一切结束,她往外走,走到一棵树下,胃里一波波的难受往上翻涌。她再忍不住,扶着树干就开始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就是痉挛,难受,吐到最后眼眶模糊酸疼,却依旧掉不出一滴泪。
难过的想哭,却哭不出来,那种滋味,就像头被能上塑料袋一样令人窒息……
米航看着她这样,心里跟着难受,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一直念着:“好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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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宣泄,让她几乎虚脱了,于是中午米航带着她去了餐厅吃饭,给她点了一堆吃的。
大快朵颐一顿,她感觉自己又恢复了精力。
她要玩什么,米航都陪她玩。
玩超级大摆锤的时候,他握住她的手,在接近最高点的时候喊:“姜边!”
姜边又怕又晕,听他叫她,反应了会,才:“干嘛……”音量比平时大不了多少,还带着点虚。
他却不在意,继续笑着喊:“我喜欢你!”
这么傻,这么肉麻,这么老套的事,他真没想到这辈子他也会做。原本不觉着这游戏有什么刺激的,却因为这一声呐喊,变得特别刺激。
心跳如擂鼓。
这一刻天空中棉花糖一样的云彩近到铺满眼底,裹挟着阳光倾轧而来。
是甜的,软的,暖的……
——是姜边。
他想问姜边,你喜欢的人呢……
然而下一刻,天空、云朵、阳光,都在极速的倒退,渐渐远离他。
曾经多么近,现在就有多么远。
他没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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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玩到六点钟,姜边提出来说去一家老字号麻辣烫店吃晚饭。
米航没意见。
这个麻辣烫店所在的街道很繁华,对面过一条双向八车道大马路,就是与这边相互呼应的成群的高楼商厦。
马路街道上,灯光璀璨,川流不息,人来人往。
现在是七点多钟,正是人们夜晚出巢活动的顶峰时期,车也是堵成了难产,过马路的行人也是在协助交通志愿者的指挥下,分批过。
在这个燥热拥挤喧嚣的时候,来一碗麻辣烫,颇有点自虐的意思。
姜边吃不了辣,但到店点餐的时候就非要点重辣的,还抢着结账。
“傻了?”柜台前,米航听她要重辣的,一愣,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能吃的了重辣么?”
姜边心虚地点点头,“能。”跟老板又重复一遍,“请给我重辣。”
老板看了看她这细皮嫩肉的,就劝道:“美女,我看你这样的也不像能吃辣的……别到时候吃坏了肚子。”
“吃不坏……我要辣。”辣的流泪流鼻涕最好……她边说着,边扫码付款,又斩钉截铁强调一遍:“辣!”说完,就雄赳赳地转身去找座位了,找了个靠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