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说憨态可掬,这孩子不过两三岁的样子,明亮的眼睛里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两相反差,可不是显得憨憨傻傻,年纪小,脸上的肉却不少,他嘴角噙着笑意,看似天真无邪,但云容却探出了那几分狡黠,还有几分得意,像是以为自己的出现可以惊讶到云容,倒是平添了几分不同,至于头顶上的冲天辫,身上的红肚兜……
云容想,还好她定力够强没有笑出来,不至于在这娃娃面前失了颜面,她不过是嘴角上扬了几分罢了。
小精怪看见云容欲笑不笑的表情,笑容瞬间消失,脸上的表情也不友善了冲云容凶狠地呲了呲牙:“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能把我搬走!否则我跟你没完!”
啧,这小孩怎么缺了颗大门牙?
怪不得说话漏气。
云容挑眉,“说吧,谁安排你在此处等待?”老天的确不公平,合欢精寿命短,能力弱,如没有外力加持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
手指在空中虚点,小精怪被定住无法动弹。
“我警告你,赶紧给我放开!否则……”小精怪气急败坏,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像突然被扼住了嗓子。
“不错,虽然心智不全,倒还是记得重要的事情。”云容轻嗤一声,也没想继续追问,本来就与她无关。
扭头离开,她不爽这精怪的态度,很不爽,就给他两个时辰的定身术作为这次伤人的惩罚,量他下次也不敢再犯。
但他修炼到现在也的确不容易,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云容并不信天。
“你说谁心智不全,你才傻!你全家都傻!”那精怪在后面嚷嚷。
云容一滞,倒让他失望了,她一个家人都没有。
“姑娘留步。”
几乎是一瞬间,小精怪的聒噪声消失,四周安静得只有合欢花落下的声音,仿佛喧闹的湖面回归平静。
明明是清泉一样的声音却显得沉稳如斯,音调平平,没有丝毫起伏。
云容拧眉,身后有人她竟毫无察觉。
“怎么?”云容面色不虞,回头观察。
“见果子惊扰到姑娘,在下特来道歉,还请姑娘见谅。”那人淡淡地说道,虽是道歉,确是风度不减。
她眼前猛地一亮。
这人像刚出鞘的利剑,大有破开世间一切混沌的利光。
一身玄衣,宽肩细腰,身姿挺拔修长,黑发尽数被利落地扎起,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鼻梁高挺,眉眼如墨,通身气度不凡,镇定从容,深不可测。
尤其是那双眼睛,古井无波,但眼底有一丝微光,望向云容时显得极为专注,只觉得她便是他的全部,
十分的俊美,百分的沉稳。
但这五官身形本是少年的模样,周身气质却像一滩死水,沉郁,但不颓丧
这人,好复杂。
手上的剑通体漆黑,线条流畅,没有多余的装饰,剑身流转着暗红色的光芒,隐晦危险。
原来他叫果子,云容意味不明地撇了小孩一眼,果子身上的嫩肉抖了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云容挑眉,嘴角的笑有些挑衅,“阁下误会了,刚才是我把这烂果子收了。”烂果子面色变青,到像个生果子。
男人扭头,从无波澜的眼眸里难得出现几分赞同。
果子欲哭无泪,小嘴一撇,完球!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姑娘厉害,在下佩服。”
云容一讶,果然人不可貌相,她还以为这是哪家贵公子呢,脸皮倒是不薄,可与样貌一拼了。
“若我是你,我不会把自己的能力随便告知与他人,更不会纵容他害人。”
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是普通的,只有极少数人有特殊的力量,这些人要么站在权力的顶峰,要么富极天下,或者遭人恐惧唾弃,对于不了解的力量,除了敬畏,便是厌恶,两种极端的情绪共存,竟分外和谐。
虽不知这人是哪一种,但云容绝对是一个例外,说好听点,她是李员外称呼的仙姑,难听点,就是神棍。
在平常人看来,她倒算正常。
“有得必有失,既然李姑娘欲与夫君有百岁之好,琴瑟和鸣,我与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况且我也不会伤到李姑娘。”
他倒是坦坦荡荡,正大光明地很,一套一套地。
“你是月老,还是红娘?”云容自觉自己问地很认真,且真诚。
“均不是。”嗯,他回答地也很真诚。
“看不出来啊。”她淡笑,至于笑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只要你不再伤害李姑娘,我可以假装没见过你,就此别过,互不相干,如何?”
此人身份不凡,云容心知肚明,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没必要为了一个单子惹上他。
“我意不在李姑娘。”他答道。
“如此,最好。”
没事了,就能走了,云容毫不犹豫地离开。
“在下屈谟。”在云容将要离开之际,那人蓦然出声。
“谟之,谋也,我的名字,云朵可懂?”“阿谟取此名,是想当一名谋士吗?”少年懒散地靠在树上,吐出嘴里叼着的野草,“自然……不是。”少年拉长了音调,“小云朵不觉得‘谟’字很好听吗?”少年调笑着说,少女看不清神情,但从她低垂的头可以看出并不相信少年的言辞,且有些恼怒。
“谋士啊……”少年却轻叹一声,似乎少年的时代永远是恣意的,那声叹息亦消散在记忆里。
云容眼眶微涩,这是她仅有的记忆,但那两个人她却看不清面貌。
屈谟吗,可惜不是他,这两人相差太大了。
“有缘自会相见,下次,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等着,云朵。”
屈谟在笑,虽然很浅,一阵风吹过便没了,但还是被果子抓到了。
于是,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