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去哪了?”
“不知道,到现在都没回来。”
“过两天再出发又不是不行,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总得让人准备一下缓口气吧,沈显善再急,也急不了这一时半刻啊。”
说完,下一秒门被推开。
阿猫等人回头,看见沈清樾,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池川说:“爷,老爷子说那边耽误不起。”
“嗯。”
男人迟钝的应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嗓音低沉暗哑,垂在黑发里的眸抬起:“今晚就走。”
*
一夜雨疏风骤,沈清樾到达伊克南部。
他来接一个人,伊克的一名军人,名叫亚德。此人在营期间偷窃大量的炸药和子弹被军方逮捕,而后越狱出逃。
事后,亚德联系了沈显善,想要用手里的军火换自己一条命,让沈清樾把他带出伊克。
沈清樾在伊克滞留三个月,才找到机会把人弄出来。
无人区内。
沈清樾低头缠绷带,手臂上青色的脉络分明,大片皮肤被树条摩擦出大片的伤痕,有些触目惊心。
“我们穿过这片无人区就下海,到了临城自然有人来接应我们。”
亚德暴怒:“我们已经在这片无人区呆了整整三天三夜了,别跟我说什么离开的鬼话,我只觉得我们会死在这里。”
沈清樾抬眸,他的唇角干裂起皮,皮肤接近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他冷声道:“无人区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只能祈祷。”
“你!”亚德面红耳赤,却不敢继续发作。
这里的山路延绵不断,神秘莫测,碰上毒蛇猛兽或者沼泽泥潭,就要大难临头。要知道,能从“死亡禁地”走出去的人少之又少,他能走到这里,已经撑到的极限,可面前的华人却面不改色,就像走平常路一样淡漠,就好像生死无关紧要。
这真是个疯子。
亚德抿唇,语气软下来:“沈,你究竟有多少把握能从无人区走出去?”
沈清樾薄唇轻吐:“零。”
亚德的脸色极其难看:“沈,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们可拿不到一分一毫。”
沈清樾沉默。
他迟疑:“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沈清樾拎起亚德的衣领,不在多说废话:“起来,赶路。”
太阳快落山,无人区树叶繁茂,斜雨打湿地面,军靴每踩一下,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出十公里的路总算看到一处溪流,溪水沿着低处流,也就是说,只要跟着它的方向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浑身冷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沈清樾野外生存的能力极强,对周围危险的感知能力更是灵敏,即使在黑夜里也能准确无误的辨别出方向,所以雨夜蒙蒙,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疾步行走,亚德跟的有些吃力,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裤腿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低头一看,隐约能分辨出是一条背面通身绿色的蛇。
蛇做出攻击的姿态,抬起三角头,探出信丝,亚德用力一甩,大惊失色的喊道:“help!救命!沈!”
沈清樾回头,一手捏住蛇头三寸,几下活活掐死。
是一条竹叶青。
亚德腿脚虚软,瘫在地上,抱着腿喊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他答应过沈显善,至少不会让亚德死在伊克。
沈清樾将手里的死蛇扔到地上,冷眼看他:“把裤子卷起来。”
亚德吞咽一口唾沫,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大腿的两道咬痕清晰可见:“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清樾单腿蹲下,没说话。他用手将伤口里含有蛇毒血液的血挤出来,撕开亚德身上的迷彩布条,用来捆扎伤口。
“我们今晚必须出去。”
等不到第二天,竹叶青的毒液致死率虽然低,但如果不及时进行治疗,不难保证会不会有伤残或者危机生命的可能性。
亚德颤颤巍巍点头。
凌晨十二点,他们总算顺利到达临城。
阿猫跑来接应,下车打了一把黑伞:“爷,怎么样?”
“去医院,他需要打抗毒血清。”
临城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
沈清樾倚靠在旁边,得了空闲,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卷,才发现湿的已经没办法抽了。
病床的窗帘忽得被拉开。
景妤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底全是红血丝,身上穿着的黑色防护服被雨淋了个透,脚下的作战靴满是淤泥,眉骨英挺,抬眸微微望向她,一如既然的冷漠。
她恍如隔世。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明明看到沈清樾了,但她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搭话。
两人对视很久。
沈清樾喉咙干涩疼痛,难受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滚动,他有了动作,转身往外走。
医院外面还是大雨。
他没拿伞。
景妤察觉到他的不适,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追上去:“生病不能淋雨。”
沈清樾不回答。
景妤觉得不大好,对面对,他呼吸都是烫的。
景妤提醒:“沈清樾,你发烧了。”
三天三夜不休不眠,饮溪水吃野果,身体免疫力本来就容易下降,他衣服刚干点,又穿过海域回到临城,生病并不奇怪。
“要我帮你去找医生,开点退烧药或者打个消炎针吗?”
景妤说着就打算去。
他不太清醒,烧的确实很严重,听到少女的温声细语,抑制不住扣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边,目光愠怒。
她现在这番行径,像在给一只受伤的野畜施舍。
可他如果没受伤呢?那么她连靠近都不会靠近,他走向她的时候,她或许会害怕的崩溃大哭,甚至用石头砸他。
沈清樾憋愤的冷声道:“可怜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