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钟离宥时常来白莲宫,见阿粟与陈殷做了好姐妹有些意外,还对陈殷带有提防之意。但阿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觉得钟离宥对陈殷有些怪怪的。钟离宥也没有明显表现出对陈殷的提防之意,更没向阿粟提到过陈殷,只是每次来他都只与阿粟谈笑,陈殷就一直在旁边侯着偶尔跟着阿粟应和几句。
钟离宥对陈殷有怀疑,陈殷不是没看出来私底下还问过阿粟,钟离宥是不是不喜欢见她与阿粟一起。阿粟每次都答的含糊,因为她也不知道原因,还宽慰陈殷说钟离宥就是这样,叫她别放在心上。
其实陈殷何尝不知道钟离宥为何如此防着自己,她的父亲陈庆忠于死去的先王,而后先王将王位传给了九王子,他便对九王子忠心不二,钟离宥篡位时他正在与渠陵交战,而后回宫一直对钟离宥谋权篡位之事耿耿于怀,对钟离宥也不是那么尽心,时常在钟离宥耳边提起先王。钟离宥念他也是一朝元老虽然知道他心存二心可还是对他一忍再忍,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也就算了。
可能是钟离宥的原因陈殷现在很少来白莲宫了,她教阿粟的针线活阿粟才学入门就这样耽搁了,有时阿粟会一个人在屋里瞎琢磨,可却没有陈殷绣的一半好,也只有陈殷刀剑针线都不落下,也十分讨人喜欢,除了钟离宥不怎么喜欢。有时阿粟都会觉得钟离宥是一个怪人,陈殷这么好的女子他怎么会不喜欢,还对她如此冷淡。
傍晚时分,阿粟正在宫中研究刺绣,她本来是想绣一株兰花的,都说兰花乃花中君子,就是听到兰花有这样美称所以才想着绣兰花,可绣到现在那兰花越来越像太阳了。她认真绣着,一旁的贝罗早已摆好了碗筷。
“姑娘王上来了。”贝罗在屋内就看见了钟离宥高兴道。
阿粟也看向屋外真的看到了钟离宥,立即有了精神走了出去。钟离宥摇着那把绘着青山的折扇笑着走了进来。
阿粟倚着门道:“这个时候过来,又是来蹭饭的。”
钟离宥笑道:“谁叫你这白莲宫的饭菜这么独特呢?”
说着他们一起走进了屋,其实贝罗早就为钟离宥备好了碗筷,钟离宥与阿粟坐在桌边,阿粟拿着筷子开始对那条看着十分鲜美的鱼下手。
吃着鱼阿粟又与钟离宥闲聊起来,明明才半天没见,阿粟见了钟离宥便有说不完的话,嘴就一直没停过。
当两人吃完之后桌子上的菜只有几小碟动过,剩了不少,唯有那盘鱼吃得干净只剩鱼骨了。
小坐片刻那止因竟然将钟离宥的奏折拿来了,钟离宥也说最近有些忙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阿粟看这么厚的奏折就知道他最近真的很忙,不然肯定又会天天粘着自己。
阿粟陪着钟离宥看奏折,不由得又有些犯困,靠在他的肩上打了一个盹儿。
醒来时钟离宥已经看完了奏折,正拿着阿粟绣的太阳不对是兰花,细细的看,可能他也没有看出来这到底绣的什么。
阿粟揉了揉眼睛才见天已经黑了,看到钟离宥拿着她绣的四不像,还在发笑。阿粟一把将锦囊夺了过来,道:“不许笑。”
钟离宥反手从阿粟身后将那锦囊又抢了过来,笑道:“你这绣的是什么?是不是给我的?”
阿粟伸手就要去抢回来,钟离宥将手举得很高,阿粟道:“你还我,不是给你的。”
钟离宥站了起来,道:“那你是给谁的?”
阿粟坚持道:“反正不是给你的。”
两人嬉闹一阵,都累了躺在床上,钟离宥手中拿着锦囊喘着气道:“到底是不是给我的?”
阿粟也喘着气道:“才不是给你的。”
“你绣的这么难看谁会要?”
“难看你还我。”
“不难看你绣好了送给我,我就还你。”
“哪有你这样的,送人东西讲究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的接受。”
“……”
两人争了半天,阿粟还是妥协了,本来也是打算送给他的,只是绣的太丑了觉得不好拿出手,钟离宥也将锦囊还给了阿粟。
钟离宥别过脸来看着阿粟道:“阿粟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愿望?”
阿粟现在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这样平静的日子可以延续下去,让钟离越平平安安的,她不想看到清川血流成河之景。当然这个愿望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想了想道:“看星空,北盈宫的星空,那里一定和瑶山观星台的星空一样美吧。”
钟离宥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现在外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一片漆黑。再看着阿粟刚才还在说话的她,已经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钟离宥起身为阿粟盖好被子,带着微微的笑看着她,随后便回鎏聆宫了。
阑国国主已经收到了传回的契约,他也将兵符传送给了钟离越,决定出兵五万,钟离越与朝中隐秘的支持者取得联系,心中已有胜算。
鎏聆宫围满了太医,钟离宥中毒了,且这毒与上次中的毒一般无二,而且药效更猛了,听太医说若是没有解药,他怕是撑不了几日。
丞相这几日派人去查凶手,竟在白莲宫剩菜中,查到饭菜有毒,丞相第一时间怀疑的人自然是阿粟,但这次阿粟也中毒了,但可能是她身份的原因中毒并不深,但也是至今未醒。
查了几日终于找到了凶手,听膳房的宫女说白莲宫的饭菜一直都是一个叫瑾娘的人负责,只是这几日瑾娘病了,便由新来的宫女陆琴负责,听陆琴说每次要给白莲宫送饭菜时,一个叫云欣的宫女都会前来后厨,在后厨内鬼鬼祟祟的。问她来干什么她就说是来看看陈秀女的膳食,说是陈秀女身体不舒服,不能吃寒凉的东西,每天都会换一个借口,这样的情况将近有十天了。
丞相便亲自审问那云欣,云欣开始说这一切都是楚遥雪叫她做的,这云欣明明就是陈殷的婢女,不过是狗急乱咬人罢了,这么明显的诬陷怎么可能瞒过丞相,最后云欣因受不了酷刑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幕后之人就是陈殷。
陈殷知道事情败露,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当丞相问她时,她也实话实说了,她不服钟离宥,说这个王位是他谋权篡位使手段抢来的。其实陈殷以前一直倾慕钟离越,她进宫就是为了给钟离越报仇的。
丞相本以为陈殷会知道一些关于钟离越的事,比如钟离越现在在哪儿,是否在谋划些什么。问到这些时陈殷无论受怎样的刑法,都不吐露半个字,最后自刎了。
为此丞相还特意去找陈庆说明陈殷一事,当然此去不光是以示歉意,法不容情。更重要的是想探知一下陈庆与钟离越还有没有什么联系。
谁知陈庆直言自己也不知道陈殷会如此糊涂,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只因她对九王子暗许真心已久才做出这样的事。
丞相没有证据,这陈庆又将所有的罪过推给一个死人,怎么也奈何不了他。
到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丞相知道钟离越亲信大多被缉拿他翻不起什么惊涛骇浪,可要说到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可能,谁能料到人在什么都不顾及的时候,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阿粟一醒来便听到两个坏消息,钟离宥中毒至今未醒,凶手是陈殷。阿粟怎会相信,连忙就赶去了鎏聆宫却见钟离宥确实就面色发紫躺在床上。
“钟离宥。”阿粟呼唤了一声,钟离宥没有回应,阿粟摇着他的肩泪眼婆娑,“钟离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你轻点。”钟离宥缓缓睁开了眼道。
“王上醒了。”止因高兴道,连忙命人将这件事告诉丞相。
阿粟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你醒了,你这王上怎么老是被人暗算呀?”
钟离宥忍着全身的不适,用的气息说话:“我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多关心关心我了。”他强言欢笑可还是没忍住咳嗽几声,竟然呕出了血。
阿粟看着地上乌黑的血,惊得睁大了双眼,道:“你的毒没有解。”
钟离宥撑着一口气道:“放心,我没事。”
阿粟看出来钟离宥是在硬撑,她抓紧钟离宥的手给他灌输灵力,可由于她阿粟损了太多阳寿,如今的灵力更弱了根本就不能将毒逼出来,更何况她本身也中了毒。
阿粟的灵力已经不能再灌输给钟离宥了,她手足无措带着哭腔道:“那些太医呢?他们怎么不想办法救你呀?”
钟离宥伸手擦拭阿粟脸上的泪,道:“阿粟不要哭,看你伤心,我心里也难过。”
阿粟也想忍住,可越想将眼泪收回去,眼泪却一个劲儿的往外涌,怎么都止不住。她看到钟离宥眼中也有泪,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滴在了枕头上。见这一幕她连忙用衣袖擦去眼泪,她不能让钟离宥看见她这个样子,不想让他难过。
现在阿粟没有办法了,她想到了一个人,心中默念着:“挽时。”希望挽时能出现再帮她一次。
宫门被推开千河匆匆忙忙的走进来,道:“王上不好了,九殿下带着大军快杀进熠城了。”
阿粟只觉头顶一个闪电霹雳,睁着通红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千河,钟离宥惊得起身道:“什么?”
钟离宥愣了愣一下掀开被子,命人备好战甲,阿粟自然是要拦着他,奈何钟离宥的性子倔强起来连她也劝不了,阿粟只能跟着他一起出去看看情况。
城门紧闭将士们死死抵住城门,外面的黑甲士兵也正在撞城门。钟离宥与阿粟走到了城墙上,俯视着下面万千大军。
钟离越抬头看到了他们,高声道:“钟离宥我回来了,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秋风冷瑟,钟离宥的披风被风吹起,他拖着一副病体,脸上不露出丝毫示弱之色,沉着的声音十分有力道:“从你开始做这件事起,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你了。”
钟离越笑道:“你问问站在你旁边的那个人,她属于谁?”阿粟与钟离宥同时看向对方,钟离宥的神色一变,钟离越在下面继续道,“就是因为她我才能向阑国国主借到兵,陈殷才有机会接近你,我有今天她功不可没。”
钟离宥看阿粟的眼神没变,平淡的语气道:“只要你摇头,我便信你。”
阿粟心中带有心痛与愧疚,这些都化成眼中的泪,无声而下,她看着钟离宥没有摇头。
钟离宥只觉现在被全世界欺骗,那剜心的疼已经表现在脸上,他紧皱着眉看阿粟的眼神泛寒,语气薄凉道:“我错信你了。”
阿粟第一次见他如此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上前一步抓着钟离宥的衣袖,红着眼睛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钟离宥一把甩开了她的手,阿粟急退几步,她被现在的钟离宥吓住了不敢上前。钟离宥也没有回过身看她一眼。
守着城门的士兵咬紧了牙关还在死死硬撑,但他们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眼见着城门就要被撞开了。
阿粟听见了下面传来的厮杀声,突然回神飞身下了城墙,挡在钟离越身前哭着劝道:“阿越,我们回去吧,我们不要王位了好不好?”
钟离越看了一眼站在城墙上的钟离越,跳下了马走到阿粟面前,给她拭去脸上的泪,轻轻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温柔的语气带有些阴邪道:“阿粟谢谢你。放心,我不过是拿回我的东西罢了。”
阿粟觉得他的语气森然,看到他脸上狡黠的笑,她就这样愣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般。那些士兵还在拼命的撞城门,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只觉震耳欲聋。钟离宥见到下面一幕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城中的禁卫军已经快抵挡不住了,钟离宥缓缓举起右手,站在城墙边上的士兵拉紧了手中的弓箭,随着他一声令下箭如乱雨飞泻而下,下面的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奋力抵抗。
城门忽然大开里面的士兵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与外面的黑甲士兵相战,阿粟就站在战场中,听着惨烈的厮杀声,那些热血溅在她的身上脸上,阿粟惶恐的看着四周,只感觉周围好冷,她抱着手蹲下身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战场上一片混乱,分不清谁是谁,不知何时外面又来了一批大军,带头的正是陈庆,钟离宥看着他立起了眉目,是忠是奸就在这一刻得到结论了,当陈庆杀了第一个禁卫军开始,就已经背叛了钟离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