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不是去散心了么,他那个工作忙得很,这我知道的。”
说起小儿子,温如霞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不自觉地连语气都软了下来。
心里盘算着,等这次回来了,她还是要叫到家里来,好好养养,不然那身体怎么守得住那样大的工作强度。
楷瑞看着那个年轻时精明的母亲如今却被自己的一句话就给转移了注意力,心里多有不舍,母亲她终归是老了。
可是一想到瑾瑜现在已经到了那个小镇,在得知一切之后更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强压住内心的不舍,“我看,您要是真的关心他,也不至于看着他这几年还在那个圈子里沉沦!”
楷瑞转而看向温如霞,眼神锋利如割。
主顾家的事情不便多说,李医生只是拎着自己的箱子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自己光滑的鞋面。
温如霞这一生,除去付父的事情,倒也说得上是顺遂,少有人这般顶着口气和她说话,即便是自家的儿子她也不允许。
半坐起身子,先是对着门旁的李医生:“李医生,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有事我再通知你。”
“唉,好的,太太您多注意身体,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转身去转动门把手。
温如霞淡淡地点了点头,面色上依旧优雅得很,只是头偏向一边的动作,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怒火。
只是门把手转开了,还没来得及拉开门,楷瑞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早就听说李医生医术了得,在心理学方面也颇有成绩。我只是想知道,催眠这个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楷瑞原本不打算这般咄咄逼人的,可是一想到自家那个弟弟的性子,想来他现在要是不狠一狠心,怕是到时候会弄得两败俱伤。
楷瑞的这话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陡然失了力气,李医生踉跄了一下,扶着门把这才堪堪站住了。
这些动作背对着的楷瑞自是看不见的,因为,他正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的好母亲,温如霞讶异地转过脸来和他对视着,那紧张惊诧的表情,像极了那一晚在急诊外的模样。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微的喘息声,明明窗外,太阳正在缓慢而又平常的升起,那些光照下的因子仍然在漫无目的地飘动。
看着几步外,自己的大儿子正在以一种及其陌生的姿态俯视着自己,温如霞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耻辱,脑袋里的意识瞬间被抽离。
她眼神空洞,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的垂死挣扎,既不敢相信,又存着不甘。放在身体两侧得手早已紧握成拳,是明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汗水沁出。
喉咙在那一瞬间变得干涩而僵硬,好似一个沙漠逃亡的游人。
“楷瑞……你在……说什么……妈妈听不懂啊……”她祈求着,她期待着。
“不,您懂得,我说的,就是她,那女孩子。妈妈。您知道的。”楷瑞刻意地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一字一句,听在温如霞的耳朵里无异于是炸弹般的响声。
那一瞬,温如霞好像听到了什么撕裂开来,同时在脑子里炸开的声音,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什么都破灭了。
李医生在听到楷瑞的那句“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全身的力气被抽光,半跪着蹲在门边。
那孩子……唉……造孽啊!他不配为医,本在救人,却剥夺他人人生命途,他愧对一声“李医生”啊!
楷瑞看见母亲瞬间萎靡下来,全身的锋芒也就不消而散,他抬脚走到窗边,低下身子:“母亲,瑾瑜已经到了H镇,苏淮和他女朋友也在那边。”
话里的意味不言而喻。她做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想到小儿子几年前在病房外无知、无措、无奈的模样,想起他那件事后低糜不振的状态,想起他背离了自己的信念踏入娱乐圈的艰辛,想起曾经那个阳光少年变成了寡言少语的沉默男子……她再也负荷不住了,鼻尖的酸涩变成了止不住的泪水,她不再是那个精致的贵妇人,她只是一个脆弱的、用错了方法的母亲啊。
“儿子啊,妈妈没办法才那样做的,不要怨我,不要怨我。”
看着母亲反应变得激烈,楷瑞想要上前安抚,没想到却被一把打开。只见温如霞真真算得上是目眦尽裂,眼眶周围呈现异样的红色,像是入了魔。
楷瑞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盯着眼前疯了的女人,不可置信。
温如霞早已失去了理智,摇头的幅度逐渐变大,最后简直像是癫狂了,可是嘴里又一直念着“不要怨我,不要怨我,不要怨我……”
起初声音如同耳语,只是不容得楷瑞靠近,到后面逐渐激烈化。
声音越来越大,与其说是在大叫,倒不如说是在嘶吼,期间更是几次三番想要扑上来和楷瑞撕扯,楷瑞见状好不容易靠近。
“李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楷瑞一面双臂撑开困住温如霞,一面朝着李医生怒吼。
李医生连忙爬起来,看见温如霞这情况,心里咯噔一下,这下,怕是真的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