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挺拔的荒山高原,终年笼罩的云雾阻隔。
无感宗主小手一挥,方圆百里为之一震,无数细碎的冰晶簌簌落在原上,阳光自东方的天幕洒下,莹莹生辉,耀目金雪,东风初起,春回大地。
无感宗主赤着脚丫踩在金绿相间的柔软草甸上,后面几人不敢冒犯,也是以权能勾动地气为鞋子裹了一层护垫,轻轻地走在少女身后,但是心神已经探到了百里外的景象,并非神通广大,而是此处荒原就这么大,却在探查时出现了已至百里的错觉。极目远眺可见前方有一清池,而四方皆围成环形,不见边界,不见首尾,往后看去亦是如此,唯有中央的天池静默立着,似乎不受任何影响那般存留了数千年之久,山原失色唯水安在。
云影倒映池中,天日投入水里,近在眼前却是百里之遥,远在天边实非力所不能极,他们都有一种预感,只要一直走下去,总会走到池边的,等到他们开始迈步之时,无感宗主离那天池仅有数丈之遥,离他们却是将近百里了。
大约到了下午六点,黄昏时分,几人才终于到达原上清池的边缘,水界宽阔如海,碧波浮动如萍,天风浩荡呼啸,白云悠然来去,霎时间天池大小已经超过了外围无垠的平原,只有走近的人才能意识到其中玄异,恍惚间身处一方孤岛,四面环水不见彼岸。
那边某座小岛上,无感宗主暴喝一声:“你小子给我站住!”
……
再回到几个小时以前,有些郁闷的青年索性全力催动冰属性地气的吸纳,一边又将体内的风属性权能尽数调动起来,向那个未知的中央狂奔而去,风声呼啸衣衫猎猎,身形渐渐模糊起来,唯有一股炽热随之蔓延,每一步都是踏在寒冰凝结成的小路上,裹着月影的短刀在前方开路,下面好像有个淡蓝色的影子跟着它,在荒原上以云雾凝聚冻结成脚下的地砖。
差不多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居然就临近了所谓的中心腹地,心魂深处传来的炽热感告诉他,此处就是那个东西所在之处,百米之内的云雾散尽,一片汪洋突兀出现在眼前,碧波平如镜,云影天光清。
等到阿柴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座小岛之上,刚好百米方圆,四面传来涛声阵阵,头顶阴云密布,却是无风无雨,一抬头阳光依旧明媚,雨点打在脸上,冰凉如泪痕遇春风,心境深处烧灼似夏日仰卧沙漠中。
目之所见,体之所触,心之所感,皆有矛盾之处,如何判断如何抉择?
阿柴眯着眼睛,打散了那缕意识,抉择个锤子,管它刮风下雨还是风和日丽,需要在意这么多吗,拜托我就想找把趁手的兵器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否则为何要指引我来到此处呢?想到这里,他拔出短刀,开始劈山,打算先把脚下的小刀把劈开看看虚实,若是找不到的话,那边水上小岛多得是,一个个劈开看看就行了,实在找不着还可以去水下溜溜。
不过青年并不希望是在水下,毕竟那会麻烦很多。
当当当当当!
连续五刀,却是连一道寸余深的沟壑都未砍出来,事实证明阿柴想多了,只得绕着小岛一圈圈转悠,试图发现一些玄机,灰黄色的岩壁上布满了风蚀的刻痕,也有蜿蜒的沟壑,似被波浪冲刷不断所致。
青年自刻痕处似乎得了一点启示,但是始终未清理出头绪,于是纵身入海,在海面上凝出一层薄冰,朝另外几个小岛走去,终于在黄昏前找到一处令心魂深处不断颤动之地,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古井无波地朝那座小山走去。
讲道理,就穿着这样一身黑漆漆的衣服去面试,哦不去寻找神器真的没问题吗?
阿柴郑重其事地理了理衣服,幸好神奇的木属性权能自动完成了修补衣服的工作,不至于衣冠不整,只是那件很风骚的白色长袍不在身边,令青年有一丝丝不习惯,毕竟那可是最后一点积蓄啊,为了订做那件衣服几近弹尽粮绝,终于沦落到不得不给村长打工的局面……
体制外的生活总是那样的充满不确定感,阿柴觉得这次回去还是跟村长商量一下,做个政府大楼小职员好了,好过每天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的不确定的人生,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居然有种人生虚度的荒谬,简直不给活路了。
青年最后一次整理头发,把短刀当梳子用,轻轻地抚过发梢,结果头发应声而落,如果不是反应及时的话或许会变成光头也说不定,最后留下大约十厘米前额发梢刚过眉毛的样子,他对着清澈光整如镜的短刀侧面随手拨弄了一下,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神器传承者的样子。
然后他就在另一座小岛上碰见了无感宗主…
……
无感宗主身高一米四五,披着的白袍垂落直至离地一寸,赤着脚踩在小山的山顶,左脚放在一个光滑的大石块上,双手藏在袖中笼在腰间,极致的寒意以她所立之处为圆心,将整座小岛囊括在内,周围的波浪甚至不敢接近此处,近处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她美目微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黑衣青年,兴高采烈地好似来领奖的,有意思,年轻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找了半个月没找到,出来溜个圈儿就给我碰见了,很好。
阿柴踏冰而行,优哉游哉,毕竟神器又不会长脚自己跑掉,好歹得有个天骄的样子才行,最好是那种其实我并不需要神器但是碍于天赋实在过硬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就…呃,这个小女孩挺面熟啊,她身上那件衣服挺面熟啊…
干!青年转身就跑,身边狂风开路,也不等水面冻结了,踩着一块冰以冲浪的姿态飚射而去,溅起白浪数丈,但是这里的水面阻力有些超乎寻常的大,最后不得不借鉴凌波微步的思路,踏水而行狂奔出去。
七阶权能者是有腾空、滞空能力的,某些风属性权能者到了六阶顶峰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阿柴两个都不是,除了跳得高意外就是被自己失控的冰风暴卷起时,才勉强做到所谓的御空而行,他赖以生存的速度在这水面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当然,后面那位也不是七阶权能者,更不是什么风属性,但是她体型小跑得快,可以在瞬间凝结百米内的水域,彻底压制那种阻力的影响,她身上的白袍急速摇摆,短发被吹到耳后,先是直接纵身跃下小岛的山顶,接着以无可匹敌之势追去。
光脚丫小女孩怒追黑衣神秘青年,两阵狂风过境,水面上只留下一层青蓝色的冰。
后来的几人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情况,只隐约觉得那黑衣小子有些面熟,意不动如山一系副宗主妄持沉思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啪!那不是偷掉了整座指挥军帐的小子吗,我去这还能让你给跑了?
几位尊者、副宗主跟着一跃而下,可惜很快发现水面对于七阶权能者的压制有点大,差点直接栽落进去,勉强浮在水面上空三尺的地方,以雁阵之形向前飞去,不忧尊者的精神力外放而出,演化风属性权能调动气旋包裹全队,又站在最前方劈开阻隔的气流,让全队的速度达到未受压制之时的九成。
无感宗主不擅长剧烈运动,尤其是长时间的剧烈奔跑,所以在气势爆发之后不久就慢了下来,气喘吁吁小脸通红,目光满是幽怨委屈,正巧这时不忧几人废了过来,趁机搭了个顺风车,牢牢地抓住末尾的妄持的衣角,挂在后面随风摇摆。
阿柴在耐力上还是挺强的,多坚持了十分钟,结果就发现后面几人组团飞过来了,常言道走的不如跑的快,跑的不如飞的快,碰上这群不要的脸的,那是真的刚不过。青年忽然急停身形,深吸一口气,身周便有水面微微上涨,冰属性地气被急速吸附过来转化后又尽数释放,同样淡黄色的气流自身边逐渐长大,卷起天池水陡然拔池而起数十丈。
蓝色的冰晶渐渐覆盖淡绿色的池水,而气旋的速度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四十丈的冰风龙卷初成形,便引动四周池水附龙而上,成为一个悬在空中的淡绿色漩涡,如倒悬的小岛一般缓缓旋转着,虽然和内部的转速不同,却是极为稳定和协调。
伪·地气之法:天池冰龙卷。
倒悬的池水漩涡直径达到了近百丈,一片水域皆是动荡不止,朦胧的水汽遮住了视线,由于池水本身的特性竟是连感应都能被阻断,双方同时失去对方的存在锁定。
无感宗主随着几人停在了漩涡之前,玉手一挥便有一种极强横的规则之力产生,隐隐间勾连了地气甚至天气,达到了权级的强度,瞬间冻住了眼前的池水以及升腾的水汽,伪境:极寒域。
当那股规则之力开始向内部蔓延之时,意外发现内部居然已经是冻住的冰龙卷了,而规则之力无法冻结住其高速旋转的动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肆虐长达几分钟。
当他们最终透过消散的阻隔朝前方探查时,早已不见某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