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什么哭，不怕亲家听见笑话，昨晚说好的上完集就回去，这下可好!接了女儿电话，从昨晚到现在苦苦啼啼的，本应该高兴的事，你却这样难过”，赵如月在屋内奈不住性子的数落着老伴周九女。赵如月声平时就高，一时间，哭泣声、责骂声全部飘出了屋外。
快进入清明的村庄一切都变的欣欣向荣，整个村子在刚露出山头太阳的照耀下变得格外的美丽。刚过完年，门框上的对联变得更红，家家贴着喜字的玻璃更亮了，风吹来，没有像以前那样风吹塑料纸似的啪啪直响。仔细的望着远方，微风正在挑逗着不远处土墩上的绿色，鸟儿也在情不自禁的亮着它的歌喉，鸟语花香鸟语花香的唱着。
曹嘉敏起得早，手提这青桥的豆腐和街上的烧饼缓缓的朝回走着，苦命昨夜亲家在家，她要早早的为早饭做着准备，更重要的是自家房屋离车路近，不到六点上学的孩子们就吵吵着一波一波的说着笑着，睡也没了睡意，所以干脆早早的起来转转。右手提着烧饼和豆腐，左手在口袋寻找着不太深的裤兜。张会善于算计，其母自然也不逊色，青桥的那家豆腐好、块大她都了然于掌心，至于烧饼，她只会买武十化家的。她算朝回走心底里算想着，想着今天买东西占便宜还是吃亏了。曹嘉敏脚下的步子不快不慢的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脚步小了，但感觉更沉稳了。她的上衣口袋鼓鼓的，五元、十元、二十、一张张起皱的人民币卷在一起在口袋装着，近年来，曹嘉敏不缺钱，张会时不时的在山外给她的母亲捎着，要说缺的什么，那便是时常挂念在外的女儿和女婿。迎着树枝方向吹来的风，她鬓角的几丝白发轻轻的扬起，再看看回家的路上，人们已褪去那厚厚的冬装，身着西装精神抖擞的走着，寒冷的冬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到来的是哪阳光明媚的春天。
路虽还是哪祖祖辈辈延续走的土路，还是那样笔直笔直的紧贴着大地的老路，但不一样的是，现在垫上了厚厚的大小石粒，路的中间也盖有三四户黄土夯打的土房。
“嘉敏姐、嘉敏姐”，身后不断的喊着，可………………
曹嘉敏快步的超回走着，她没注意身后的呼叫声，因为快九点了，她要回家为亲家做饭，所以也未注意自己身后的一切，直到气喘吁吁的赵会叶快到跟前时她才发现。“会叶，你叫我，什么事？看把你跑的满头大汗”，曹嘉敏一边问着赵会叶一边拿起手里的烧饼让着，“吃一个，刚打下的”。
赵会叶跑过来，曹佳敏知道，她定时叫自己为她蒸馍馍，曹嘉敏前几天已经听李忠发提起过，赵会叶准备在最近盖新房，而且还是一砖到顶的四大间。看着赵会叶的表情，她的笑容已占满了全部脸颊，加之个子较矮，看上去就像电视剧中的弥勒佛是的。
赵会叶，李志更的老婆，平时的她就比较会过日子，对此她的公婆对她还比较看得起。公婆在世前家有公婆把持着，公婆去世时专门叮嘱由儿媳妇当家，而李志更性格低调，所以结婚十年两人依旧相安无事的过着。打量着赵会叶，曹嘉敏从心底里佩服他们夫妻两个，想着赵会叶平时的口头禅“细发细发，越细越发”，确实，这几年里自己的丈夫没少挣钱，却都大手大脚的花了，也没见赞下多少。如今不是碰上个好女婿，日子还不知道会怎样。望着赵会叶，她一个人在家撑着家里，李志更则在外打工，挣得多了，所以也争着气的准备盖起全村不是多见的大砖房。走在路上的曹嘉敏和赵会叶说着笑着，时不时的向着上街的熟人搭话。突然，说着话的曹嘉敏望见人群中有背书包上学的学生，“迟了、迟了，我先走了，晚上我一定到”，看着放学的学生她才意识到在家的亲家，手提着烧饼及豆腐快步的向家走着。
未进村就看见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曹佳敏脚下的步伐。两步两步的走着，她都无法想象回家后的尴尬。亲家是去年春节在村中过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一会，自己却将两人都得晾在家中，别的不说，就拿女婿赵黎明平时对待自己的好，她也不应该这样。想着你一切，但也没有更办法，笑着脸的她只能口中的亲家亲家的喊着向回走去。世事往往是出乎意料的，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回家后看到的一切。
“张会吗，你回来了，起来没见你，以为你到地里忙活去了，这不，凑合着做了这些。别的我也找不见”，周九女一边笑着对回家的曹佳敏说道，一边喊着屋内的老伴出来吃饭。在曹家敏回来之前，他们商量好的，等张会妈回来后。吃完饭就回东峪村，整整的一个晚上，老伴因为换铺，一整晚的翻来覆去的没有睡觉，从早上到曹佳敏回来的那一刻，他都坐在炕上靠着墙打盹。
“回去，急什么呀，住两天再走呗”，曹佳敏听着周九女要回东峪村急忙的说道。
她是真心的想请亲家住两天的。过完年，张会去了西安，老伴也跟着李志更一起去别的镇上干起了建筑，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到了晚上冷冷清清的，有周九女在你的话，至少可以说说话。现时下到了村里虽然会有不少“牌场”，可自从女儿的婚事定了以后，她是很少去那里了，在她的心里，她也想为女儿的以后着想。端着碗的曹佳敏看着眼前的亲家，忽然她想起晚上到赵会叶家去帮忙的事，那一刻她的心里便有一个能留住亲家的方法。
“黎明妈，你看是这样。这次你来本应该我在家好好款待你，可这你看！早上还让你为我做早饭，实在不好意思，曹嘉敏算说笑着算用手羞愧的遮挡着脸。随后又慢慢的讲着：“我本想留你在这里住几天，你却执意要走，现在你却真的走不成了”，他一个字的一个字的向饭桌前的亲家说道。看着一脸惊愕的周九女。她心中乐乐的笑，她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她在等着周九女为自己不能去的原因，巧的是，一旁的亲家真的向自己探头过来。
“是这样，我给你说”。望着一脸表情的亲家，他一一的分析着为什么不能回去的原因，瓣着自己大拇指一个一个地陈述着。
“首先，咱俩以后是不是永远的亲家。今后不管孩子在我这儿还是去东峪村，都是希望孩子过得好是吧？在这里，孩子以后上学，生活、环境什么都好。但是不是也要和村里的人际关系处理好，问道此处，曹嘉敏便向周九女说着关于李志更准备要盖新房的事”。
—————那一定木，远亲不如近邻，孩子不在家，我去给人家帮忙。你看黎明在这里以后还要村里帮衬着，礼钱是多少我来出，周九女激动地说着。
望着亲家，曹嘉敏内心却兴奋的，“黎明妈，你们先坐，我先洗碗去，完了中午让我老哥好好的睡上一觉，晚上咋一起去帮忙，人多热闹”。说着话，宣告计划成功的曹嘉敏高兴的端着碗快步走向厨房。坐一旁的赵如月看着老伴，脸上一脸的无奈。可也没有办法，张慧妈说的他在一旁也仔细的听着，曹嘉敏说的确实在理你，自己在下面就应该给人家帮忙，不去的话叫村里的人反而嘲笑山里人不懂礼数，再说，一切都不是为了孩子。
“好，我睡觉去，你们俩老娘们儿转转去。记得晚上叫我哟”，赵如月说着便脱了鞋子上了炕。不知为何，床上睡不着，身子刚躺在温暖的炕上，不一会儿就打了呼噜。
曹佳敏洗完碗，将吃饭时用的饭桌摆好。周九女在等待着亲家和自己到街上去转一圈，顺便为家里买点缝棉被用的棉花。电话里听女儿要回来，他要为女儿缝一床崭新的棉被。以前赵敏年纪小，现在年龄大了，总不能再让女儿和父母挤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要为儿子结婚做的准备，新婚的日子将近，不管儿子住哪里，他总要为儿子亲手做床新婚的被子。
“碗洗好了，亲家，你打算到哪里去游一趟”，曹嘉敏算喊着身后的周九女边在朝门外走着。
马上快近清明，地上的草绿了起来，树上的枝头也在慢慢的透着绿色。微风吹着，两亲家在河岸上慢慢的走着。曹嘉敏在前，周九女在后。周九女有上街的意图，但不好意思直说便笑着提起儿女的婚事，没想到的是，她不提还好。听他这么一提，走前面的曹佳敏突然兴奋起来，兴高采烈的拉着自己的手向村中走去。
“怎么了，你到村里干嘛，被拉着进村的周九女一脸的懵懂。
曹嘉敏到：“带你去给孩子买结婚时用的东西，你不知道，最近郭兴平家里来了一个名牌专卖做宣传的，现在全场低价甩卖”，她热情的介绍着那里的东西如何如何的便宜。东西如何的齐全，在她的说来郭兴平家里就如同一个小型的商场一样。
“真的！”
听着亲家的报价，周九女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奇怪了！东西会这么便宜吗！”重新问过眼前的曹佳敏，周九女摸了摸口袋的钱，带着重重疑问朝村中走去。
听着曹佳敏的介绍，周九女的步子迈的大了很多，时不时的催着已在她身后的曹嘉敏，她的想法就是直接插上两只翅膀飞过去，下来一趟，就是想购买些日常用品，因为在东峪村离及时较远，所以他习惯了一次多买点在家中。现在听着亲家说着如此便宜的东西，她定要买三四大包带回去。
“亲家快走啦，郭兴平家在几组”？
周九女急忙的问着身后的曹嘉敏，可等她转过身后，却发现亲家还在离自己200米远的地方坐着。看着头顶的太阳，她估计着差不多三点钟了。
“走快点，再晚点的话说不定就收摊了”，她看着身后的曹嘉敏再次的催到。后面加紧脚步的走着，前面一个劲的崔叫着。
“崔个鬼呀，你没看见正走着哩，累死我了，让我休息会儿”，满头大汗的曹佳敏在周九女的崔叫下喘着气的走着。她算走算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么快，我小跑都跟不上，就你现在这样的脚步都可以参加运动会了，见过走的快的，但就是没见过像你一样”，到了跟前的她看着大气不喘的亲家，一屁股坐在脚下的青石上。
“真行，你真行”，曹嘉敏坐在石头上，擦着自己头上的汗，转头看着大气不喘的周九女，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亲家是快60多岁的老人。和自己的身体相比，周九女和自己的年龄差不了多少，但比起自己却依然这么刚强。对此，他笑着向周九女问道：“亲家，你成天黎明他爸给你吃什么好吃的，看身体怎么那么刚强，劲怎么那么的大”，不笑还好，在她的笑问下，突然，她发现不远的周九女却红起脸来，
“吃的啥。不就是糊汤酸菜加白面，还有啥，看你这老不正经的咋问这话，起来走，早点忙完黎明他爸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快要落山的太阳从树的顶稍划过，照在那儿满脸慈祥又红润的脸上。周九女用手遮了遮太阳，“咋们快走不要说笑了，你不说有事吗，今天下午，你忘了？”
望着眼前，为了劲大劲小的问题曹嘉敏还在笑着，“什么事，我咋不记得了”，曹佳敏不假思索地说道，但不到一分钟的她突然拍起了自己的额头，“快、快，快走，买完要给人家帮忙呢，你看我这记性”，算说算拉起已等候很久的周九女朝郭兴平家的方向走去。就在那一刻，他似乎忘记了疲惫，心里只想着买东西和赵会叶家帮忙两件事。
走路如风，干脆利落，周九女和亲家一起往目的地走着，此刻的曹嘉敏已迈开大的步子，可无奈怎么样都跟不上前面的亲家。想了想也对，住在山里的亲家成天上坡下坡的锻炼着，自己怎么能相比呢，回想前几年的光景，她长长的为自己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向前面的周九女诉说着那曾经被自己荒废的岁月，他真的不敢想象如今的美好生活，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压着自己抬不起头，没有儿子的她被人绝门户的叫着。自己曾经不知道背后被别人说过多么难听的话，所以说着说着自己就变慢慢的变着，慢慢的懒惰起来，看着别人家的儿子，看不到未来的她，就沉迷的过着一年又一年。曹嘉敏对着眼前的亲家，带着哭声继续的说着。
好了，别哭了，我看你过的好着呢，这不，我想还要感谢你为我生了这么好的媳妇呢。
看着哭着伤心的曹嘉敏，周九女深深的安慰道。作为母亲，她能体会和自己一块走曹嘉敏，她刻意的朝亲家走近了一些，“我俩不一样，不是身体不好，生完赵敏，黎明他爸还不是让一个劲的生，真把咋女人当成机器了”。
刹那间，周九女笑了，一脸伤心的曹嘉敏也破啼而笑了。她们笑了，笑容是那么的灿烂，仿佛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年华。可是生活就是如此，为了儿女们长大，他们真的是老了。
“那是不”？周九女用手指着前方问道。
曹嘉敏擦了擦眼角，“是呀，怎么今天这么少！也不用喇叭喊了，也不发礼品了”，看了看周九女，她不好意思的拨了拨额头前的头发。前几天自己来过呀，这里的不是很多呀！记得有本村周金玲、郭莉、李战莉和李乐，有时连村中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都拿着这小登等待着，可现在咋会这样冷清。她慢的向郭兴平的小院走去。他要看个究竟。
“亲家，等等我”，身后的周九女看着情形别喊边跟着向院子走去。
“咋还有警察呢？这是”？
周九女在后面惊讶地问道，看着曹佳敏没有反应，她只有静静地跟在后面。
快到郭兴平院里的曹嘉敏就感觉不对劲。确实，在郭兴平的小院里有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员。仔细看看，她发现警察询问的正是那几天在院内发礼品的中年男子。怎么回事？她向四周看着，曹嘉敏发现自己不远处人群中有周金玲的影子。想着想着，她拉着身后的周九女向周金玲走去。
“金玲你啥时来的”。
“我来了一会儿”，周金玲向着不远处来的曹嘉敏应着话。
看了看周金玲，曹嘉敏本想继续问道，可一转眼的功夫周金玲却不见了踪影了。看着今天的情形，她叫了叫身后的亲家准备回家，却忽然听见喇叭里传出了声音。
“乡亲们，是这样的，我们是镇派出所的，接到举报，在咱们村有外界搞传销的人员在村里活动，今天要抓了个正着。这些传销活动是我们一直在打击的。谢谢乡亲们举报。谢谢配合”。
听着拿喇叭的警察喊着，人群中一时间乱了起来，有人哭喊着自己预先交的钱何时返还，有人说的笑着从院内往外走着，瞬间，一下子好像人多了起来。曹佳敏看了看一边的周九女，他庆幸自己来的迟。要不然还会害了自己的亲家，她知道亲家今天身上带了不少的钱。
“嘉敏姐，走，到会叶家帮忙去”
曹嘉敏听着声音朝远处看去，赵莲芳正朝自己走来。她望了望周九女说到，“看你女儿都来了，可不是我骗你吆”。
“不是的，你咋会骗我呢，我们是亲家，我还信不过你”，看着女儿的周九女笑着说道。
在阵阵的说笑声中，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天已经不是很亮了。她们一起朝赵会叶家走去。路上不是很黑，但奇怪的是早早的升起了月亮。她们一直说笑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竟已到了赵会叶家门口。曹嘉敏急急忙忙的向赵会叶家中走去，可周九女却一直想着还睡在亲家炕上的丈夫。没有想到，当她走近小院时，老伴赵如月早早的已和村里的人说笑着。远远的望着人群中的赵如月，她小声的向丈夫笑骂道，“成天大喉咙粗嗓子的，不怕人家笑话”。
院里的人很多，再看每个桌上已经放满的香烟。桌面上放着的已是五元钱的香烟了，不像以前一根一根的放着，现在已变成整包整包的了。以前抽的是三元钱的软猴，现在终于变成硬盒的“猴上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