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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城市中的她

一件长长的呢子大衣,一双深红色的皮鞋,头发长长的飘着,在灯光四射的大街上,黑色的墨镜跨在那高高的鼻梁上显得格外的诱人,两边驶来车灯的照耀下,她的皮肤变得是那么的洁白,不细看,很难发现眼前的是那个曾经从大山中走出来的大姑娘赵敏。路旁的灯光下她缓缓地走着,时不时的打量着路上的行人和摸着自己腰间的传呼机。

赵敏是和陈大海约好的,他们一起到哥哥那边去说事,可八点钟了,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的就是不见陈大海的影子,而跨在赵敏腰间的传呼机也像哑巴似的不见声响。

身处异地的她是和哥哥一起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春节里,哥哥赵黎明回了老家,自己的嫂嫂也找着借口跟了回去。但她没回,五年的春节里,她是第五次留在这热闹的城市里过年了。赵敏记得很清楚,前四年她是和哥哥及张会嫂子一起过的,但今年却不同了都回家了,整个城市里就只有她孤独的一个外地人了。其实,在过去的四年春节里,她每次都想家的,想爸妈想同学,也时不时的想起常常邀请自己回家的曹亮。可每年回家的时候,却在回与不回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在哥哥回家的这段时间里,他常常梦见那美好而贫穷的童年,梦见他在家的父母,梦里常常看见那贴在墙上发黄的报纸和坐在灶前的母亲。可梦醒后,依然离家很远的城市。赵敏室内想家的,但他心底里,又怕回到家里。他怕回去后,再没有出来的机会,怕自己再也不可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更怕的是面对那一往情深的曹亮。穿着毛呢大衣的赵敏在路上走着,风吹起他的长发,可以肯定眼前的赵敏绝不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那个小丫头。已不再是对城市一脸茫然的小姑娘。看着衣装打扮,望着那坚强的眼神,他已经变得貌似城里人那样的模样,在外貌上,已经从农村人的模样变成为城里人的模样。

嘟、嘟、嘟、嘟、嘟路上的赵敏缓了缓神,听着划破长空的传呼机声,他掀了掀衣角,取出挂在腰间的机子“2995110谁的号码?”,他看了看显示屏,随意按下刻在传呼机上的N键。想着自己约好8点见面的陈大海,在风中等候的他又渐渐的生气,“说好的,他怎么不准时呢!会不会家里有事来不了了,会不会路上堵车出不来了”。马路上的他索性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使劲的为陈大海不能按时到来想着各种理由。望着眼前繁华的城市,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怀揣着幸福的他想起了自己和陈大海相识的情景。赵敏太相信缘分,因为深山中的他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就连之前的曹亮现在想起来也只是互相的爱慕之情,可如今面对两年前认识的陈大海,他、、、、、、、、

星空下的城市变得的华丽而充满诗意,回忆里的赵敏就像掉进蜜罐里似的发着呆,傻笑着。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和陈大海相识的情景。说来因为怪,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和陈大海的相识也是富有戏剧性,他两相识竟然有张会的帮忙,这不,天时地利人和都加在一起了,所以在赵敏心中,即将见面的陈大海,一定就是天生的一对,而同样的那场见面也是上天可以安排的约定。把一个男孩交给一个女孩,把一次热恋交给已对注定要厮守在一起的恋人。不远处打来的灯光,隔着马路飘来美妙的旋律,心里如蜜的赵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晚上。

那是正月初四刚过的一个夜晚,闲了十几天时间,哥哥赵黎明和张会早早的吃了下午饭就准备区饭馆,车上挣钱不容易,全家整个过年的开销都是一年中修理铺的盈利,这不,除了存少量的钱以外,过年后的家里财务也紧张起来,而挣得血汗钱,也在过年中就像散放的烟花一样,好看而消失了。在过完年的那段日子里,为了生活,他们只能将饭馆早早支开,一来,好在新的一年里有个好兆头,二来许多返乡的外地人还未到来,也可以趁着机会能多买点,而提高收入,毕竟城里的人多数是在外面消费,如同学、朋友常年不见后喝个酒什么的,而就是那天,傻笑着的赵敏遇见了那个“他”。

那是和往常一样的月色,依旧还是灯光辉煌的夜晚,赵敏和以往一样擦着饭馆里的桌子和凳子,张会则是收拾着即将起火的炉灶,“有没有凉菜喝啤酒,来两个菜一瓶太白”,忽然门外有人吆唬着,但随着吆唬声的落地,外边又没了动静。

“有、有”,张会第一时间招呼着跑了出去,可到了外边,却奇怪了起来。“人呢!”,张会在屋外四处张望着,看着眼前四处无人的马路,她惊讶的叫着屋内的赵敏:“看看,咋不见人,是不是我们听错了”,她慢慢的向朝外走的赵敏说到。“姐,有人,你看那边平睡的不是”,赵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着。缘分是注定的,她记得非常清楚,就是张会嫂子那次惊叫让她碰见不远处醉酒的他,让她和陌生的陈大海相识的。

嘟嘟嘟,嘟嘟嘟,微风还是那样吹着,传呼机再次响起你,可眼下的风却变得寒冷,它让回忆里的赵敏感觉瞬间回到现实之中,它打破了长空、打破安静的夜,更打破了赵敏回忆里的美梦。摘下腰间的传呼,看着显示屏你上的号码,“陈大海”,她清楚的看见所显示的号码,尾数为521。看着号码,她细细品味着当初陈大海为自己解读电话号码的情景。“人呢?”,沉寂在幸福里的赵敏迅速的反应过来,大步的跑向不远处的电话亭,她要打电话问问,一向准时的他怎么会姗姗来迟,可没等挪开脚步,一双厚厚的手就使自己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谁呀”,摸摸捂着自己眼睛的手,她立马明白了,知道了身后的是谁,急躁的心瞬时间也平静了下来。站着的赵敏知道是她的陈大海,知道是自己一直看看等待的他,她本想转身来场撒娇似的埋怨,可!花、一把开的绽放的玫瑰,等她转身那一刻,朵朵的玫瑰正朝自己大笑着。

夜色变得美丽而动人,路旁的灯光都像扎着红线似的变得那样喜庆,月亮像一把洁白的如意,星星更亮,笑着脸就像一个个可爱的孩子。“亲爱的,送给你,庆祝我们相识三百六十一天”,赵敏转身的时候,手捧鲜花的帅男已望着自己。

我、我。立

顷刻,风变得暖了,和站立风中的赵敏脸一样,不同的是,风只能感到温度却没有颜色,可温柔乡里的赵敏却满脸通红。她不知道说什么,作为大山里走出来的女孩,她是第一次遇到如同电视剧情一样的片段,不知怎么办,只能傻傻的哭着又笑着。赵敏被那幸福的一切感动了,眼泪像秋天的雨滴一样往下落,都说恋爱中的女孩最美丽,但也是低智商的,幸福的感觉让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对眼前男人的埋怨,忘记了那夜空中等候的寂寞。一切的一切都高兴的忘了,所有不高兴的心情都被她甩到了脑后。玫瑰花的到来,一切的伤心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风中各自满脸的笑容。

“咋现在才来,不是说好的八点钟见面的”,她手捧着花靠着陈大海撒娇的问道,说着说着便依附在那宽敞的怀里。看着月亮,躺在怀里的赵敏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抬头再看看咱那帅气的脸,不知不觉的,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瞬间的加快。赵敏刻意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幸福中的她越控制情绪越变得冲动。

“怎么了,你冷吗”?站在树旁的陈大海低头问着倦缩在怀里的赵敏,时不时的拍着她的肩膀。

“不冷,挺暖和的,和你在一起哪里都不冷”,她一边躺在怀里撒娇,一边双手紧抱着那安全又暖和的身躯。赵敏不想放手,她只想像小猫一样躺在眼前的怀里。静静的数着天空里的星星,欣赏着眼前美丽的夜色,他们一起寻找着传说中的牛郎和织女。不知为何,眺望着北方闪耀的北斗星,赵敏又想起了家里,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春节前邀请自己回家的曹亮。想到了老家房顶上的鸟窝,回忆起了曹亮和自己以前美好的岁月,但不同的是,曹亮的身影在逐渐的模糊,而身旁的陈大海总使会让自己的梦里变得很甜很甜,就如同老家熟透了的柿子一样。赵敏想念生她养她的地方,可每次都在梦中相聚,梦里,他和母亲一起吃着家乡的糊汤面,为父亲敲打着那常年疼痛的老寒腿。但梦醒后,她却变得害怕踏上回家的路。想家,却又害怕那贫困的农村生活。她已习惯了繁华的城市生活,赵敏不敢想象晚上不到八点全村一片黑暗的情景。陈大海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这一点远在老家的曹亮是不可比的。

远处传来了一声口哨声,哨声警醒了一切。爱的余温退了,情义顺刻间变得不是那样缠缠绵绵,远方几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走过来时她猛的才想起今天要办的大事。“几点了大海”,赵敏焦急的等着陈大海的回答,她今天和哥哥说好的,要正式带“城里的朋友”见哥哥,一是让彼此认识认,再者就是让哥哥为自己的眼光把把关。看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赵敏犯难了。

“到哪里去,要不我送你”,陈大海看着赵敏的表情深情的问道,生怕自己身边的她受一点点委屈。

“没啥,我好着”,赵敏看着眼前的陈大海,他对自己的眼光更加充满了自信。

“走,找我哥去”,幸福的她拉着眼前的陈大海向不远处的出租车走去。

春节刚过,确实已进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到了晚上。依然还是那样冷嗉嗉的。风像带了哨子一样催着两旁快要发绿的树枝。赵敏和陈大海一起坐出租车向回饭馆的方向驶去,他要和哥哥说明自己对陈大海的看法和想法,想着如何向张会讨论只属于女人家闺房里的秘密。

赵敏一直是张会为亲人,所以有什么心里话也经常会对张会说。再深一层的心思就是想通过哥哥让在家的父母知道一下。作为女孩子,她自己羞于在父亲面前表露出急于要出嫁的意图。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转过弯就是哥哥和张会开的饭馆。她没有直接带陈大海去哥哥及自己住的地方,赵敏明白哥哥赵黎明的个性,吃苦,勤劳的哥哥来西安后这会一定记着收拾着家里的一切,准备着开业挣钱。也许是因为过于贫穷,也许是因为对美好生活的盼望着,她知道。反正自己的哥哥就是这么一个人。

敏敏回来了,来了两天都不见你,过年不回家,成天在哪里混呀。远处。正在收拾着门口的嫂嫂看见她关心地问着。

“我、我,、我没去哪里呀,就在朋友家里转转”,赵敏不好意思地回答着眼前张会的问话后笑着和陈大海一起向饭馆走着。

屋内的一切都收拾的舒服起来,桌子是已经抹得干干净净,地面也擦得光亮光亮,由郭勋树为饭馆写的欢迎光临四个大字已高高的挂在饭馆的墙上。赵敏一人向厨房里看了看,“我哥呢,咋不见在这里”?他问着在房子里面的张会,可张会没有应声,她出门再看时,嫂子张会已在不远处卸着三轮车上的菜,而哥哥赵黎明和张浩也抬着新买的面粉向自己走来。

“哥,我来”,赵敏边搭手算叫着屋内的陈大海出来帮忙。

赵黎明看了看妹妹,“不用了,你去帮你嫂子拿菜去,她身体最近不太好”,说着便和张浩一起抬着面粉走进了厨房。

听着哥哥的话,她无精打采的走向拉着菜的三轮车,帮着将准备开业的备料一捆一捆的向屋内拿着。回想起哥哥刚才那冰冷的眼神,他的心里冷冷的,他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向哥哥开口说自己和陈大海的事。赵敏明白,哥哥在责怪自己,怪自己春节期间将住处的房子搞得过于凌乱,白天,他和陈大海一起出去闲逛,赚够了玩累了,便在外面买点东西吃,但到了晚上的她,只能吃着一桶一元五角钱的泡面了。由于楼上楼下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在厨房的屋子里方便面的袋子已磊成了像小山一样的了。

“不至于吧,没见过哥哥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今天怎么了”,他叫了叫屋里的陈大海,静静的思考着。

“嫂子,我的好嫂子”,赵敏灵机一动,走上前去拦住了朝屋里走的张会。嬉皮笑脸的拉着朝门外的土墩上走去。

“嫂子,好嫂子哩,你就救救我吧,我没见过我哥发这么大的脾气。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脸拉这么长,今天怎么了”?赵敏边说边招招呼着身后的陈大海去为自己的嫂子买喝的。

张慧看着一只献殷勤的她,无奈。总不能让兄妹俩一只僵下去吧,他用食指狠狠的戳了一下赵敏的脑门后便唧唧呱呱地在她耳边说道着。

月亮高高的升起,晚上八点刚过,快九点钟了,厨房里的赵黎明咚咚咚的帮张会备着明天就要开张的食材,张浩则在仔仔细细的清理着备料后所产生的烂菜叶及其他脏东西。张会前边走着,赵敏在后面,她们商量好了。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屋里的应个声。外面的就嬉皮笑脸的往上贴。

赵敏站在门外,急急等待着屋内发出的信号,“敏敏,快拿个盆过来”,张慧在屋内喊道后外面的“演员”二号拿着盆就嬉笑着走上了场。和设计的一样,嬉皮笑脸的赵敏哥哥哥的叫着。看着调皮的妹妹,赵黎明也没办法,谁叫他只有这样一妹妹呢,所以脸色慢慢的变得温和起来。

“你买的传呼机是干嘛用的?怎么家里呼你你都不回”,生气的赵黎明问完妹妹后才发现门口站立的陈大海。

“这是”!

还没等赵黎明开口,“号码多少?我怎么没注意”,赵敏已一脸惊愕的向哥哥问着家里的电话号码,她的内心冲了喜悦,家里的消息又唤起她对家的思念。说着话的赵敏急速拿出传呼机翻看着,他要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问问,问问家里的爸妈,问问家里的一切。而对于门口的陈大海,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带他来的目的,那刻间,她只疯狂的想着远在故乡的爸妈和亲人。突然,她想到了在陈大海来之前的传呼机声音,“奥,二九九五幺幺零对吗”?望着哥哥默认的表情,她急速的向门外跑着。

“小敏、小敏,给,电话你接吧,电话我已帮你拨通了”,陈大海拦住了向外跑的赵敏,将一个诺基亚牌子的手机递了过去。

嘟—嘟—嘟,电话在不断地拨通中,而那一声声呼叫声就像一扇厚厚的门,门的外面是焦急的赵敏,门里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亲人。突然电话的那头又没了声音,可一句简单的问话早已使赵敏泪流满面了。“谁呀”,一声苍老的声音出现在赵敏的耳旁。

嘴巴颤抖着,泪水已流满了整个脸颊,“妈,是我,我是小敏”,拿着电话的他说话间已哭成泪人了,她的一声妈释放着好多对家的思念,一句妈传递着无数次在梦里才能实现的愿望。

“是敏敏吗?是我的敏敏吗”,电话里传来了牵挂的声音。听着电话里,赵敏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了,竟失声的大哭起来,站着的陈大海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认识的赵敏会如此的失态,因为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张会上前劝着哭啼的赵敏,眼角也挂了稍许的泪,她也有同感,作为远在他乡的自己何尝不想念亲人。等赵敏再次拿起话筒时那边已早早的挂断了。

“哭什么哭,不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她一边说道着妹妹一边转身擦掉了眼角的泪,对于远方的母亲,谁会不思念呢!但随着赵敏哭啼声的停止,屋内忽然间又平静了下来,不远处的张会抹着鼻子,收拾着垃圾的张浩继续收拾着屋内的垃圾。不同的是,赵敏擦着粉的脸蛋在大哭后变得好笑和滑稽,像老家的山水吧又不太像,像山间开满的野花吗又胜似野花。但很像一张花猫的脸。面对着屋内的所有人,大家尽量的忍住不笑,可赵敏本人却在一本正经的叨叨的说着。

————哥,这就是陈大海,我的朋友。大海,这就是我的未来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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