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钧想起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只觉头疼不已,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此事你自己处理,身在京城,要更加小心些才是,莫让他们抓了把柄,最近太子的动静也不小,切记小心行事。”
“我知道,这便走,我在暗,倒是方便行事,你却是在明,当比我更注意些。”
他点头应了声“嗯”,便见黑衣的鬼面人又闪身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而窗外已经是朝阳旭日,阳光正好了。
得,今晚算是不用睡了。
过了没一会,到了上朝的时间点,沈甯钧便亲自将忠义侯一家夜行遇刺一事上报朝廷,而他也因奔波了一夜,引发旧疾,上朝回来以后就告病在府中休养了。
而此事既然第一时间上报了朝廷,那就代表着,曲鹤林这个“代理忠义侯”,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
忠义侯遇刺一事本来就够蹊跷的了,还是夜行,为何夜行?因为他们曲府就是晚上才去接的人啊!
而皇上勒令他接人回来的时候,可是早上!
有心人只要稍微联想一下这从日到夜的时差,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联!
大许氏何尝不是急的团团转,杀手是她斥巨资请来的,为了保险还特意请了最贵的十二阁,谁又能料得到这十二阁竟也会失手!
失手便也罢了,居然还失在肃王手上,要知道,这高高在上的肃王殿下,可是挨了自己宝贝儿子的一个耳光啊!
得了机会又哪能放过他们一家!
思及此,便越发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曲听良一眼:“天杀的小畜生,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曲听良早就提心吊胆的,听闻指责,更加索索瑟瑟,缩着脖子躲在角落,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活像只缩头的乌龟。
曲老太君见状便喝骂道:“当爹当娘的不中用,哪来的脸怪我的孙子?”
“娘……”曲鹤林连忙迎上前来,“此事非同小可,大哥说是受了伤,休整一会便由肃王府的人亲自送回来,届时……儿子这个假忠义侯可得乖乖将爵位双手奉还了!”
由奢入简易,由简入奢难,尝到了身为朝廷命官的甜头,现在把他打回原形,让他继续当个小商贾,他又哪里能乐意!
曲老太君冷哼了一声,轻睨了一眼:“不中用的东西,是你的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抢走了,也得叫他吐出来。”
比如……
这个忠义侯之位!
算起来,曲听泷的伤也没多重,昏过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强行催眠了无赦这样意志坚定的人,耗费了太大的心力,而且伤也让肃王府里养的大夫处理过了,安稳睡了一宿,日上三竿后,才悠然转醒。
这一醒,便发现又是小听溯哭哭啼啼地守在了床前,眨了眨眼:“溯儿?”
“姐姐!姐姐你醒了!”小听溯哭得眼圈直发红,听她醒了,连忙往前一扑。
她这才抬眸看了看四周,顿时愕然,这屋子……怎么比庄子的条件更差?庄子上虽然是茅草屋,却好歹也是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可这眼下,屋顶竟还缺了一块,墙面上的水渍都已经霉化了,半边屋子还堆满了柴火,她这会睡得连床都不是,不过是在地上丢了一床破褥子罢了!
“这……这是哪啊?”她催眠完无赦就脱力晕过去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难道……
她是被关在肃王府的柴房里了吗?
未曾想,小听溯用力一吸鼻子,垂首支支吾吾道:“是,忠义侯府……的柴房。”
果然是柴房!
不对……
“忠义侯府?”既然回到了忠义侯府,那不就代表着侯爵之位应该双手奉还了吗?她们姐弟俩又怎么会沦落柴房?“到底发生何事了?爹爹和娘亲呢?”
小听溯这下哭也不敢哭了,只垂首捏着麻布衣角不敢说话,很明显,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听了,一定会立刻暴走。
曲听泷见状,便立刻沉下了眸子,连语气都严肃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他被突然严厉的语气吓得整个人都是一颤,知道定是瞒不过去了,这才老老实实说道:“昨夜姐姐和那个鬼面人摔下山坡之后,我们被肃王殿下救了,爹爹受了些轻伤,姐姐昏过去了,肃王好心留我们在肃王府过夜,一早派了肃王府的管家亲自送我们回府,本来都好好的,二叔见了爹爹,还一口一个大哥,亲热得紧呢,管家就放心回去了,结果前脚管家刚走,后脚就有个端着热水的下人要冲撞祖母,爹爹反应快,就去救人,被泼了一身的开水,祖母非说是姐姐冲撞了她,就把我们姐弟赶到柴房来了,爹爹……”
曲听泷气得牙痒痒,这该死的一家!为了霸占忠义侯之位,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才不信在这个由二房做大的忠义侯府,会有下人胆敢端着热水冲撞曲老夫人!
“那爹爹呢?爹爹怎么样了?”
“娘亲在照顾呢,祖母说爹爹要静养,就让娘亲住到西苑去了……好在隔着衣服,烫的不严重,婶娘也专门请了大夫来看了。”
什么……?
大许氏请大夫给曲鹤立请的大夫?
那能看吗!
她不盼着自家这个便宜老爹死都不错了,还给请大夫?怎么可能?
她敛了敛眉,暂且先将大夫这个问题略过,注意到提起“西苑”二字时,这小正太眼里明显的闪烁,又追问道:“西苑是什么地方?”
小听溯又嗫嚅了一会,才道:“西苑……是我们府里专门给下人住的地方,又脏又乱……”
话落,小小的年纪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委屈,眼眶一红又带着哭腔压低声道:“……还不如住庄子里呢。”
苦些累些,好歹不用面对二叔一家的嘴脸!
她见状,叹了口气,脾气顿时消了一半,用没伤的另一只手揽住小小的正太,轻声哄道:“傻孩子,自己的家,凭什么不回来?”
“这不是我们的家,是二叔的家……”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们一家四口的了。
“傻孩子,就算被鸠占了鹊巢,那也该是鹊的巢,该是我们的东西,总没有任人抢夺强占的理由,万事,都不是逃避退缩就能解决的。”
小听溯窝在她怀里,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闷闷喊了声“姐姐”。
她叹了口气,也不指望能一下子就改变这孩子的性格和习惯,这曲家的命运,只有自己一个人去改写了。
“对了,那个黑衣人呢?”她把那小子催眠了,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
“我不知道,肃王殿下派人去捉拿了,只说是……什么十二阁的。”
“十二阁?”这又是什么神秘组织?
小听溯点了点头,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便又垂首埋进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