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许氏一点也不在乎这丫头的无礼,因为,此刻这般适时的娇羞,只会更加勾起男人的欲望,便调笑道:“瞧瞧,这都十三岁的丫头了,也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居然还这般害羞。”
宋耀宗满脑子都是这小丫头红着脸的娇弱模样,目光随着那丫头向外转去,愣了愣神,这才道:“自然的自然的,只是听欢妹妹这般可人,若是我,便是妾也是要好好宠着的。”
“若宋公子有此意,是再好不过的。”大许氏又是一笑,趁热打铁,连忙说道,“只不过……这事事关小女的清白,就算身份低些,也是我们侯府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宋公子若有此意,还得通报令尊一声才是。”
娶妾不同于娶妻,只要给一笔礼金就可了事,便是宋耀宗本人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也可以自己决定。
只不过,既然是为了联合两家势力,此事,自然要通过一下宋家的家长。
宋耀宗早就被迷得三魂丢了七魄,本来娶个妾就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曲家长辈愿意松口,他自然求之不得,什么天下第一美人都抛诸脑后了,当下立刻起身道:“多谢曲夫人提点,晚辈一时兴奋,倒把这等最重要的礼节都忘了,晚辈这便回府,通知家父,择日就上门提亲。”
“好好,待此事真的定下了,你可就是我们曲家的女婿了。”
宋耀宗连连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行了个礼转身便往外走,急急回府去了。
见宋耀宗急不可耐的背影,念青便笑道:“夫人可真聪明,这一下,不仅保了咱家小姐名声,还结下了和宋中书令家的姻亲,真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大许氏这便用茶盏盖轻轻划开了上好的龙井新茶,端着主母的架子,哼笑了一声:“便是中书令家又如何,敢打听怡的主意吗?能娶到听欢那庶出的,都算的上是攀了未来皇后的高枝,日后,够他们美去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手下还有个十岁的曲听婉,便是听欢他们也娶不到!
见她饮过一口茶便放下了茶盏,念青连忙上前去为她捶肩,谄媚道:“是了,宋公子气势汹汹而来,抱得美人而归,夫人这一遭实在是聪明,老爷回来,可是要好好夸一夸夫人您的。”
她闻言却冷哼了一声:“得了吧,嫁的又不是我生的女儿,那狐媚子又只有听欢一个孩子,老爷今晚定是要去见那狐媚子共度良宵,以作补偿的。”
“见便见了,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老爷哄哄她罢了,今日这事,就算换了姨娘来,又哪能做的这么完美,几句话就转危为安了,而且,姨娘自己肚子不争气,就生下一个三小姐来,这要是三小姐嫁了出去,她就更没倚仗了,拿什么跟咱夫人斗?”
几句话就哄得大许氏心花怒放,嗔道:“就你长了嘴!”
念青吐了吐舌头,一缩脖子,话锋一转便道:“要说起来,今日这事还得多谢那傻子呢,若不是她大闹一场,咱们还没机会搭上宋公子呢。”
“倒也是,罢了,今日也算谈成了一桩喜事,我也不想那张傻脸坏了我今日的心情,便让她多苟活一天,明日再去找那小傻子算账。”
念青便又恭维道:“是是,咱夫人最是心善的了,不过……三小姐今年才十三岁,要谈婚论嫁的,是不是小了些?”
大许氏闻言便拧了拧眉,喃喃道:“是小了些……不过是庶出的去做妾,收了聘礼换了嫁妆,从侧门里抬出去再抬进去便也是了,小不小的又有谁在意?”
“话虽是这么说,但只怕有人故意中伤咱老爷,说咱老爷靠卖女儿结姻亲攀龙附凤,平白挨了别人的诘责又是何必呢?”
“倒也是……”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未及笄就嫁人的也不是没有,但通常都是穷苦人家,像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庶女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小姐,十三岁就嫁人,也确实是小了些,难免会惹人诟病。
再加上……
曲鹤林这几天在朝堂上也真的是举步维艰有点尴尬……
念青一边帮她按着肩,一边又继续道:“而且,三小姐也排在咱们小姐和那傻子后面,咱小姐是差不多了,可那傻子也十四岁了,还没定人家,要是把她也定了,才有把三小姐嫁出去的理由。”
大许氏闻言便轻嗤了一声,又端起了茶盏:“一个傻子罢了,又是放火又是杀人,别说是正妻了,便是个妾也没人要。”
念青便也顺着她嗤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嫁什么正经人家是别想了,依奴婢看来,不是歪瓜裂枣的贩夫走卒,想来也羞于娶一个傻子。”
“对啊……!贩夫走卒!”大许氏忽然眼睛一亮,目光里闪烁着恶毒的算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傻子的后半辈子也需要人照顾不是,既然寻常人不会娶一个傻子,一般的贩夫走卒也娶得起更好的妻妾,那为了照顾她……也不能怪我给她找了个缺手断脚,豁嘴龅牙的不是?”
“夫人果真心善,想来……二小姐还得多多感谢咱们夫人呢。”
她唇角一勾,兴奋起来,瞥了她一眼:“还不去找许嬷嬷?”
“是,奴婢这就去!”说罢,念青便连忙出去找许婆子,物色合适的“贩夫走卒”了。
却说曲听欢。
她一路小跑回了屋,通红的脸还是没有褪去,抬眸却惊见自己的姨娘正坐在花厅里,她自己的贴身婢女小榆见了她,忙满脸堆笑凑上前来:“小姐这是去哪了,姨娘候了好一会了呢。”
她连忙上前坐在了主位,云姨娘这才起身道了句:“见过小姐。”
多可悲,妾生的儿女,地位都比妾高,见了面,还得亲娘下跪行礼!
“云姨娘快些起来吧。”
云姨娘虽然确实是个妾,地位极低,却也算得宠,这一身穿金戴玉,自有一番风采,可半点不比大许氏差,直起身见女儿满脸通红,便道:“欢小姐这脸是怎么了?”
她绞了绞帕子,挥手让小榆关门,这才道:“……是嫡母,要把我许配给宋中书令家的嫡公子。”
“……什么?”
她又点了点头,脸色越发红透,声音却小了下去:“……是去做妾。”
云姨娘一顿,起身便将自己的女儿揽进怀里,嗫嚅着唇,喃喃道:“是姨娘对不起你,要你是嫡出的,以你容貌,那曲听怡如今的一切,都该是你的才对!”
“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了那母女二人耳朵里,可没得好果子吃!
“……我知道。”
小榆这便凑上前来,皱着眉满脸忧心,扑通就跪倒在地:“小姐!那宋公子可嫁不得啊!”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奴婢与那宋府的下人有些私交,说是宋公子癖好狠毒,通房丫头被活活打死的都有,妾便更惨,只能活着受罪,小姐要是嫁了过去……”接下来的话,小榆也没细说,但这母女俩又何尝不知,云姨娘一顿,便抱着曲听欢低低哭了起来。
曲听欢被她揽在怀里,回想起前厅里那宋耀宗看自己的露骨眼神,越发觉得后背发凉,敛了敛眉,冷冷道:“姨娘放心,我才不会……嫁给那么个人做妾,有些东西,不争,就不会到自己手里来。”
比如……
她的嫡姐姐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