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气了!”尘奇早就轮到他会生气,只是没想到千岁的反应这么大。
“我不应该生气吗?你为何如此?”
“我做什么了?”
让郡主在皇帝面前脸面扫地让驸马抬不起头,尘奇为什么要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百里轩的苛待便要找准机会打击报复吗?
可仔细想想又不太像,千岁认识尘奇这么久,自认为他是一个行事稳妥处变不惊的人,怎么可能也没一点小小的事就怒火攻心不分场合不考虑后果的冲动行事呢!
他也并不是想步步高升用尽手段往上爬,只是作为人多多少少都有比较的心理,千岁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行,他讨厌百里轩看他是那轻蔑的眼神,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可越是这样有了斗志烦恼也就多了考虑的事情也就多了眼界也就窄了,人往高出走就如同在黑暗中过独木桥,这条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可他却不得不提着一口气警惕的往前走,因为自己的目标已经定下了,就算这条路再难也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退路!
可是尘奇似乎并不懂他这种被人掐着脖子逼迫着的那种感觉,或许尘奇从来就没被人逼迫着做过什么,所以他才对千岁所在乎的这些一副蛮不在乎的态度。
“你做了什么还用我再说一遍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是将我置于何等境地?如今我也算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若是真的看不惯郡主的所作所为大可以不必留在这里受这些气,可既然留下了那考虑的自然就多了,借机打压郡主让百里轩在皇上面前颜面扫地谁可以一时疏解心中气愤,可终究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招,你比我精明的多应该明白的,可你明白为何还要那样做呢?”
尘奇不愿意过多的解释,这是淡淡的说道:“我自然是一切都为了你好,不管信不信!”
“为我好?你觉得你这样做是为我好吗?郡主如今颜面扫地,她那睚眦必究的性格必然会过来找我麻烦,如今千岁就算是不想搬走,也必须得搬走了!”
尘奇目的算是达到了,虽然千岁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百里轩虽然心胸狭隘但毕竟是同族兄弟,性格不合却也抵不过血浓于水,可尘奇却觉得百里轩不仅是心胸狭隘,知进退懂逢迎便是假人假意,怕千岁诗文歌赋胜过他便从中作梗这边是小肚鸡肠,郡主那样嚣张跋扈,百里轩也并非是真心喜欢,可是为了前世为了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便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那便是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和这种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尘奇自然是担心千岁的安危的!
“好,我已经是选了一处园子,如今想来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
他来到京城也也不过十几日罢了,从选别院到修缮少说得有十几日,这么说尘奇在他们来京城之前或是刚来京城就已经在盘算着搬到别处去住了。
“这么说你是早就预谋好的?可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
尘奇拍了拍千岁的肩膀:“与狼蛇同窝必定是不能让我心安的,院子就现在北镜寺西街,与皇家寺庙比邻也算安宁清静,今日我便带你去看看如何?”
尘奇处理事情果然是稳妥体贴,可越是这样越显得他做什么都不行,他心里压抑着的火噌噌噌的往上冒,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看什么看?你当我是小孩子吗?你以为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金尊玉贵的皇亲国戚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同我讲?我真的是看不透你,明明如今我们亲密无间可有时却感觉无比疏离!”
尘奇并非是不想同他说明白,可是他以为有些事情只要他做了千岁自然而然就会懂的,他以为自己是为这小崽子铺好了路。不必费心费神所有阴谋诡计他一个人全都已经筹谋好了,千岁便可以永远无忧的当一个孩子,可偏偏如今千岁却如此的不理解甚至把这种隐瞒当作了疏离,两人之间的隔缝也因此越变越大了。
“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你自己是千年的妖便可以故作姿态俯视凡尘当中碌碌无为的的凡人吗?你有没有为我想过那么一点点?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一次一次让我陷入两难寸步难行让我以后如何面对百里轩?”
尘奇神色平淡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丝的落寞:“不想面对就不面对,百里轩也并非什么善类……”
“你说的倒是简单,你这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想面对有没有想过我是从小住在百里山庄的人,我的三叔也就是百里轩的父亲,他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人,如今我这般做不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吗?”
“千岁,你冷静一下!”
“你劝我冷静,你当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高高在上什么都不在乎,你也从未想过我活得有多艰难,如今是真的与百里轩撕破了脸,我该如何跟三叔交代?你任性,我一直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能,你把我当废物我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你没有照顾我的义务,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可以随时离开,我这只是小庙,容不了你这尊大佛!”
尘奇明白,千宁微微弄弄习惯了太多的自卑和无助让他越发的敏感,他承受不了任何一点变故,不管是生活的环境还是与人的交往,一开始不能接受离开山庄,来到京城,可来到京城以后,又无法接受与京城当中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人决裂,他所有的怒火都只能发现在与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尘奇越是理解心里就心疼,他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出现,没有早些出现在他身边,为他撑起一片天将他宠成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少爷脾气!
“你根本就不懂,你是妖,我是人,你根本就不了解……不了解……”千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掉了下来,尘奇伸出手,拦住他的肩将他搂进怀里,千宁吓了一跳,他的眼泪落在尘奇深蓝色的外衫上面,那痕迹十分清晰沾过泪痕的地方颜色显得更深了。
“你……干什么……”
“哭吧!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百里宏是把你当女娃娃养大的吗?”带着调笑的语气可抱住千岁的手臂却并没松开。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我……”
“好,是我的错!是我没与你商议便擅自做决定,是我不对,要打要骂着你处置!”
“我没办法后悔,京城我也已经来了,我回不去的……”千岁哭的十分委屈,那浓重的鼻音像是在撒娇似的,他把头埋在尘奇的怀里不敢去看他的脸。
“不想去做就不去做,谁说你没办法后悔呢?你想后悔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想做我就陪着你做什么无论你是选择在朝野争名斗力还是去江湖闯荡漂泊都有我陪着你!”
“你说的好听!万一你什么时候厌烦了离开那我怎么办……”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千岁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对。这只妖产生了依赖心理,在尘奇面前他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不必畏头畏尾胆小怯懦,也不必时刻端着他那文人书生的架子,任性撒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已经完全信任尘奇甚至把他当成家人当成唯一可以完全依赖的人了!
尘奇自然是也愣了一下,等下一刻他嘴角上扬露出微笑,千岁这是在舍不得他离开吗?或者说在用另一种方式挽留他!
他记得之前他刚到百里山庄的时候千岁与他是无比疏离,他答应百里宏要陪着千岁一起进京的时候那小崽子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恨意恨不得将他逐出山庄,可如今他终于变成千岁可以依赖的人,他心里自然是欢喜雀跃的!
但欢喜过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这才是第一步,获取千岁的信任也不过是万事开头的第一步罢了。
千岁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真实想法吐出来了,连忙解释:“我可没有舍不得你,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京城孤苦无依罢了,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随从,你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是,你说的都对!”尘奇掏出手帕本想帮他擦眼泪的可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手帕递了出去:“来,把眼泪擦一下,男儿有泪不轻弹,整天哭哭啼啼的,真像个女娃娃!”
千岁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可仔细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就是这样任性自私娇纵蛮横的性格,尘奇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他还装什么!
他接过手帕抽了抽鼻子:“谁要你安慰,我才不是女娃娃呢,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们什么时候从这儿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