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非的感冒两天后便已经康复。温晴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协商加入篮球协会的事,就被学校的元旦晚会弄得焦头烂额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外瞎忽悠,非得在晚会策划人面前说她有丰富的演出经验,方案写得尤其出彩,强烈推荐她加入晚会筹备组。当郑磊把这个噩耗告知她的时候,她正在与好久没有联系的项露渝煲电话粥。
丰富的演出经验?!这都是哪里传的谣言!她分明就是身无长物,从小到大只有一次登台表演经验,还是小学六年级时候的班级大合唱。且不说谣言与实际不符,就算是真的,距离元旦节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一场正式晚会的流程做的滴水不漏。
说她自卑也好,胆怯也罢,晚会这种事,自然有文娱部去把关,这个担子,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接下的,免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最终她通过不懈的努力与死缠烂打,终于感动了郑磊,后者勉为其难地答应她可以试着帮她推掉这个任务。
杜成洲看到她用极其夸张的话语去形容自己,就差往身上贴上“此人废物”的标签的行为,甚是无语。在他看来,温晴除了对慕景非表现得异常亢奋之外,其他的所有,都是浮云。
“你干脆说你除了吃饭跟喜欢慕景非,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得了,说什么‘形象不行,能力不好,性格缺陷’,又不是招亲。”
“杜成洲你闭嘴好嘛。”
对于杜成洲这种不厚道的揭短行为,温晴常常在考虑要不要与这个人划清界限。
郑磊是言出必行的人,一天后,当温晴再度怀着忐忑的心情来找他时,筹备组的事果然得到了解决。至于他用的是什么方法,温晴没有多问。
“但是……”
还没等她欢呼庆祝,事情又来了个转折。
“考虑到我们协会往年都没有出节目,所以这次下了硬性指标,我们协会,至少保证出一个节目,类型不限。”郑磊如是回答。
“所以?”温晴再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所以,作为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中的唯二两个女生,我给你跟郭纯真报了个节目。”
温晴瞬间就不淡定了。
“我们协会这么多人,怎么就选我跟纯真去啊?不公平,你看我俩这样子,像是会干什么的?”
说完这话,她的心在滴血,她跟纯真会的可多了好么。
“我跟郭纯真确认过了,她参加不了。所以,就辛苦晴子你了。”说这话的时候,郑磊是根本就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的。
在这之前,温晴发誓,她从来没有觉得郑磊这个人有多狡猾,最多就是有点套路多而已,但是那一刻之后,她要收回自己对他的评价,此人哪里是套路多而已,简直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啊。以致到最后,无论她怎么反套路,郑磊其人统统不接招,只一句“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就将她打发了。
然后莫名其妙地,出节目这事就变得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13栋520宿舍的几只知道温晴要在元旦晚会上表演节目,纷纷进言献策。
袁荏激情澎湃:“跳钢管舞!”
温晴被水呛了,咳得两眼泪汪汪。
梅朵弱弱提议:“要不单口相声?”
温晴沉默了。
沈冰柠想了想:“自弹自唱?”
陶轻刚从隔壁宿舍过来串门,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兴奋起来:“冰妖你要自弹自唱么?钢琴还是吉他?我买了吉他啊!你要试试么?”
温晴“诶?”了声。
几人眼睛发亮。
于是,经过商讨,最终确定了吉他自弹自唱,保留曲《爱的代价》。
那之后,温晴就开始了循环往复的练习,不是跟着大部队彩排,就是自己在宿舍勤练。
她变得忙碌,慕景非似乎也是如此,常常下了课之后找不到人。她问过刘烁琛跟叶柯,从他们嘴里得知他好像在帮专业导师做一个什么参赛项目,忙得废寝忘食。
温晴有给他发过消息,但是往往都是很久以后才收到回复,她不愿意打扰到他,所以尽量都不去找他,哪怕有好多次她差点就要忍不住。
连着很多天,他们只靠着稀稀疏疏的几条短信维持着联系,到后来,竟是忙得谁也没有再联系谁。
眼看着明天就是圣诞节,距离元旦越来越近,而因为元旦放假的原因,晚会定在12月30日晚上7点正式开始。
昨天晚上,温晴在临睡前给慕景非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没想到立马得到了他那边的回复。
“不确定,明天有事需要去外面一趟,大概下午放学才能回来。有事?”
“没事没事,你有事先忙,我就问问,我感觉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尽管还是没能得到准确的时间,但是温晴很满足。
这晚,温晴彩排完已经是二十一点一刻。这次的彩排不是很顺利,朱可儿说有些节目没有看点,歌曲类节目太多,且毫无特色,最后可能会再删减两到三个节目。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总是若有若无地瞥向她。
打从温晴知道朱可儿也是筹备组里的负责人之一,就没觉得自己可以顺顺利利地过关,到今天这次,她的节目已经是第三次在枪毙边缘徘徊。她实在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朱可儿的刻意刁难,真的很让人沮丧。
今天是平安夜。原本她是想在放学后去找慕景非的,但是因为临时被通知彩排,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来得及将包里买好的苹果送出去。冰妖说的对,凡事只要尽力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才不在乎最后节目是否能上,现在,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给慕景非打电话,铃声响了好几声被接起。
“景非。”温晴连续唱了十来遍的歌,此刻的嗓子有点沙哑,但语气是依旧满含热情的,好像面对慕景非的时候,她总是快乐比较多。
“嗯,我在图书馆。”慕景非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也没等她再说一句,就自报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啊。”温晴被他突如其来的不掩饰暖到,笑得眉目张扬,越是与他熟悉,越喜欢跟他开玩笑。
说着,她一边看了眼时间,一边往图书馆方向走去。
慕景非挑眉,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吧。
“哦,原来不是要找我啊,可能我理解错了。那……”他作势就要挂电话。
“哎哎哎,你别挂电话啊,”她急忙出言阻止,语气下意识地变得娇嗔:“怎么这么不懂我的幽默啊。”
慕景非勾唇,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却只说道:“你先过来吧。”
她会意,也不做多余的调侃,对着手机爽快道:“好,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眉开眼笑的样子似是要将这一冬的寒霜融化。
一路从学校大礼堂朝图书馆狂奔而去,因为心中带着期许,温晴的心情好到飞起,胸口处就好像被注了蜜一样的甜,哪怕寒风簌簌,脸蛋被风刮的有点疼,也无法吹散她胸口处的那些甜蜜。
慕景非挂了温晴的电话后心间猛然升腾起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刻意将外出的时间缩到最短以便可以早些回校,最后也只是在等她的一个电话。
可他赶在下午放学前回到学校,却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回了宿舍才从叶柯的口中得知她临时被通知去彩排节目。
知道她在元旦晚会上报了节目是听杜成洲说的。当时一听说是吉他自弹自唱,他有点意外。
印象中,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是会弹吉他的,很难想象她安静地站在舞台中央,背着吉他唱歌的样子。或者说,在他的眼里,温晴这个人,就该活得跟她的名字一样,温暖晴朗,明快灵动。
朱可儿曾在他面前侧面抨击她的表演很单调,乏善可陈,吉他弹的也很一般,至于歌声,普普通通的声音,没有太出彩,毫无特色可言。
他当时没有说话,因为无话可说。温晴唱歌好不好听,吉他弹的好不好不是他说了就能作数的。
后来他在宿舍看过叶柯播放的视频,视频中正是温晴抱着吉他坐在舞台的一侧,安安静静唱歌的模样。
吉他弹的尚可,音准不错。至于歌声,说实话,那一刻他是惊喜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平时说话声音透亮又略带童音的温晴,唱起歌来,反差居然那么大。
清越,干净,空灵,婉转,那是当时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用那样的声音唱《爱的代价》,把情歌都变得温暖。
走吧走吧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
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
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
耳边仿佛有歌声响起,若隐若现,似梦似真。慕景非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他要承认,在图书馆坐到这个点,只不过是在等一个电话罢了。
他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视线紧紧地盯着窗外,点漆一样黑的瞳仁中跳跃着明灭的光亮。
这一秒,让脑子短暂的放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