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一个妹妹,她比我小两岁,她很喜欢穿红色的小裙子,扎着两个低低的羊角辫,每天流着鼻涕追在我身后跑,“哥哥,哥哥。”她的腿好短,肉乎乎的,走几步就要摔倒,她一摔倒,我就必须再折回去把她扶起来,不然一会妈妈就该骂我了。
我的妹妹长得很可爱,妈妈很喜欢抱着她跟邻居们聊天,这个时候邻居们就会凑过来,轻轻捏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夸她长得像一个小天使。妈妈每次听到这些夸赞,嘴上说着,“小孩子都长这个样子啦。”内心其实很得意,她的脚踮起来,前后交错着,妈妈一开心就会做这个动作。
妹妹长得很像妈妈,皮肤很白,眼睛黑亮亮的,我就不一样了,我长得更像爸爸一些,又黑又瘦,我遗传了爸爸的两只小眼睛。我总觉得妈妈更喜欢妹妹一些,妹妹稍微长大一些,会说话了,两瓣红红的小嘴经常甜甜地喊妈妈,说出一些漂亮的话来。妈妈每回听见了都很高兴,“妹妹可真会说话,长大了肯定特别讨人喜欢。”妈妈这样跟爸爸说,爸爸把妹妹抱起来,举得高高的,逗妹妹玩,妹妹发出银铃一样一连串的笑声来,全家人其乐融融的,除了我,我站在墙角边,一个人玩玩具汽车,爸爸妈妈看不到我,他们只看得到妹妹。
妹妹很喜欢找我玩,她每次见到我,会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让我牵着她,这个时候妈妈就会冲我喊,“把妹妹牵好,小心别让她摔倒了,你是哥哥,你要保护她不受伤。”我那时还是个小男孩,我哪里懂这些,我觉得妹妹很烦,她就像一个小跟屁虫,一直都在我身后跟着我,我的朋友们看到我跟妹妹会大笑,我觉得很丢人,妹妹总是在我旁边,显得我很没有男子气概。
大概是爸爸妈妈宠爱妹妹的缘故,她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变得任性骄横,她很爱抢我的东西,比如玩具还有食物,她其实并不喜欢我的玩具或是食物,但她就是要抢走。比如我在玩我的遥控汽车,她其实不喜欢玩汽车,但她知道这个遥控汽车很贵,是爸爸买给我的,她就朝妈妈哭闹着也要玩。为了安抚妹妹,妈妈就把汽车的遥控器从我手中拿走,递给妹妹,她拿到之后,没玩一会就失去兴趣了,妹妹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她就是要抢走我拥有的任何东西。
这一天爸爸给我买了一个宇宙战舰的组装模型,我非常喜欢这个玩具,拿到之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想要把它组装起来。我的妹妹看到之后,又眼馋我的玩具了,她跑了过来伸手就要抢。如果是平时的玩具我可能就让给她了,谁让我是哥哥呢,但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玩具,这个宇宙战舰是我最喜欢的动画片里的一款战舰。我不想给她,我紧紧攥住包装盒,和她僵持起来。
妹妹看我没有像平时一样把玩具让给她,反而我们像拔河一样,都死死地攥住玩具不松手,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要大哭引起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可是刚好他们两个人有事,出门不在家,家里只有我跟妹妹。妹妹知道哭没有用,便不哭了,她大声喊叫起来,倔强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想让我先放手。
我很生气,妹妹总抢我的东西,我早就讨厌她了。爸爸妈妈喜欢妹妹多一点,总叫我让着他,如果没有妹妹就好了,爸爸妈妈就会只喜欢我了,玩具还有食物就全都是我的了。妹妹伸手想要掐我,我也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消失再也不要出现了!”
我感到对面的劲儿突然一松,我跌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妹妹真的不见了。
我跑到每一个屋子去看,都没有妹妹的身影。但妹妹的衣服、被子还在,我感到很害怕,不知道妹妹被我搞到哪里去了,如果爸爸妈妈回到家,发现妹妹不见了,会不会责骂我。
我战战兢兢等到爸爸妈妈回来,让我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问我妹妹的事情。妈妈看到妹妹留下来的衣服,感到很奇怪,“我们只有一个男孩子,怎么家里会有女孩子的衣服呢?”
爸爸妈妈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一个女儿,妹妹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连同她曾经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也一同消失了。
我让妹妹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后,爸爸妈妈把曾经对妹妹的疼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感到很开心。但有的时候想起妹妹,我会感到害怕,是我把她弄消失了,她究竟去哪了呢?她会不会有一天又突然出现了呢?我感觉我像个杀人犯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经常梦见妹妹,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穿着她最爱的红裙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管我叫哥哥,醒来之后,我发现我在流泪,我很想妹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再弄回来。
我闭着眼,脑海里使劲想妹妹的身影,嘴里命令道,“妹妹回来吧。”睁开眼,但是妹妹没有出现。我想起我不能修改我曾经下过的命令,我在床上大哭,我再也见不到妹妹了。我认识到我的能力可怕的一面,它能让一个人轻易地从世界上消失,从此之后,我时时刻刻注意控制我的情绪,以免在我情绪失控的时候伤害到别人。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没有使用我的能力去改变什么,比如说让我成为亿万富翁。如果一个普通人忽然得到我的能力或许会用它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一生下来就拥有这项能力,变成亿万富翁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只要找一个有钱人命令他把所有的钱都给我就行了,但其实这很没意思,钱对我来讲意义不大,当你想要的所有东西你可以轻易得到的时候,金钱就失去了本来的价值,在我眼里跟一堆土没什么两样。
从另一个方面考虑,这个能力也像是对我施加的一个诅咒,平常人通过努力获得成功的喜悦我是体会不到的。比如学校考试,其他的同学花费很多时间复习,在考试中取得满分,他们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但考试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只要找机会对老师下命令,让我次次考试都得满分就行了。这样的事情我做过几次,但通过我的能力拿到满分一点都不能让我高兴,所以在平日的生活中,我就渐渐地不再使用能力作弊了,我也想体会平常人的辛苦与快乐。
当我升入高中的时候事情发生了改变,我突然开窍了。我之前一直使用我的能力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忽然意识到我可以做一些影响全世界的大事。
我坐在教室里,天气很好,阳光撒进屋子里。周围的同学有的在走神,有的在听课。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对于我的同学来说,对于除了我之外的所有普通人来说,我就是上帝一般的存在。我可以使用我的能力任意支配他人的命运,我想让谁死谁就可以死,我想让谁当众脱掉衣服跳舞,谁就可以去当那个小丑。说不准我就是神的转世,我真是蠢,直到现在也没有好好利用这个能力。
我越想越激动,我真的把自己当成上帝了,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开始思考我应该如何改变现在的世界,让所有的事情都如我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