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贾诛杀淖齿后,即墨大夫重新统领即墨,田单助即墨大夫调度军士,平定民心。
半月后,燕国大军还是到来了,统帅乐毅是燕国名将,在北方诸国中威名赫赫。盛名之下,名副其实,乐毅率燕国军队仅用半年就几乎灭掉齐国,如今仅剩两城,莒城无足轻重,齐国主要官员如今都汇聚即墨,只要攻克即墨,便可宣告齐国彻底灭亡。
乐毅为人一向稳重,多年征战辅佐燕昭王中兴燕国,此次征伐齐国,更是领五国帅印,虽后来其余四国撤回,但也毫不影响他一路连破齐国七十余城。眼前就是即墨城,即墨属于齐国大城,且有齐王带来的数万兵士防守,数日前他听闻齐湣王被楚人淖齿所杀,本想做个渔翁之利,不成想齐人很快杀掉淖齿,夺回即墨。
他暗自想道,齐人悍勇,民风彪悍,如今战事明了,自己无需在此孤城浪费过多兵力,要知夺下齐国后将直面强大的楚国,他自知目前燕国绝非楚国对手,故而有意保存实力。为保后方安稳,他命属下士兵不得滋扰民众,并尊重当地官吏,所克城池多数不像经历过大战一般,齐人仍旧照往日一般生活。
如此他便安心针对即墨和莒城。乐毅一到即墨,变向即墨大夫传书信,表示只要即墨大夫愿意归降,他保证燕军绝不侵扰齐国民众。
即墨大夫性格刚烈,当即拒绝了乐毅招降,并整理兵士出击迎战乐毅。
但是乐毅毕竟是声名显赫的名将,首战便击杀即墨大夫,击溃齐军。
眼见即墨就要覆灭,城中居民纷纷推举田单做统帅。田单整理城防,收拢残兵,重新面对燕国大军围城。
乐毅不愿硬攻即墨,如此做会让燕国损失惨重,燕国多骑兵,若是论奔袭速度,天下无双,但若是论攻城战则不擅长,如今即墨已经成为一坚城,硬攻如能取下,一则不利于后续统领,二则死伤惨重,会让楚国有机可乘。
如此两军相持了整整半年,期间燕昭王去世,其子登上王位,是为燕惠王。
澹台劫归乡后虽安心修行儒道,但仍然关注齐国战事。两个月后,他起身前往陬邑,拜见孔凡。
孔凡早就听闻澹台劫事迹,素未谋面便对他很是满意,见到澹台劫真人,观察此子,发觉他一改年少时轻浮之状,沉稳内敛,更是喜欢不已。
孔凡有三子一女,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幼女。幼女芳名孔南烟,年芳十四,秀外慧中,从小在他的教导下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如今见到澹台劫,心中已将他定为未来佳婿,便引见他们二人。
澹台劫早闻孔南烟芳名远播,也不禁暗暗期待。片刻后,一秀丽少女在侍女相伴下悄然走出后堂,那少女便是孔南烟,脸上虽然还有少女的稚嫩,但容貌之美,已让人心驰神往,黛眉含春,娇唇如花,望之如沐春风。
孔南烟也悄悄打量澹台劫,她早前在闺中便已听闻澹台劫是个天马行空的富家子,本无好感,后来听说澹台劫为鲁国立下大功,功成后却未领寸功,反而愿为了鲁国军士甘愿只身为质,深入齐国,归来后一改从前轻浮模样,变得沉稳许多。此时偷偷看去,只见澹台劫面目俊朗,虽是少年,眉目间却有不凡的英武之气,加上之前战场历练,目光深邃,沉稳坚定。
孔南烟偷偷打量澹台劫,却见他也在看向自己,不由得红霞飞上脸庞。孔凡为二人引见,并让澹台劫留住几日,让二人熟悉一番。
孔南烟到底是少女心性,虽然害羞,但也对澹台劫的经历颇感好奇,这几日一有机会便缠着澹台劫让他讲述战场之事。
澹台劫不太愿意卖弄,许丰之战因他之策虽保全鲁国不失,但死伤无数,更毁了许丰近半房屋道路,让许丰民众流离失所。
故而每当奈何不住佳人哀求,便讲一些他在齐国与田单一同切磋棋艺剑技的趣事,或是讲在邯郸鲁句践和姜庆博局论剑的事,少女从小养在深闺,从未有机会出去见识世面,被他的故事迷的心往不已。
这一日,澹台劫正在孔府花园与孔南烟相会,给她将姜庆用诡道七步战胜鲁句践的场景,正讲到精彩处,孔南烟二哥孔林走来,笑道:“澹台兄你再住几日就快把我们小妹拐走了!”
孔南烟听到精彩处,被二哥打断,娇嗔道:“二哥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澹台马上就讲到姜庆出剑了,快,你不许打断,让他讲完!”
孔林笑道:“你还是改日再听吧,公子仇听说澹台兄来陬邑了,特地打听他的下落,听说在咱家,方才便来拜访,这会爹正在中堂招待公子仇,让我来请澹台兄前去呢!”
澹台劫只得起身,向孔南烟告罪道:“南烟妹妹,在下先去了,赶明再给你讲完对决故事。”
孔南烟撅嘴道:“那可说好了,下次你一定要给我讲完,还要给我讲你收许丰的故事!”
澹台无奈拜道:“一定一定!”随即与孔林起身前往中堂。
路上孔林笑着拍拍澹台劫肩膀道:“澹台兄莫怪,我这小妹平日里除了对我们哥三个偶尔任性一下,还是头次见她对另一人如此呢,看来小妹对你已是心仪了,不过也难怪,澹台兄壮举在下久有耳闻,在下若是个女子恐怕也会心仪澹台兄,哈哈!”
澹台劫也笑道:“孔兄切莫取笑在下,区区寸功,不足为道。”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师弟若是寸功,那我鲁国军士皆是罪人了!”原来是公子仇,他在中堂等不及孔林召唤澹台劫,便向孔凡告罪一声,起身去后院花园寻找澹台劫,正巧碰上二人聊天。
澹台劫拜向公子仇,道:“师兄数月未见,可安好?”
公子仇扶起澹台劫,笑道:“愚兄好的很,只是回陬邑向王兄复命后,被王兄封为陬邑侯,拜左都督,近来一直忙于军务,听闻师弟平安归来,也未能亲至武城看望师弟,请师弟恕罪!”说罢就要拜下,被澹台劫一把拦住,道:“师兄莫要折煞愚弟,师兄如今领得实权,小弟恭贺师兄,师兄以政务为重无错,只是他日小弟大婚还请师兄务必赏光!”
公子仇笑道:“好说好说!”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在花园亭中坐下,孔林与公子仇也是旧识,孔家三子,老大孔尼任鲁国中书侍郎,老二孔林任陬邑县尉,只有老三远游各国,传教儒道。
公子仇与澹台劫孔林三人谈笑片刻,忽然正色向澹台劫说道:“师弟此次立下大功,我已报向王兄为你请功,王兄听闻师弟事迹,大为赞叹,有意封你为武城侯,拜翎军都尉一职。”
孔林讶异的看向澹台劫,心道:“这位未来妹夫可不得了,被封侯爵不说,还有了军职,翎军都尉可是统领鲁国三万骑兵的实权军职啊!”
澹台劫为难道:“师兄你不是不知,家父一向不许我澹台嫡系子孙为官,再说许丰一战,愚弟计策也有漏洞,损失我鲁国数千精锐,实在是愧不敢领寸功!”
公子仇正色道:“师弟莫自谦,许丰一战全拜你的计谋我军方能扭转败势,师弟以数千人斩杀齐国近万骑兵,此战绩放眼古今谁能做到?我知道老师家训严格,他当年就辞掉了齐国相位,但是此时不同当年。如今诸国之间战事愈发频繁,我鲁国一向弱小,如不能壮大自己,迟早被大诸侯国吃掉。此次拜师弟在齐国入侵下保全,但我国周边还有楚国魏国赵国着三大强国,而燕国即将吞并齐国,也对我鲁国虎视眈眈。我鲁国如今看似安全,实则群狼环绕。师弟如今为官是为了保全家国,不算违背祖训。况且师弟即将完婚,孔凡大贤一向疼爱幼女,如你任翎军都尉,便能常驻陬邑,也好让他们父女时常团聚。”
澹台劫心道,这师兄看来是一定要拉自己上船,都搬出还未成亲的南烟了。自己不是不愿领兵,只是经许丰一役,他不知自己还能否直面战场惨烈,况且老爷子必定不会让自己为官,到时父命难违,君命也难为,该如何是好?
公子仇看出澹台劫为难,说道:“这样吧师弟,我亲自抽出时间拜访老师,劝解他同意你为官,你是保家卫国,他定会同意。”
澹台劫只好答应,只要公子仇能劝通父亲,他便向鲁王拜谢任命。
公子仇当下立即吩咐姬澈安排快马,随他一同前往武城拜会澹台力云。
武城,澹台庄园。
澹台力云正在后山竹林中散心,他其实早就听闻鲁王有意拜自己儿子做武城侯,同时统领翎军,前段时间他说给澹台劫那些话就是不想让他为官。只是今日有人传信,公子仇来拜访他,公子仇刚刚任命为左都督,正是繁忙之际,如今专程来拜访自己,相必还是为了那个臭小子。
他听闻后心里烦闷,便起身往后山竹林散心,这后山竹林本是一片野竹自然生长,但那个臭小子几年下来,竟修整成一座大阵,阵眼便是澹台祖宗祠堂,若不懂其中标识,走入其中迷路个一天一夜也是正常。他走在其中不禁感叹,儿子天资之高他做父亲岂能不知?只是他更明白儿子的天资似乎并不是能让他成为一位教书育人大贤的天资,澹台劫更擅长偏门之道,如剑术阵法兵法诸如此类。他仅有这一独子,实在是舍不得让他放弃继承祖宗事业,但又不想浪费他天资。
老管家福伯跟在老爷身后,他自幼便侍奉老爷,五十年来主仆二人名为主仆,实则如亲人一般,他见澹台力云长吁短叹,关切道:“老爷可是为了少爷之事担忧吗?”
澹台力云对福伯一向坦言,听他说起,便叹道:“是啊,阿福你说,我应不应该放开火儿呢?让他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福伯轻轻拍着老爷后背,一边服侍一边道:“老爷,阿福从小看着少爷长大,阿福愚笨,但也知道少爷与老爷是两种人,老爷能教人大道,但少爷却是那种能自己走出大道的人。老爷你看这竹林,这是少爷十四岁时就修成的,咱们武城人务实,以前少爷未出去闯荡时都说少爷玩物丧志,但少爷立下大功回来后他们都说少爷天赋异禀,唉老爷你说可笑不可笑!”
澹台力云明白福伯最后一句什么意思,的确,澹台劫并不适合做一个教书先生,之前自己压制他,让他心性不得释放,也难有什么成就,可就是他偷偷跑出家这四个月,就做下惊天动地的大事,被人人称赞。看来自己确实不能再压制他的天性,至于将来他能做成什么样,全看他自己造化。
这时鹤子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老爷,公子仇到访,夫人正在招待,让鹤子来请老爷回去!”
澹台力云长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罢了,就答应公子仇,让这臭小子自己闯荡去吧。
澹台劫还在陬邑孔府借住,这两日他心中揣揣不安,连给南烟讲故事也提不起兴趣。南烟善解人意,没有再缠着他讲故事,而是带着他在陬邑城中闲逛,领略风土人情。
几日后公子仇来访,澹台劫恰巧和南烟在外闲逛,听闻消息急忙赶回,公子仇拉着他兴奋说道:“师弟,老师同意你从官了!”
澹台劫惊道:“师兄当真?你是怎么劝说家父的?”
公子仇笑道:“我根本没机会劝说老师,是老师自己说与我的,他说你天性不在教书育人,既然如此,便从官去罢,只是要牢记祖训,轻财重义,不忘初心!”
澹台劫心中感动,老父终于认为他长大了,支持自己的想法,如今他尚且年轻,正好大展拳脚为国效力。
公子仇拜别前说道:“师弟你今日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入宫拜谢王兄。”
澹台劫应允。第二日一早,公子仇马车停在孔府门前,接上澹台劫开往王宫。
公子仇是鲁平公堂弟,鲁国王室源于周公之子伯禽,是诸侯国中唯一姬姓,故而鲁国也一向以周天子正统自居,严循周礼,举国上下信奉儒教。鲁平公的王宫便能看出一二,不像其他诸侯王宫奢华迤逦,反而书香墨色,香薰缈缈,宫女内侍皆穿儒家道服,倘若不知道这是王宫,还以为到了一儒家教坛。
鲁平公也身穿儒服,头戴玉冠,浑然不像一位诸侯,反而像个儒道大家。
鲁平公未继位时,曾拜孔凡为师修习儒道,也曾听过澹台力云讲坛,与澹台劫也算有些渊源。
此番澹台劫进宫拜会,鲁平公很是高兴,道:“澹台卿少年英雄,更难能可贵成熟稳重,孤听闻你要与国师幼女成婚,这样一来孤与你也算有些亲戚关系呢,哈哈!”
澹台劫拜谢道:“臣谢大王隆恩。”
鲁平公吩咐内侍取来翎军都尉印及武城侯印,正色道:“澹台劫接旨,澹台劫于许丰战役力挽狂澜,救万民于危难之中。孤封你为武城侯,采邑武城。另拜你为翎军都尉,统领鲁国三万翎军精骑,即日上任。还有,孤要为你和国师孔凡之女赐婚,破例许你成婚时可用亲王规格!”
澹台劫再次拜倒,拜谢鲁平公赏赐。
一个月后,澹台劫于孔南烟在陬邑成婚,鲁平公赐给他一座都尉府,澹台劫将武城父母接来,在此完婚。
成婚后澹台力云将鹤子留下给澹台劫做管家,并从老家和孔府调来伶俐家仆侍奉这对新婚小夫妻。随后便回到武城。
澹台劫新接军职,只能在家陪伴娇妻三日,便立即赴任。说来也巧,许丰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会俊及公孙守约都从旅帅升至校尉,就在翎军中任职,姬澈也被公子仇调至澹台劫手下做副将。
彼此之间一起经厉过许丰血洗,关系亲密无比,自是踊跃辅助澹台劫统领翎军。
澹台劫每日除了练兵便是收集齐国战报,这半年来发生许多事,先是齐国全境被燕国攻克,仅剩莒城和即墨,而老田此时应该正在即墨。齐湣王被楚人淖齿杀死,淖齿随后又被齐人扑杀。如今燕国大军兵临城下,齐国危急。他想帮老田做些什么,但身处鲁国军职,再不能随意任性。
这一日,正在沙场操练兵士,姬澈手持一书简快步走来递与他。
打开一看,原来燕昭王去世,其子燕惠王继位,燕惠王一向与乐毅不合,倘若用离间计必能助老田脱离困境。
于是他修书一封,命姬澈找斥候务必送去即墨,交于老田手上。
~此篇中,孔凡一家都是我虚构出来的,但鲁平公确有其人,但是鲁平公和鲁顷公年纪应比我在小说中写的年龄有偏差,要偏大一些……大的不多,也就三十岁吧……哈哈,开玩笑了,乐毅破齐本来攻破齐国全境,只剩莒城和即墨,他欲以围城逼这两城投降,但是田单以离间计离间燕惠王和乐毅,逼迫乐毅离开燕国,投奔赵国而去。而乐毅走后,田单便以火牛阵大破燕军,并拥立齐襄王恢复齐国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