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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城里的货场四楼上,当小五的目光落到了那件皮衣上时,城外的那枚炮弹,很快就要出膛了

黎明前的黑暗啊,中原公司的四楼进入了短暂的,更加黑暗的时刻。从楼梯口上来,能感觉得到这空荡荡的货场子里,黑暗中那些恐惧的又裹挟着些许激动的呼吸声。他闻得到,经过炮火洗劫的货场架子上落满了铜钱厚的浮土。硝烟尚未散尽,一会儿后将重新腾起?谁知道呢。军伍一入深似海,这条命随时都会被枪被炮、被上边落下的石块、被不远处飞过来的爆炸物、被刺刀、被棍棒、被绳索……夺走,他有各种各样的死法,不过没有一种是他生命终结的方式。

他的世界唯一的亮色,就在此刻、此地。再上面就是五楼了,他进来后看到五楼有道铁门,门边有块牌子,写着“仓库重地,顾客止步”。他知道,他只要转一圈,也许只走几步,就能将妻女搂进怀里。可是,他那张纸条不是叫她们来,抱一下她们,他另有深意。他同时知道,一群小叫花子,当然,也许还有别的人,也藏在这里,任何疏忽都会使他的妻女成为众矢之的。出来混这么多年,他太知道,人是什么样的。但愿炮声晚一点来,他能将亲人送出去。他看了看,大楼后面有条小路,跑得快的话,能跑进那些民宅密集的地方。也许,那里有一扇她们能活命的门。

从来不信神鬼的他,甚至在心里双手合十,求苍天,求各种神,保佑他的亲人。他下意识地拍拍衣袋,同时也知道里面没有香烟。那东西还在,硌着他的手,他为此稍感安慰。但他不能再等了,也许就在这个上午,就在下一秒钟,战斗就会开始。摆在他们面前的,几乎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举起双手投降;第二条,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倚着墙,为接下来向两条路中的一条狂奔积蓄力量。耳朵里满是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须臾,他坚定地朝着他妻女藏的角落迈开大步。他能感觉得到,那个方向,他一登到楼梯口就确定了。他疾步走到衣架后面,拉住朝他伸过来的手,继而和妻女拥抱在一起。“嗨,是个逃兵!”一缕阳光,伴随着一个半大小子显然松了口气的低叫在货场四楼弥散开。孟幽兰看清了那扇巴洛克式的窗户,窗户上的拼花玻璃漂亮得她一辈子也不能忘记。她看清了父亲的脸,像一面峭壁。那个黎明,真像梦啊。她还不习惯待在已经变得陌生的父亲的怀抱里,她挣脱出来,到母亲旁边。而她的母亲开始低声啜泣。她父亲说:“你们赶紧走。”“快点啊!都是好衣裳!”货场的另一边,孟幽兰后来才知道的那个叫小五的轻叫了一声。她从衣架后站起来,看到一双肮脏的小手正在扒开服装柜台的玻璃门。紧接着,几个衣着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的半大小子蹿起来,纷纷从柜台里面往外掏新衣裳。他们不顾严冬的寒冷,迅速脱光自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塞进尚显宽余的新衣服里。

这群小叫花子挑选了自己喜爱的衣服,感受着他们记忆中少有的快乐。这一切,也感染了孟幽兰,她站直身体,扶住面前的衣架,甚至脸上绽出和他们一样的快乐。

“蹲下,快蹲下。”母亲扯了她一把。她没有蹲下。她在看小五从一个衣柜里往外掏一件西装,掏出后往身上比量了一下。下摆快到他膝盖了,西装把他衬得像个小丑,孟幽兰几欲笑出声来。小五摇了摇头,不甘心地又从另一个柜台里拽出一件中式夹袄,最后他干脆扒下柜台旁边模特身上的一件皮短袄迅速穿上,抓着衣摆原地打了个转儿,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满意得不得了。

小五旁边,一个长着大龅牙的瘦高个儿费劲地往身上套了一件带花的旗袍,扭几下腰,摆几下屁股,惹得其他孩子笑出声来。小五说:“像后街麻花铺家瘦老婆。”他们孩子都叫着:“瘦老婆,瘦老婆!”

“大爷今日好阔气!”小五爆了句戏腔,抱着一大堆衣服,跑到一块穿衣镜前,踢开脚下刚刚从他身上扒下来的破烂开花的棉袄,小心脱下刚上身的皮衣和破裤子,露出搓板似的肋骨和尖瘦的屁股,惹来一阵嘘声。

他小心地穿上一套夹衣裤,裤子外套了件浅灰色西裤,夹棉衣外穿上一件同色的衬衫,小心地把衬衫下摆掖进西裤腰里:“要有条皮带就好啦。”一面说,一面把刚刚脱下的皮衣又穿上。

孟幽兰眼里的小五已经是个有些帅气的半大小伙子啦。“手脚麻利点,差不多得了。”小五不安地看看四周,提醒伙伴们。当他弯下腰,为稍有点长的裤脚感觉遗憾时,那枚炮弹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从天而降。多年后,小五和孟幽兰聊起这一天,感叹地说:“其实,战争就是赶巧了。”

孟幽兰明白,他说的这个赶巧了的意思,是说战争,是说偶然。孟幽兰也同感,人的一生并没有什么必然,是一系列偶然造就的。但并不就说,一系列的偶然造就了必然,而应该是,一系列的偶然,给了人生一个结局。

这些偶然,是由人的选择决定的。但小五正相反,小五认为他经受的一切都是命定的。比如说他从小失怙,被老偷师傅捡到成了小偷,饿得不行出来想弄点吃的,进入了那条街,后来被枪声惊得进入了那座货场,再后来成了鱼店的伙计,再后来成了工厂的工人、工段长——都是命定的。

他们——一位退休中学教师、一位退休生产工段长,几乎每次见面,都为这个问题急得不可开交。这是他们聊天的方式。

只是,他们永远不知道,这天黎明,这颗正向他们飞来的炮弹,是个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事件。

他们也当然不可能看到,那一天黎明前天津城郊外的满天星斗。郊外干冷,寒风凛冽,一拉溜几十口埋在土坎下的大柴锅口上冒出的蒸汽氤氲开来,罩住每个人的脸、身体,罩住他们身边的大炮机关枪和刺刀。黑黢黢的大柴锅,黑黢黢的天,黑黢黢的脸,攻城的部队黑黢黢地聚集在海河边上。

河边一杆鲜红的旗。迫不及待地呼唤战斗的号角吹响。一群群乌鸦,扑打着翅膀飞过海河,飞过战士们的头顶,朝城里飞。一阵风来,吹得锅口上的热气忽地散开。

一切,显现着战争前的诡异和肃穆。香味儿出来了。从埋在土坎里的大柴锅中飘散出来。

炊事班的战士哼着军歌,往灶洞中扔进最后一块木柴,然后站起来,掀开锅盖,用刺刀翻搅着锅里正咕嘟着的整个猪头和半扇带着尾巴的猪屁股。

炮火,呼号,残肢和鲜血……战斗,尚未显出它狰狞的面孔。一切热气腾腾。如果没有那些刺刀,那些大炮和枪关枪,现在的海河边更像是在举行一场聚会。河面上结了冰,深灰的冰,映着黎明前的苍穹。一个看上去年轻瘦弱的战士坐在河边一根枯木上打他的绑腿,打完不满意,又拆掉重来,像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家,精益求精地一次又一次调整着布条缠绕的斜度和松紧。最后,他终于打完,站起来,整整军服,跺跺脚,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个和他坐在一根枯木上的年纪大一些的正在刮胡子的汉子,一看他就不是个精细人儿。他三下五除二嚓嚓刮一通,就把刮胡刀丢给几米开外的戴眼镜的战士,站起来摸了摸下巴,两根手指尖揪住两根漏刮的胡子,另一只手挥起刺刀。他旁边的一个人,伏在膝盖上捏着水笔写信。

战争就要来了。战争好像永远也不会打响。

城里的货场四楼,当那个年轻的少校军官一把抓住他妻子的手的时候,城外的河边上,一溜儿排开的大柴锅的盖子全被掀开了。十来个战士手持步枪,用枪尖的刺刀插进锅里,挑出猪头、猪屁股、猪腿,扔在翻扣的锅盖上,接着工兵铲上来,嚓嚓嚓嚓劈得七零八落。

一排又一排印着五星和部队番号的搪瓷脸盆早在地上排布齐整,大块的猪肉飞快均匀地飞进脸盆中。战士们再次检查自己的装备,在食物诱人的香味中聚过来。

另一边的炊事场地上,白面馒头出锅啦,一筐筐抬到场地中央,很快被七手八脚抓光。

河边刺刀枪械的哗啦声,骡马的呼哧声很快被吃饭的咀嚼声、笑闹声、喝水喝的咕噜声代替,筷子饭勺叮叮当当,热火朝天。

这时候,城里的货场四楼上,小五正在将手伸向服装柜台。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件皮衣上。

那枚炮弹很快就要出膛了。“十九、二十、二十一……”

城外海河边,蒸腾的雾气早已散去,吃饭的空地上遗弃着猪的头骨、股骨、肋骨、葱根蒜皮,还有折断的筷子和饭勺。搪瓷脸盆叠放在两棵槐树下。河面的冰上,一丛又一丛干枯的菖蒲像一支又一支利剑,指向苍天。河沿上的马蔺草挑着焦黄的条条叶子轻轻摇摆。肃杀的冬季,热腾的战士,灰蓝的天空,黑压压的人群……世界要焕然一新了。在硝烟之后,在流血之后,在婴儿的睡梦里和老年人瞪着浑浊的瞳孔的等待和祈祷里。

报数声在嘈杂人声中渐渐清晰了。

那个把一枚炮弹和城内货场四楼的小五、孟幽兰和她的父母联结到一起的小战士,正弯着腰,扳着他那只拨弄了无数人命运的脚,抠鞋底的粘泥。

他旁边是炮兵阵地。一个大块头在凛冽的东北风里光着膀子,托举着一枚小水桶粗的炮弹。汗水正顺着他古铜色的脊背流淌下来,被厚厚的棉裤腰拦住,先是汇成一汪,须臾又被裤腰吸尽。

抠鞋泥的小战士钻进人群,蹲下,看蹲在脸盆前的小战士,按站在大块头身边的一个拿着手表数秒的大个子战士的报数,把一个个馒头放进大块头脚下的脸盆:“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大块头终于举不动了,嘴一咧,几个战士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炮弹。“大牯牛托生的呀!”盯着大块头胸前的大块肌肉,抠鞋泥的小战士感叹了一句。当看着大块头端起小山一样的一脸盆馒头,抓起几棵葱和一块带着尾巴的猪屁股肉大嚼时,他的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嚼动起来。

“你倒嚼呀!”旁边有人打趣他。小战士害羞后扭头朝着打趣他的人瞪起眼:“我又不是牛,我不倒嚼,你才倒嚼。”头上马上被弹了个丁公:“小屎孩子,敢顶嘴了。”抱着炮弹的战士把炮弹塞进了炮膛,关上了炮门儿。“你才是屎孩子,我——”小战士一开口,看到另一个丁公,已经快到了他头上,他端着刺刀转身飞奔出人群,在蹲着吃饭的炮兵群中跳来跳去,大喊:“你个老屎孩子,有本事你来逮我呀,你过来呀。”喊叫着转身跳出吃饭的人群外,半只啃净的猪头骨,绊住了他那只抠干净泥的鞋。他脚一翻,把甩在地上的炮拴拉绳缠住。眼看追他的人就要过来,他转身欲往吃饭的人群中跳,却一头栽倒在大块头面前的肉盆边。

他的脚用力一蹬,“嗵——”那枚刚刚还在大块头手上,为他赢取了一大盆白面馒头的炮弹出膛了。

谁也没有抬头,空气中,是咀嚼声,碗筷的叮当声,笑闹声。枪炮声对他们来说太稀松平常了,战斗快打响了,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

那枚炮弹划破闪烁着万点星辰的夜空,飞向天津城。大炮弹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飞过楼群,飞过街道,飞过黎明时分灰色的天空,优美的弧线尽头,正是已经残破的百货卖场。这时候,大龅牙刚刚扯下旗袍,换上一身西服,还未来得及扣好前扣。“轰——”

他们不由自主地摇动了下身子,不等他们抬起头,炮弹已经穿透楼顶,扎进货场,砸垮地板,轰隆一声,掉进楼下一层!

在爆炸腾起的烟尘散开之前,四楼惊叫声一片,小五们从被炮弹砸开的窟窿中掉了下去。

“快,快到下面去。”少校军官拉起妻女,但很快,在他目光划过远处小五们扔下的破衣烂衫时,他转过身,拉着妻女跑过去。

“快,换上他们这些衣服。”少校低沉的嗓音不容置疑。孟幽兰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她母亲已然会意,立即抓开盘得光滑的发髻,一颗一颗解着旗袍的扣子。布盘扣密密麻麻一长溜儿,母亲的手因紧张而颤抖着,孟幽兰跑过去帮她母亲解,父亲说:“我来帮你妈,你换你的。”

父亲说着,在地上捡起那件最破旧的衣裳递给她。衣裳又破又臭,她立即皱起眉头,看了父亲一眼,后者正在认真地帮她母亲解旗袍上的布扣子,笨拙得很。无奈,她脱下自己宝蓝色的外衣,穿上这件灰不溜丢的脏衣裳。

母亲旗袍上的扣子终于全解开了,她母亲从上面撩开,快速褪下。她看到她父亲快速地盯了一眼她母亲那件杏黄色的胸衣下饱满的乳房,她父亲注意到了女儿的目光,快速把头扭向一边。

母亲迅速换上一身破衣裳,拿手往地上抹一把,先在孟幽兰脸上抹了几下,而后又往自己的脸抹。

她父亲解开自己衣扣,伸进手掏出三根黄澄澄的金条。金条啊!

孟幽兰从没见过金条,但聪敏的她立即明白,这三根金条才是父亲冒险让母亲来到此地的目的,也是母亲说什么都不肯把她留在表姨家的原因,更是她父亲不幸的开始和结束。

她母亲无声地伸出手握住金条,然后将手伸进胸前内衣,她知道,母亲把它们放进了杏黄色的胸衣里。

“下去,这个楼后边有条小道,直通青葫芦胡同,是我——见机行事了——”他父亲突然噤了声,用手枪柄砸开化妆品的玻璃柜台,拿出一把剃头推子,直奔小兰子而来。幽兰知道父亲想剪自己的头发,手握住过肩的长发,倒退了一步。母亲将女孩拉过,急促地说:“小兰,听话!”听到母亲这么说,尽管不情愿,也不敢再争辩,孟幽兰听话地坐在一个破箱子上,将头伏在妈妈的大腿上,任凭父亲三下两下将头发剃成贴着头皮的短发。后来,她想,她父亲,在那一刻,心里是内疚,还是松了一口气呢?三根金条,从哪里来的?前主人是谁?都经历了些什么?对于他这个级别的军官,这意味着什么?

没来得及问,没来得及说,亲情聚散,世事无常,一切像个梦,甚至没来得及做圆满,又像一阵烟,在半空里刮一阵,消散了。

军官拉着她和她母亲匆匆往楼梯口走去。她母亲边走边抬头看她父亲的脸,她父亲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摸了摸她母亲的肩膀。

孟幽兰后来想,如果不是战争打响得太早,他父亲也许会送她们出门,到楼后指给她们通往他口中说的青葫芦胡同的小道。成年后,有一段时间孟幽兰因工作去过天津几次,想起父亲那天的话,她想去青葫芦胡同走一走。到了大致的方位,问了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回答她从来不记得有什么青葫芦胡同。

或许改了名,或许父亲记错了,或许那条胡同根本就不存在,没了就没了吧,一条她和母亲从来没有踏上的路。

但是她心里总也放不下,青葫芦胡同几个字,最终在她心里成了一种乌托邦式的符号。一个闪着光芒,却让人无法到达的地方。有的夜晚,她会忽然没来由地想象那条胡同的样子。也许住在胡同里的人,心里向往着福禄吉祥,最终把这种向往落实在了青葫芦上。也许,胡同两边的墙上,到了秋天就会挂满一只又一只绿油油的葫芦。

不然呢?父亲最终没能送她们出楼门,因为,不待走到三楼,他们听到楼下一阵嘈杂,一个女人的嘶叫响彻整座大楼。“出事了。”她父亲看看她和她母亲,拿下巴朝烟尘弥漫的货柜示意,“躲在后面,我去看一眼。”她父亲是军人,在那一刻,无法推托的责任和荣誉将他从妻女身边推开,推到楼下。

楼下的小叫花子在尖叫,孟幽兰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是糕点,她咽了下口水。而她的母亲拉着她,趁乱迅速躲进货柜后面,很快,又藏身到一堆杂物箱子里。

楼下的一切,她看不到。但后来,慢慢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门口正在筑沙袋的士兵看到街上跑过一个年轻的女子,起着哄把她拖进门里。看到这女子的人,都会立即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女子穿着浅灰底绿花的旗袍,鬈发,脸上残妆狼藉,她手里扯着的一只缀着珍珠的小手包在挣扎中被扔出老远。女子一边虚张声势地尖叫,一边惊悸地查看周遭。待她确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反倒沉静了。

少校官军站在楼梯口,看到这个女子半倚在一只货箱上,慢慢解开自己的扣子。

鸦雀无声。隐身在窗后暗处的士兵睁圆了眼睛。

女子将旗袍下拉,露出一只肩膀和鲜红的抹胸。背对着少校军官的一个士兵起了哄,看着对面士兵的眼色,转过身来,往后看了一眼军官,低下了头。女子抬头发现了少校军官,迟疑地停住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是长官先来吗?”女子站起来,裸着肩膀和半只乳房朝他走过来。他掏出手枪,瞄准女子拉开枪栓。

所有人,屏住呼吸。女子笑了一下,扭着腰,弯腰蹲下,顺手拉起一个士兵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长官这是要军法处置我吗?”她甚至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惹得有些士兵也笑出声来。女子伏下身,轻轻亲了下士兵的嘴。士兵惊了,捂着嘴转头看向少校军官。女子也转过头,脸上闪现出一丝得意。

“砰——”

少校军官沉下手,朝女子脚下就是一枪。“扑通——”

女子晕倒在地。那只握枪的手在半空悬停了一会儿,收起来,把枪插进枪套。“把她拖过去。”

他朝角落里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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