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御书院的神武院,顾名思义,便是以教习武功为主,这里的学子大多是为书院结业时考取武官而来,因此,这里的男子多是些肌肉结实、虎背熊腰的少年,当然,总有些人例外,比如秦昭敛。
诺大的马场上,一个少年驭马而回,少年身姿挺拔,虽身着神武院统一的宽衣窄袖院服,却掩不住一身的矜傲与风华,林月笙堪堪踏进马场,便听四公主在一众吹捧秦昭敛的小弟里,呼喊的格外用力:“啊啊啊啊啊!秦昭敛你好帅!我要为你生猴子!”
旁边一众吹捧秦昭敛的小弟,纷纷侧目看四公主:这位公主真是太真性情了,众目睽睽之下说要给别的男人生孩子这种话都说的出来,太奔放了!
旁边有个神武院瘦弱的学子被回头看岳舒,忍不住弱弱问道:“公主,你们灵文院今日不用上课吗?”
“要啊!我不上课跟你有关系吗?”四公主不假思索。
那学子道:“公主,您这嗓门嚷的我脑壳疼,可否小点声?”
“我去!你一练家子能被我喊的脑壳疼你搞笑的吧……咦?林璃?!”四公主站起来,看向那边堵住秦昭敛去路的人:“她不要命了!她居然去拦秦昭敛!”
“咦,老大居然还下马了?”有人惊道。在众位小弟的想法里,有人敢在马场上拦他,老大应该纵马跃过去,给其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才对啊?
“不对,老大不是特别讨厌这个小白脸的吗?”
说是有话要对秦昭敛说,其实却是秦昭敛在前面走,林月笙在后面傻乎乎的跟着。来到一座凉亭前,亭前栽种着的虞美人随风抖动,带着一抹淡淡的芳菲自风中蔓延开来。秦昭敛侧坐在亭子上的栏杆上,姿态闲适潇洒,却也看似漫不经心:“你找我什么事?”
林月笙迟疑道:“阿漾.......”
秦昭敛闭了闭眼,随即正色道:“别叽叽歪歪的,你有什么事?”
林月笙从腰间取出一物,递给他。少年看了脸色微变:“怎么在你这儿?”继而脸色发冷:“他给你的?”
林月笙点点头。
少年脸色阴晴莫辩,拿起她手中的玉佩,只见玉佩上雕着麒麟异兽,正是他当初给苏折卿的当了的那块,他把玩了会儿,瞥了眼林月笙,嗤之以鼻:“给你就给你了,你当小爷穷的只剩这块玉佩吗?”
林月笙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要,于是秦昭敛一脸不耐烦:“那你还有什么事?小爷我很忙,没工夫理你。”
林月笙哦了声:“就是我最近发生的事,他们说是你授意的,是吗?”
这回秦昭敛没答话,林月笙抬眼疑惑,却见少年俊美的脸上满是古怪,良久,少年才喃喃道:“你看不出来?”
林月笙一脸呆呆的,秦昭敛几乎想爆跳起来:“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李贤德欺负孤立这个呆子将近半个月,是个人眼睛都看得出来是他授意的,而这个呆子还一脸诚恳一脸“真的是你做的吗”的疑惑。
是他欺负人的手法太含蓄还是这个呆子太傻?
秦昭敛抑制住想吐血的冲动,挑衅道:“对!都是我授意的!”
林月笙一脸不敢置信:“为什么?”
秦昭敛道:“我说过,你不适合在南御书院,还是离开吧!”
“可是,是苏先生让我.......”
“苏先生苏先生!难道你这辈子就跟提线木偶一样,由得他摆弄吗?你娘是将你托付给他照顾,可没说是一辈子!”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秦昭敛一声厉喝,中断了林月笙的话,也如当头一棒,敲的林月笙愣在那里,她不是没有见过生气的阿漾,只是没见过如此勃然大怒的阿漾:“阿漾,你.......”
“林月笙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总之,你最好快点离开南御书院!”秦昭敛捏了捏拳:“我多的是让你在书院待不下去的法子!别逼我!”
林月笙静默不语,秦昭敛威胁完,转身欲走,却听林月笙执拗道:“我不走。”
秦昭敛愣住,转头看她,却见这平素无欲无求般懵懂的脸,此时不知从哪攒来的倔强,坚定而大胆的直视着他:“我不走,我答应了苏先生不走,你怎么赶我,我都不走!”
“你!”秦昭敛捏了捏拳头:“你别敬酒不吃!日后你要是吃了什么苦头,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不留情就不留情!”林月笙破罐破摔:“反正你也欺负过我了!等苏先生回来,我要告诉苏先生!”
“好啊,你除了会跟苏先生告状,还会别的吗?”秦昭敛嘲笑一声:“呆子,就你这扶不上墙的样子,没过多久苏先生就会丢下你的。”
“你胡说!苏先生才不会丢下我不管!”林月笙吼的理直气壮,内心却忍不住震惊和惊恐的,苏先生离开她时说是过一段时间回来,可谁又能保证不是如秦昭敛所说,要抛下她不管了呢?她平素又呆又笨,要不是苏先生,以她的资质如何能进这人才济济的南御书院,又如何能入院首的眼?苏先生为她费劲心力,而她却依旧天天想着写画谱发呆,毫无长进,试问,这样的她如何值得苏折卿留下和谋划?
秦昭敛冷哼一声,故意拖长声道:“是吗?那就尽管走着瞧好了!”
秦昭敛走后,林月笙还站在原地。
她不明白之前对她百般隐忍的少年,如今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一定要将她赶离书院。
秦昭敛满脸阴沉的回到练武场,使整个练武场的气压也随之低下去,识趣的学子都下意识的躲远,只有李贤德屁颠屁颠凑过来:“敛哥,你脸色好难看啊,谁惹你了?”
秦昭敛没说话,一旁的王望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是灵文院的那个林璃吧?”
李贤德立即跳起来:“反了天了他,敛哥我这就给你教训他!竟敢惹我敛哥......”
“行了,闭嘴吧你!”秦昭敛没好气道:“你一丞相公子说话跟土匪一样,李丞相知道吗?”
闻言李贤德嘿了声立即坐回来:“哎?敛哥你竟然知道我身份?”不过对于秦昭敛怎么知道的并不好奇,他觉得就自己的这种周身气质,就容易被人看出来,于是又道:“唉虽然我在神武院都不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毕竟书院说过一视同仁嘛,只用实力说话,免得一些同窗心里想别的什么。”
秦昭敛嗤笑了声,李贤德也不觉得受到了嘲笑,反而追问道:“敛哥,你要是真讨厌那个林璃,我帮你收拾他?不打他,就比如让他出个丑什么的?读书人嘛,灵文院的多是些酸腐的读书人,好面子,让他当众出丑,羞死他!”
秦昭敛简直想翻个白眼,那呆子能当众羞死?她怕是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懂羞字怎么写的!又倔又傻,真不知道苏折卿看上她什么,非要帮她.......
李贤德打包票:“敛哥,你就看我们的吧!”
自林月笙被安排在了灵文院最末班,林月笙每日上课都不必再担心被夫子发现画画了。因为在场学子几乎没几个认真听夫子讲学。讲学的夫子林月笙鲜少见过,据说是姓龚,年过五旬胡子一大把,开始讲学没多久,就有人瞌睡扯呼了。
这边仗着龚夫子耳背聊得天花乱坠,那边小纸团飞起交流同窗感情。
不知是谁大胆又手欠,竟趁龚夫子转身时将一幅画贴其背上,顿时几人面面相觑,皆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什么!”龚夫子见学子眼神飘忽,瞅着他的背,便令医学自看他的背后,那学子便伸手将他背上的画纸撕了下来。龚夫子夺过画,只见画上面是一个面容诸多皱纹,宛若老态龙钟的老者,说是老者也不对,因为这画上的根本不像是人,倒像是萝卜,而且还短手短腿的,看着与这位龚夫子莫名相似,着实十分滑稽
认识龚夫子的人都知,龚夫子生的矮小,皱纹满面,这幅画颇有几分含沙射影嘲笑之意,不由令龚夫子怒从心起。
“啪!”龚夫子一戒尺重重打在讲台上,顿时尘烟四起,地面仿佛也震了三震。
“谁画的?给我站起来!”
满堂学子都被他喝的正襟危坐,互相大眼瞪小眼,闭口不出声。
“不说是吧?今天的课业不用讲了!”灵文院最末班的纪律一向是最差的,龚夫子气的胸膛起伏,连那两撇小胡子也一抖一抖的:“学堂之上公然扔纸条,侮辱夫子,真是岂有此理,不揪出这团烂泥,今天这事没完!”
只见后面几排学子面面相觑,挤眉弄眼,然后统一口径指向最后一张桌子:“他!”
大家齐刷刷的看过去,只见于最后一排还要最不起眼的角落,坐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这少年束发整齐,院服也穿的极为规整,被众手一指,锅从天降,面露茫然呆愣之色,尚未搞清状况,正是林月笙。
龚夫子皱眉:“林璃?”对于这个林璃,他倒略有耳闻。
龚夫子走至她面前,将画纸啪的一声放置她面前:“林璃,这可是你画的?”
“是。”这正是她听四公主讲的一个人参精模样画出来的,不过她明明是放在你书桌底下,什么时候被人拿去了?她堪堪想解释,有人打断道:“他不仅画夫子,他还画了很多人!”说罢那人立即从林月笙书压住的下面抽出一叠笔墨饱满的人物,有男子,也有不知名的怪物,但这些都是寥寥几笔,其中最多的,笔触最细腻的,竟然是神武院排名第一的混世魔王——秦昭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