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长琴与徐元霞也是一样,静静的等着瞌睡的到来,平静的躺在床上,每一根毛管都舒张开,人是越来越精神,就是睡不着。隔院里一声低低的玉哨,越来院墙,若无的飘进徐元霞两个人的房中,两个人一听这哨声,与自己平时的口哨有异,却同样是高低不同,明显就是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两个姑娘,一身贴身睡衣,各拿宝剑,门都不开,轻轻一拉窗,一条白线一闪,就飞了出去。杜清波房里清晰的呼吸声,均匀的在一个小院里弱微的响着,徐元霞刚站在院墙上,就看见对面墙上,站着一个人,正要往钱戈挥那院跳。战长琴刚上墙,就见徐元霞跃墙而去,一声不吭,追着就去。
战长琴迟着一步,刚落到院中,就见一身白内衣的徐元霞,追着两个正要翻墙的人,见三个人都不出声,便也就悄悄随后紧追。前面两个人,只往林荫树下跑,不敢回头一看,更不敢回头一战。
战长琴迟着一步,更近一些的徐元霞,正闷头猛追,三片树叶,品字飞来,锋利的厉啸,吓得徐元霞扭头弯腰,挥剑就格。三片树叶,两片被徐元霞劈成两断,另一片,却是一直袭向后面的战长琴,战长琴不及躲闪,一下就正正打在脸上,好在树叶强弓末驽,只是一陈火辣辣,激得战长琴大怒吼出:
“找打。”
战长琴一声吼,前面的徐元霞也是主动让出路来,战长琴随手一扬,两枚铁丸子就飞出。前面两个人,早在战长琴一声吼出时,就各自朝着一个方向逃。跃过钱府院墙,落入街上,战长琴两枚铁丸,擦着两个人的身影,直直飞去。
两个人落在街上,东西两向,一边一个。徐元霞也战长琴也是各自追着一个就去,四条身影,时儿街上奔跑,时儿跃上屋顶,起起落落,后面紧追不舍,特别是战列琴,脸上热辣辣,心中暴怒不止。可前面那人,不止是速度奇快,更是对前面的路径熟悉,没有追出三条街,再也看不见身影响,战列琴只得含怒而归。
战长琴回来不久,徐元霞也回到屋中,只是倒着壶中的冷茶喝。几杯冷茶:
“钱戈挥这府中还奇事不少,刚才那两个夜行人,是来做什么?”
徐元霞说着,就往屋外走,战长琴知道徐元霞必是去钱戈挥住处,也就跟着去瞧,到了院中,见院里五间屋门紧闭,上前就去扣门:
“有人吗?”
释然一身的僧袍,执灯开门:
“有事吗?”
释然问,里面又传来钱戈挥的声音:
“谁,这半夜里,有何急事?”
睡意星星的问话,徐元霞不好在打探什么,脱口就出:
“我想找些蜂蜜冲水喝,却是寻不到,这才来你这屋里要。”
“和尚,在茶案上就有一罐蜂蜜,你去取给徐姑娘。”
拿着蜂蜜的徐元霞,走在回路上,心中狐疑不解,自言自语:
“明明和尚就在屋里,他为什么没有出来,此时倒在屋里?”
战长琴也想不明白,只是不时去摸一摸自己的脸胛,虽有隐痛,却还是不太严重。回到屋中取镜子一看,心中更是怒不可扼,红红片树叶,映在自己脸上,特别是那叶茎的清晰,形如是手绘。
天明时,钱戈挥一见战长琴,只是盯着她的脸,不问不笑,只是一脸疑惑:
“姑娘这美容,倒也奇特,红而不油,别人是做在额间,而姑娘你这做在侧脸上,倒也是极其美致。”
“呸,叫姐姐。”
“行,行行,姐姐,我们吃早点去。今天我不用进宫,明天可陪不了你们,吃了早点,我们就出城去看秋。”
出门看秋,是钱戈挥自己发明的新词,他总说,北方的秋天与南方的秋天是不一样的。
“南方的秋天,庄稼地里,一片的整齐的黄色,未收的庄稼,是微浪一样摇动的黄色的成熟,那些收获了的庄稼地,齐齐了稻杆头,行行列列,与阡陌成章。远林是绿与黄,还有红色的交映,天的蓝,更是落尽夏雨后薄云清远的蓝。”
徐元霞与战长琴听着,一路的看着,这北方的秋天。杜清波从不去想这些,他是从南方的春夏秋冬,一直看到这北方的春夏秋冬,是用自己的脚步,踏着这些季节,被这些季节摧残着一路过来,夏天的雨必也是不美,而冬天里的雪,回为一块骨头或是两个馒头,冬雪也不会寒。春天的雨是好的,可是春天的雨也总是让自己湿着一天的衣服。
徐元霞与战长琴,也本也觉得这秋天有什么不同,只是经钱戈挥这样一说,自己故乡的秋天,与这北方的秋天还真不一样。极目一望,这北方的秋天,天蓝地黄,两种颜色,就是天地,远处星星点点的村庄,全都隐藏在麦浪的金黄里,杨树也是黄的,夹乱其间也有绿色的高大的树木,可那些高大的绿色,也有着沉稳而厚绿的绿色,那种绿色,是准备着越冬的一种绿色,与春日里那种嫩绿浅绿全然的不同。
风吹来,风里的温暖是一种舒适与心旷。
徐元霞故乡的秋天必是比这里更美,这时节的山溪水总有黄叶在飘,水的温度是热极转寒时最后的留恋。出门远望,山间的庄稼地是一片片点染的白黄色,三四捆节杆齐成一拢,最高处用稻草一拴,稳稳的就要站在地里一冬。半山腰下,各色杂间,树涛声是一年里最小的时候。
家后山上,就成了深绿的成片成林的秋色,此时回想起来,一切秋图,流动着溪水,还有偶尔的雁过声,林中的苔藓此时最为厚绿,踩着林中的松针,那种软绵,是幸福的温暖,不时就有一棵的山果,或红或黄,总都是成熟。
北方的秋天,更是一种统一的成熟,闻得到新麦的面香,整齐的等待着入仓。地里忙碌的人们,少了春播时的欢愉。春播不用忙着赶种,十五到二十天里,都可播种。可这秋收,四野的庄稼阻挡着视线,更收拢着欢愉的心情,若是来一场雨,这地里的收获就将蒙受损失。
春播是一种欢愉,那种欢愉是期待。而这秋收,却更象是抢争,不止要与时时会来的秋雨抢争,更还要与可能到来的游牧民族们抢争,那一种的可能,都是一年里无穷无尽的灾难。
坐在地陇边,几个人的话语都少了,话语可能让一枚麦粒掉落。钱戈挥开始煮茶,坐到茶桌边的钱戈挥,安静了,不会轻易去取笑谁,一身米黄色的绵麻衣袍,一动一静,与四周的黄色相融,只有一缕时时升起又被拂散的烟汽,散在田野里,雾化着远处弯腰又起,放下麦杆,又前移一步的农人。
田里的孩子们的笑声,在满地的庄稼里,静溢而甜蜜,围转在他们笑声的四周。徐元霞的思绪,终于回到了家乡。族中的男人们都去地里收割,女人除了在家做饭的十多个人,其余的也在田间忙活着,送水送饭,或是去放稻田里的田水,在沟口处围上竹笼子,等着田里的稻花鱼们都跑进去。
“今年的秋天,你是不能回来参加收获了,冬天也怕是不能回来参加围猎。你是族中,你这一辈里最强的一人。我徐家的宿命,每一个男女都是知道。你大哥一去幽云,四年未归,现在,族中也只好放你出去,优秀者不只是自己得有自己的担当,更还有着众人对你的期望。
父亲只有一个愿望,你若能活着,回来时,就自己找一个人嫁了。”
徐元霞想着父亲的话,偷偷的去瞧战长琴,也许,她的父亲也是对她说过,这样相同的话。若她成了家,族中也不会放她出来。
回到钱府,睡夜就没有睡好的徐元霞与战长琴,早早的就睡了。一个院里,杜清波飞去跳来,一个铁球,已经砸坏了好几块木板,到了天黑时,杜清波就不再敢学习飞针,每一次的抛出,要找回来就不容易了。
杜清波刚睡下不久,徐元霞与战长琴就越窗而出,昨夜没有去福来客栈,今天夜里,还想去看一看,那些辽国人,是不是真如他们说,只是一些商人。
夜静的开封城,安静在一片片的青瓦房里,踩着房脊上的铜瓦圆顶,一片片的青瓦屋,就象是田野里无尽的庄稼地,街道就是田里那些阡陌,微微高起的一处楼房,就是地里一个个的土丘。没用多长的时间,徐元霞就找到了福来客栈,黑沉沉的夜色里,徐元霞两个人鬼魅一样的黑影,还未近到福来客栈,一个黑影,从福来客栈的房顶上就飞出,直扑徐元霞与战长琴。
徐元霞大惊,比起昨夜钱王府里,这种意外,更加的让她无法理解,一个小客栈,竟然是有守夜人伏在屋顶上。飞起的黑影,吹响着不知什么鸟类的骨笛。
徐元霞不知那笛声是什么意思?是在示警,还是在与自己对暗号,不管是什么?徐元霞不再前进,转身就逃,战长琴跟着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