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登时变得有点混乱。
萧琪随便一脚，都看得出没使什么劲儿，围观的工作人员却大都被惊到，有点忍不住低声私语。
被踹的本人郑乔山悠悠地站起身，拍拍肩上的灰，“我想干嘛？我道具不小心丢错地方了，你的助理杵在那儿，怪谁？”
“少来这套……郑老师，工作归工作，有什么不高兴的私下里解决，你这个时候整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有意思吗？”
萧琪就差没在脸上挂上“幼稚”两个字了。
“刘致，没事吧？”她朝这边喊了声。
刘致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没事没事。”
她捡起地上的圆钝的道具箭头，递给剧组的道具人员，退到一边去。
还是跟小茗打声招呼，自己再去别的地方先走走好了。
横店影视城规模大得惊人，她只是把秦王宫这块逛了逛，就累得走不动了。
最后提了两大袋子特产打车回的酒店，一部分是影视城的特色，大部分是金华本地的特色吃食，如火腿之类的。抽真空的食品好放，一下子把行李箱填满了，剩余的一些特产叫了快递上门寄回去给爸妈。
想来也快半年没回家了。
惠市正是炎热的时候。
岛城的海风让它在祖国一片红彤彤的高温气象图边缘成了一点清凉的装饰，刘致好几年没在惠市过夏天了，横店的温度却有点唤起了她那些潮烘烘的回忆。
……
不到八点，萧琪回了酒店。
刘致有点意外，娱乐新闻上，拍戏不是都超忙的吗，凌晨结束、睡三四个小时继续开拍的那种？
“郑乔山罢演了。”萧琪说。
……？！
“罢演？”刘致重复了一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看坐在化妆镜捣腾脸的萧琪一脸平静，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是啊，就下午那会，基本上是外景的最后一场戏了，他忽然找导演说要加戏——”萧琪嗤了一声，“怎么可能啊让你加戏。”
“……”刘致呆呆地想了会才说，“加戏？我以为是因为上午惹恼了他，你又踢了他一脚所以才……”
“怎么可能。”萧琪说，“前段时间还问我要微信来着……哦，这么说也有可能？”
“……郑乔山对你有好感？”这八卦来得太突然。
“啥呀，组里的女明星基本都要了一遍吧，没要的估计都是已经有微信或者咖位实在太小吧。”萧琪撇撇嘴，丢开卸妆棉，“之前我就烦，只想着应付应付他，反正他早晚都要离开剧组的……”
“你知道他会罢演……？！”
萧琪停下动作，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刘致。
背后，小茗在厕所里打电话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到是在跟公司汇报情况。
萧琪低声说，“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吗……？”
“我知道这个电视剧能火起来，所以一来到这儿，我就费了不少功夫拿下这个戏。”
“当然也知道郑乔山特别能作死了……”萧琪站起身凑到刘致耳边继续说，“我原来只听闻这个戏的导演因为什么事一气之下把郑乔山开了，所有他的戏份重拍，我也今天才联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刚说完，小茗从厕所里出来了。
“哎哎，好的，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我会及时给您电话……”
身形娇小的助理一脸倦容。
“给江予舟的电话？”萧琪笑了，“有什么好这么紧张的嘛。”
“哎呦我的萧总喂……”小茗叫苦，“虽然知道你为人仗义，可是你今天踹了人，后来那人还找了个借口闹罢演……你还问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罢演跟我可没关系。”萧琪说，“他就使劲作吧，没准明天导演一个不高兴就把他开了。”
小茗的表情都要哭了。
“开了？开了？哎要真开了……别人可不不知道想你了……”
是啊。
就算大部分人都知道郑乔山作，但他们总是只会看到明面上，萧琪踹了他一脚，所以演员不合，他罢演。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地继续合作也就算了，但出了这么回事，肯定有不少好事有心的人来探究今天发生过的事。
这样可真是大大地损坏萧琪的形象了。
听萧琪的意思，她上辈子没有参演过这部戏，如今她的加入，会对后面电视剧的大火、郑乔山的事情有什么影响吗？
小茗出去帮萧琪打包酸辣粉了。
“这个时候你倒是心情好起来要放纵一下了……”小茗嘟哝着看了萧琪一眼。
酸辣粉就算是萧琪的“放纵”了。刘致每次看到萧琪吃饭，基本上都是无水无油的蔬菜，鸡胸肉，水果，或者蔬菜鸡胸水果沙拉。
萧琪嘻嘻笑了，目送小茗到她关上房门。
刘致扭头问出她的疑问。
“会有什么影响？”萧琪说，“郑乔山现在不正要被导演踢出组了吗？如果要说我给这个电视剧带来的影响……可能就是在导演踢他之前我踢了他一脚吧？”
刘致听了有点无语。
这可真是位心大的主儿。
“我有啥好担心的。”萧琪满不在乎地说，“我有你——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话听着真有点肉麻。
还有点让人感动……？
极力忽略心底荡起的波浪，她找了个别的话题。
“那……原来的女主是谁演啊？”
“周雨晶。她本来应该是演女一的，被我挤下去了。”萧琪说，“女二，魔教圣女楚若儿，原本是让一个香港的演员来演。”
“这……”刘致问，“那本来……本来周雨晶应该能借这部戏重新火起来？”
萧琪笑了。
“没有。这个电视剧是火了，但火的演员只有魏千宇。”她说，“一点也不奇怪，这部戏本来就是投资商为了捧他拍的。”
按照萧琪提到过的，第二天郑乔山就应该被导演开出剧组的，可是很诡异的是，第二天一早，刘致下楼买早饭的时候，看到范导和郑乔山坐在一楼的餐厅里说说笑笑。
这才五点半，这两人……？
刘致极力假装不在意地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周围实在没有什么掩饰物，就放弃了隐藏打探这个有点违法的行为。
她除了一头雾水外，心底更有一丝异样。
中午时刘致和脸色古怪的萧琪碰面了。
今天拍一场水中戏，女主跳水救男主——大男主戏就是这么任性的“美救英雄”。
快两点了，这场戏才结束，萧琪换好了衣服，围着大浴巾，坐在那让别人给她吹头发。
“今天范导不知道怎么了，”萧琪恹恹地窝在椅子里说，“昨天还因为那谁气得不行，今天就两个人好得跟结了亲似的……”
“还说呢，”小茗在一边道，“你今天就光顾着看他们了吧？不然也不会被NG那么多次啦！”
“才不是。”萧琪没精神地翻了个白眼，“水底本来就很难控制表情姿态什么的，一不小心就丑了啊……就算不是范导不满意，我也没法忍受自己在镜头里那么丑。”
“我看范导今天心情真的好，”小茗接着说，“老板你NG那么多次他脸色都还挺温和的，还问你是不是休息不够。”
“……”萧琪皱眉，“郑乔山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范导难道真改变主意，不把他开出去了？”
小茗哎哟一声，“人家本来就没说要把他开了，都是老板你自己乱想的。”
“……”
萧琪抬头看刘致，眼里的意思只有她能看明白。
——郑乔山真的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离开《凌天》的剧组了吗？
昨晚的笃定变成现在的踌躇。
“不走不就更好嘛。”刘致轻声说，“这就更跟你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对对。”小茗在旁边添话，“他不走，就不太需要担心有什么对你不好的影响流到外边去了。”
“小茗，”萧琪想了会，“你帮我探探，郑乔山做了什么，让范导忽然不计较之前的事儿了？”
小茗“哦”了一声，出去找这段时间在剧组混熟的小伙伴打探消息。
刘致看向萧琪。
“上辈子，郑乔山走了以后，是谁接替他的角色？”
“李建星。也算是个男二专业户了。”萧琪说。
李建星？
刘致琢磨了下。
要是《凌天》一开始就找的李建星，刘致觉得在外形上他比郑乔山合适。
《凌天》男二况天寒这个角色设定是一个“男主守护者”——确切来说，是要守护男主体内与生带来的神器，他本来是故事中“天道”里的高手，守护是他的使命，从人物特质来说，他的核心是“忠诚”和“服从”，扮演他的人，一打眼看过去应该有种军人的刚毅气质。
李建星本身就是文工团出身，剑眉星目，面庞轮廓鲜明，身形板正刚直，恰好能贴合男二的设定。
这么一想，刘致觉得事情的发展应该如萧琪那世的发展一样，才是合情合理的。
现下的情况，忽然就变得有点“不合情理”了。
“萧琪，你有在担心什么吗？”刘致问。
萧琪歪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如果男二这个角色还是郑乔山的，那这个电视剧可能也会有另一个‘结局’吧？”刘致说，“你就不担心这个电视剧火不了？”
萧琪莞尔一笑。
“不担心呀，”她说，“《凌天》火不火，对我的影响不大——对魏千宇的影响才大呢！”
“而且有你陪着我呀。”
萧琪过来搂了一下刘致的胳膊。
“……”刘致吸了口气，“我还是定海神针不成，有我就无风无浪？”
“可不咋地。”萧琪笑眯眯地说了句口音别扭的东北话。
“你可是我的‘如意金箍棒’呀……”
“……”
休息隔间的门开了，小茗回来了。
“老板老板……”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得了了！”
“听说昨晚郑乔山又跑去找范导要加戏，范导竟然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