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骏没有再进医生办公室，他去了门诊。他后悔自己选择在这家医院上班。他看到如今的李娜，会为自己曾经的义无反顾而觉得羞耻。
冬天的太阳归去得早，张骏站在暮色初染的大街上。他无法释怀过往，过往让他心底滋生出无穷的恨意。
张骏打开家门，家里安静极了。书房的门开着，崔可依不在家。他坐到茶几旁喝水，才看到茶几上的纸条。
这纸条是崔可依写的:“张骏，愿你想要的都能拥有，愿你记恨的都能释怀！”
张骏忙给崔可依打电话:“崔可依，你在哪里?”
“我离开西安了。”崔可依听到张骏的声音有些害怕。其实她还在西安，她始终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张骏?
“你离开西安了？为什么?”张骏怒吼着，他开始变得暴躁。他压抑了一天的怒火窜出了体外！
“张骏，我们离婚吧！我劝你醒醒，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揪着过去不放手，苦着你自己，也苦着别人！”崔可依不忍心看着，张骏错下去。
“崔可依，你这句话说得多么动听?世人都长了一张指责别人的嘴！如果我所有苦痛过的，你都经历过，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张骏勃然大怒。
转瞬张骏又平和了下来:“你听我说，我现在只有你和我们的孩子了！你回来，我保证去看心理医生！否则，你知道的！”
崔可依忙在路边挡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北大街！”
崔可依赶回家。张骏斜靠在沙发上，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房子里光线很暗。张骏拿着刀子，正对着他自己的手腕。
“张骏，你要做什么?你放下刀子，放下！”崔可依跑到张骏面前。
张骏抬起头看向崔可依:“天很黑，我看不到亮光！”
崔可依又起身，打开房间所有的灯:“张骏，亮了，亮了！谁的人生没有阴暗的时候?都会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她拥住张骏，抚摸他的头发，轻轻地拿开他手里的刀子：。
“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也想像李娜学吗？”张骏拽住崔可依，他委屈的像个孩子:“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替她承担下了所有的责任。为什么人心换不来人心?换来的是绝情和背叛?”
崔可依紧紧地拥住张骏:“每个人活着，都有她的迫不得已，不止李娜，所有人都是！”
“张骏，我觉得，她是背叛了你，但她背叛不了自己的良心。她一点都不笨。可她这一次，怎么会轻而易举寒跌进你们给她挖的坑里?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开花结果，不是所有的爱都能缔结良缘！”
张骏推开崔可依，他瞪着眼前的女人:“那你呢？你已经是我老婆了，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我?还要离婚?”他迅速地抓住了崔可依的脖子:“说啊！”
崔可依使尽全力推开张骏:“你说呢？你看看你自己，你这副儒雅的外表下藏着什么?你把满心的仇恨带给我，还要带给我们的孩子。你不能因为自己受过的挫折，怀疑这个世界！”
“我用真心换来的是一无所有、狼狈不堪，是欺骗！”张骏大喊着。
“不，是你自己的心在欺骗你自己！你知道这人世聚散无常，哪里有什么永恒？其实世界从未抛弃你，抛弃你的，是你那时候的爱情！你相信她给你的誓言，可誓言是用嘴说的，而人生的路是要用脚趟过去的！张骏，我陪你走，不好吗？”崔可依看着张骏的目光变得柔和。
崔可依抚摸着张骏苍白的面孔:“我是没有李娜漂亮，可我爱你，我爱你的痛苦、你的无奈甚至你的仇恨！我担心你，我无数次想过离开你，但我又害怕丢下你一个人！”
张骏把崔可依揽入自己怀里:“你不能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张骏的温柔只是转瞬，他突然捂住自己的额头，然后他的眼睛里燃起了两团怒火:“你下午干什么去了？”
“我去采访一个……”崔可依在张骏的眼睛里又看到了可怕的光芒。
“你采访的是个男人?”张骏瞪着崔可依，他迅速地脱崔可依的大衣:“你做什么了？让我看看！”
“张骏，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崔可依喊着，她的眼泪一滴滴滑下了脸庞。
张骏把崔可依的衣服一件件褪去。消毒水，医用棉签……他认真地擦拭着她的身体，像在面对一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他咬崔可依的胳膊:“你痛吗？”
崔可依的眼角有大颗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她近乎哀求:“张骏，你醒醒吧，谁能救你?”
崔可依醒来时，东边已吐出了鱼肚白。张骏还熟睡着。他睡着的样子让她看着心疼，她忘了他昨夜怎么对自己！她低头吻他。
张骏抓住了崔可依的手:“可依，几点了？”
“该，该上班了！”崔可依的眼泪流了出来，这是张骏第一次在睡意朦胧中喊自己的名字。以前他总喊李娜。
张骏起身:“你要吃早餐，对孩子好！明天去医院做孕检吧，我带你去！”
“好！”崔可依看了一眼张骏的眼神，她突然意识到他又要做什么:“张骏，我们停止吧！”
张骏叹了口气:“我走了！”
张骏比往日上班晚些，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响。他走到办公室门口，任自己的目光穿过门的缝隙。
办公室里，张可让和李娜面对面站着。
“以后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都有家庭，我们结束吧！”李娜说得很认真。
张可让笑，他用手指头弹着自己肩膀上的灰尘:“怎么?你玩够了？娜娜，一夜夫妻百日恩哪！你要这么绝情吗？再说还有谁比我更爱你？”
“我们说过的，不能影响对方的家庭，许卫国已经知道了，所以……”李娜不想和张可让吵，她想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许卫国已经知道了她和张可让的事情。
“娜娜，看看，你都多大人了？不能使小性子，真爱无罪！”张可让一步步向李娜靠近。
张骏看到这里，迅速地走到了护士站。他以开会为由，叫护士和科室的其他医生，到办公室开会。
就在张骏领着医生和护士们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张可让正拥着李娜。
李娜连忙推开张可让，她很尴尬地用手捋自己的头发，她突然不知道怎样才好！
“李医生，这里是办公室！”张骏冷冷地来说了一句。
张可让忙走出了办公室，留下李娜一个人迎接大家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讥笑、质疑、轻视，不可置信……李娜忙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
张骏转身看着窗外，任笑意从唇角绽开。他觉得这并不算什么！自己当年被患者告上法庭、被院方除名、被法官当庭宣判、上报纸，受全市人的责骂……
几个护士窃窃私语着。
张骏看了一眼护士们:“我们说正事，那是别人的私生活！”
“这个李医生还真花心，自己有老公，还弄出来一个情人，真是的！”护士甲说。
“她老公又老又丑，刚才那位长得好，可以满足虚荣心！”护士乙说。
“我听说，李医生从当实习医生开始私生活就很滥，她为什么不在公立医院呆了?就是作风有问题！玩火迟早得自焚！她那个有钱的老公要知道了，还不踹了她?”护士丙说。
李娜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护士们的议论她都听得到！她现在只想摆脱张可让。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在乎张骏的看法。
“好了，谈工作上的事情！”张骏故意打断了护士们的议论。
李娜又走进办公室，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张骏，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张骏解释。
李娜在别人的议论中熬到了中午，她正想给张骏解释，可许卫国过来了！
许卫国早上完成了设计策划后，给甲方打了几次电话，对方无人接听。他又开始焦虑，这焦虑是李娜给的，他自然会来找李娜。
许卫国推门而入。
李娜走向张骏的脚步停了下来，她侧脸，看到了许卫国:“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许卫国瞪了一眼李娜:“给你那位叫寇时清的朋友，打电话！”
“你没长手吗？”李娜不耐烦地说。
张骏立刻走出了办公室。
许卫国咬着下嘴唇忍着，这是公众场合他不想和李娜撕破脸:“我要是能打通电话，找你来干什么?”
李娜给顾寇时清打电话，对方始终不在服务区:“也许他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她有些胆怯地看向许卫国。
张骏站在办公室外看得一清二楚，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