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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失仪

也许是因为孩童身体嗜睡的原因,谷桃在跟随云袖到了谢子渊的房里以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

彼时谢子渊刚巧准备午睡,只是见到床上的谷桃才意识到,自己的床短期内是不属于自己了。

他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小人儿,见她眼角的红肿已经消了下去,眉头也舒展开来。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去一旁的软榻上小憩片刻。

只是在他刚要转身离开时,却见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随即便睁开了眼。也许是因为刚睡醒,还一脸迷茫的样子。

谷桃一睡醒便发现一旁站了一个人族,恍惚之下,她险些使出妖力将这人族打死。但不过恍惚一瞬,她感受着周遭的环境才想起来,她现在已不是在桃花源,而是在扬州城的谢府里了。

而这一旁站着的也不是别人,而是这谢府的小少爷。这位小少爷暂时收留了自己,还给自己起了一个人族的名字,叫做谷桃。

谷桃,她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

谢子渊见这小姑娘醒了过来,就是仍旧有些迷茫。虽然是迷茫着,但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显得可爱。

谷桃初入人间,不知人族只之间的规矩讲究。她想了一下之前那名小厮的记忆。好像要低头哈腰地向主人家问好?于是她麻利地下了地,躬身行了一个礼,道:“多……多谢少爷收留。”

谢子渊本想着看这小姑娘要做些什么。那想到这姑娘居然上来就给自己行了一个大礼,还不是女子行的万福礼。他赶忙将她扶了起来,道:“不必如此。你不是我府里的奴才,见到我也不必向我行礼。”

但他想到寻常人家的女儿家也是知礼懂礼的,想到这一个上午为谷桃定制的学习计划,琴棋书画他都算上了。君子六艺的其他五艺,他是想等她再大一些再请教习西席的。

但现下看来,最首要的便是要请一位礼仪西席了。甚至于琴棋书画也要往后稍稍。要知道这为人处世与人交流礼可是最为要紧的一项。

虽然谢子渊不想按照世家大族的女子一般要求谷桃,但是他骨子里还是见不得太过失礼的行为。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也不打算立时便纠正她的礼仪。他问道:“你可用过午膳了吗?”

“午膳?”谷桃有些懵,午膳是个什么东西?人族常用吗?那个小厮的记忆里怎么没有?

谢子渊扶了扶额:“就是说,你吃过午饭了吗?”

“哦。”原来午膳就是午饭的意思啊。人族好像日常是需要吃饭进食的哦……

可是她是妖啊!吃了人族的饭会不会不好消化啊?她纠结地想着。

正纠结间,却听见肚子“咕噜”一声响了起来。

谷桃呆了一下,她的身体怎么还会发出这种声音的?而且还这么响!

人族的身体会发出这种声音吗?她不会被识破妖的身份吧?!

这样想着,她又变得紧张起来。

而正紧张时,便听见眼前的人笑着说道:“看来是还没用过了。”这样说着,她便被牵住了手,往屏风外走去。

屏风外的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点心瓜果。

外间内却不见云袖,谢子渊心头不由有些诧异。

云袖在谢府的同龄人里,算是守礼的典范了。因着这点,墨书之前还总是以此调笑她。不过云袖也总有办法整治回去,偏又叫墨书找不出错出来。这以后,墨书便不再闹腾了。

往日此时,云袖大都守在外间,等候他醒时的传唤,而如今突然不见,倒是引得他诧异了一瞬。

说来,他回来时便没有见到她了。他只当她有什么急事要去做,却不想离开了这么久。

但这些此时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谢子渊牵着小姑娘走到了桌前,他看了看小姑娘的身高,还想着是不是要抱小姑娘坐到座位上去更方便一些。

却见谷桃已经灵活地爬上了凳子,乖巧地坐好了。

他心里不由得暗笑道:“这还是个灵活的圆滚滚呢。”

也亏得谷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则恐怕是要气得撕人。

谷桃很快就坐好,看向了谢子渊。谢子渊怕被小姑娘看出什么端倪,轻咳了一声,微微敛了笑意。他道:“你先吃点点心垫一垫,我去叫人给你拿些吃食来。”

说着,他从果盘里取出一块芙蓉糕塞进了谷桃的手里,又摸了摸她的头,便往外走去。

谷桃这是第二次被摸头了。白日里忙着哭,没感觉到什么,而此刻被摸了摸头,她原本的紧张渐渐地便缓和下来。她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糕点……刚才太过紧张,一不小心捏的掉渣了……

她看了看往外走的人,确定他不会回头后,她“啊呜”一大口便快速地将糕点吞进了嘴里。

可怜的小桃花,并不知道这样直接一口糕点下去是会噎死人的。但她也感受到这糕点在嘴里到底有多干噎了,她的整张脸都难受得皱了起来。糕点在嘴里,又不敢吐出去,又不能咽下去。她只能拼命地嚼,拼命的咽。

在吃得差不多了,见桌上放着一个茶壶,提起茶壶便对着嘴灌了几大口水。

于是,谢子渊在门口看见去取吃食回来的云袖以后,领着云袖转身往回走时便看到了这豪放的一幕……

谢子渊顿住了脚步,一向微笑的脸上罕见地僵了片刻。

他从小到大……是真的还没见过这样喝茶的女孩。

偏这女孩还小,这画面又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云袖在身后见自家少爷停住了脚步,正想抬头问少爷怎么了时,便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云袖惊讶地张大了嘴,差点没有把手里的食盒给吓掉……

谷桃从干噎中缓和过来时便看见两个人震惊的样子。哦。谢子渊的脸上倒不是震惊,而是一种……总之是谷桃形容不上来的奇怪表情……

谷桃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叫人:“少……少爷,云袖姐……”

谢子渊用袖子掩住了嘴,轻咳了几声掩掉了内心的笑意。又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脸色,这才继续继续走到了谷桃身边。

云袖也合上了吃惊的嘴巴,跟着少爷默默地向里走去。

待两人落座后,云袖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放置到了桌子上,桌上两人的气氛一直不大好。她又为二人布好了碗筷以后,便福了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这种尴尬的情况,她便不杵在这跟着一起尴尬了。

谷桃坐在座位上不敢动弹,刚才谢子渊的脸色有多奇怪,她可是亲眼看到的。她总觉得下一秒这人便会像柳树伯伯一样唠叨着说教。

谢子渊控制好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他为谷桃夹了一筷子菜,道:“先用膳吧。”

谷桃这才颤巍巍地拿起了筷子,她看着谢子渊用筷子的手势,再照比着那小厮记忆里的感觉,把筷子伸进碗中,准备吃菜。

菜发着颤地被夹起来。然而还没等小桃花松一口气,这片菜很快便又掉到了碗中。

谷桃:“……”

现在就是尴尬,非常尴尬。仿佛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不过谢子渊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样子,大概是被她刚才提壶喝水的壮举吓出了免疫力了吧。他仍旧微笑着鼓励到:“没关系,再多试一试。”

不会用筷子这种事谢子渊倒是接受良好。平民家不会用筷子的大有人在。而世家大族规矩森严,即便有幼时用不好的,也早早地被纠正了过来。因此他倒没有因此摆什么脸色。

谷桃见没被怀疑,这才松了口气,又尝试了几次,这才渐渐熟悉了如何使用筷子。只不过她使用筷子的手势并不规范,一次只能夹少量的菜品。

谢子渊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起身走到了谷桃的身边,手把手地教她使用筷子的手势。

谷桃初时还有些不适应,心里还想着,反正她已经会用筷子了。即便不规范,但也不至于能饿死啊,不若就这样算了。

但她抬眼便看到坐在一边笑得一脸阴森的谢子渊(小桃花个人视角)。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一遍遍地练习,一顿饭下来,好歹也将正确的使用筷子的手势练得熟练了。

不过吃完饭她才反应过来……她是妖啊!是不需要进食的啊!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谢子渊看出了忐忑,但只以为是自己进门那时变幻的脸色吓到了谷桃。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别怕。我不会对你如何。不过明日你就要去礼仪姑姑那里去报道了。”

他本想着再往后延两三天的,也给这小姑娘一个适应的时间。但今日所见,他怕她再不学习礼仪,他便要适应不良了。

“啊?”话题转的太快,谷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子渊以为她是不愿,他轻轻弹了弹她的头,道:“礼仪是一定要学的。你今日……”他本想把她刚才的失礼之处指点出来,但又怕小姑娘自尊心受挫,因此便不再讲今日这事,而是道:“现在的姑娘家大都是知礼的。若你不学习礼仪,恐怕出去也要被人说道。为你请的是这扬州城最有名的单姑姑。她为人严厉却不严苛,不会对你如何。你不用如此紧张。”

这一番解释下来,谷桃知他是误会了。但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谢子渊见她还算乖巧,心中才算松了口气。

待云袖吩咐丫鬟收拾好这桌上的餐具以后,谢子渊才对云袖道:“今日下午你便带着谷桃去采买一些日用品,顺便去礼仪馆请单姑姑明天来谢府教谷桃礼仪。”

云袖福了福身应下了,又问:“若是单姑姑有事不在又该如何?”

谢子渊沉吟了片刻道:“那便请赵姑姑来吧。一会儿你随我去书房,我写封信教给礼仪馆的馆主。他自然会为你安排好的。”

云袖这才彻底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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