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解事情原委之后,韩青荇不由得皱了皱眉,吩咐小丫头在这边看着,自己转身就回后宅去寻玉柒洐。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玉家三小姐一贯清冷,今日不但有意高调引起月皎皎的不满,还故意与其针锋相对,究竟意欲何为?
如今韩家虽说炙手可热,可整个韩家都只靠韩青荇一人支撑,摇摇欲坠之际总有人心怀不轨环绕旁边,原本因为与玉柒泷的关系使她不得不与玉家有牵连就算了,如今这个玉三小姐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思索之中不知不觉到了玉柒洐换衣服的小院,她推门而入,见玉柒洐已经换了一身她的常服正站在院中,她身材更瘦削些,石青长袍穿在身上有些松松垮垮的,不过腰背挺直,眉眼含笑,似乎已经等韩青荇很久了。
韩青荇直觉有些不对,直接开口道:“家中没有别的衣服,委屈玉妹妹穿我的这一身了。花园里要开席了,妹妹快些回去吧。”
“韩姐姐稍候。”玉柒洐忙叫住要走的人。见她还不停,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韩青荇的衣袖,语气有些焦急:“刚刚在花园里惹事是我不对,只因为我实在有要事要与韩姐姐讲,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韩姐姐莫怪。”
果然如此。
韩青荇不怕被人算计,战场朝堂之上,本就是生死之争,自然要无所不用其极,可今日是韩府春日宴,母亲还在府中,有什么都冲她来就好,眼前这人算计错了地方!
韩青荇声音冷了下来:“在下与玉三小姐并无瓜葛,也没什么话好说。”
她想走,玉柒洐却死活拉着不让。韩青荇怒意越来越大,要不是眼前这人是个闺阁女儿,她早已经直接动手了。
玉柒洐也看出了韩青荇的怒意,慌忙道:“都是妹妹的错,随韩姐姐责罚,只是请韩姐姐听完我的这番话!”
见韩青荇沉默不语,玉柒洐咬咬牙,拉着她的袖子砰地一声跪倒在地:“韩姐姐军功卓著,乃吾辈楷模,今妹妹不才,想与姐姐共同从军,报效大周!”
玉柒洐这番话倒是韩青荇没想到的,她不由愣了愣,看着身前深埋着头的人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你这瘦瘦弱弱的,还能上阵杀敌?”
“我……我想……”
“想做军师是吧。”韩青荇打断了她的话,不屑道:“凭玉三小姐今日的作为,论这番心机我可能确实比不上,不过自我入军营起,从最低等的小兵做起,拼杀十年,浴血无数,险些丢了命,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我的军师也是与我生死相交的兄弟,是可以过命的交情,玉三小姐以为,你凭什么能担得起这份重任。”
“我必不会弃韩姐姐于不顾!”玉柒洐猛然抬头:“即使从韩姐姐身边最低等的小兵做起也无妨,只求韩姐姐给我这个机会!”
“可惜我瞧不上你的能力。”韩青荇扭头就走。
“韩姐姐!”玉柒洐扑上去要拦,却被她毫不留情一下推开:“玉三小姐连真话都不肯说,我又凭什么把我的命,十万将士的命托付给你。”
玉柒洐坐倒在地,看着眼前消失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她本以为同为女子,且报效大周这样的话可以打动她,原来竟是她小瞧了她。
三分真,七分假,却连一个军旅之人也瞒不过。
清丽的眼角不知不觉变得通红,白梨花瓣随风散落,似蝶舞蹁跹,在她眼前飘来晃去,一如她似浮萍的人生,不知过往,不见来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柒洐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突然回神,她突然笑了笑,拢了拢自己的鬓角,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来正想离开,突然看到门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像是韩府中人,她想了想,偷偷跟了上去……
玉柒泷回到花园时正要开席,她心情不大好,也无心吃饭,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韩夫人不帮她,想想接下来与许氏缠斗的日子她更觉脑仁儿疼。
“大姐姐,你怎么了?”
玉柒洐突然走到玉柒泷身边,朝着她敬了一杯酒。
玉柒泷立即掩去脸上不愉的神色,朝着她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姐姐有什么烦忧不妨与我说说,咱们是姐妹,自该互相扶持。”
看着玉柒洐温柔的笑意,玉柒泷暗自吐吐舌头,这个三妹比起玉柒泯更让她看不透,哪里敢和她说,不过好在玉柒洐也不深究,随意敷衍几句就将她打发走了。
可玉柒洐能被随意打发走不代表别人也能,那些小姐们早就已经找了玉柒泷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她,一个个上前轮番打招呼,搞得玉柒泷不胜其烦。
就在实在要撑不下去之时,突然腹中一阵隐隐的痛意袭来,她忙借此机会拨开重重包围逃也似地冲了出去,本想找个地方如厕,可越走玉柒泷越觉得奇怪,腹中痛意隐隐约约,大有倾然而来之势,不像是吃坏了肚子,倒像是……
她忙搭上自己的脉门,良久,豆大的汗珠自额上沁出,果然……是中毒了。
玉柒泷仔细回想了下今日所碰过的东西,除了在韩夫人屋子里闻过的那阵香气有些奇异,就只喝过玉柒洐给她的那杯酒了。
韩夫人应当没有理由去害她,可若是酒中有毒,在场诸人都喝了同一种酒,难道是有人打算借此机会毒害如今京中大半的贵女?!
玉柒泷觉察到不对劲,忙忍着腹痛往回奔去,韩夫人虽不帮她,可韩家是如今韩氏能在京城立足的唯一资本,绝不能出事!
刚到园门口,一道清清凉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依我看,大家应当是中了毒了,韩姐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我必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玉柒洐!
她一贯万事不沾身,怎么会出这个头?
玉柒泷扒着园门朝里望去,只见月皎皎扶着小丫头率先站了起来,水葱一般的指尖颤抖地指了指玉柒洐,又指向黑着一张脸的韩靑荇,怒目圆睁:“韩靑荇!这就是你们韩家的春日宴,竟敢下毒!”
“月小姐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查清楚。”韩靑荇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句话,大家突然同时腹痛她就已经够头疼了。
不过那位今日正巧在府中,总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好不容易安抚下大家,玉柒洐偏偏跳出来说是中了毒,她这一搅局,在场的当即炸了毛。
月皎皎一开口,其他人纷纷坐不住了,有骂的,有气的,更有些已经吓得哭了起来,搀着丫头哭哭啼啼就要回府。
韩靑荇急忙叫人去拦,要是真的让她们就这样回了府,那她韩家还不直接得罪大半朝臣,从人人追捧立马变成人人喊打。
月皎皎见韩靑荇拦,一下跳到她跟前,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都要戳到她的脸上,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一张秀美的脸苍白:“韩靑荇!现在大家是中了毒了,你还拦着不让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担负得起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有意为之,就是你下的毒!”
月皎皎果然不愧是云都双绝之一,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气势十足,要知道,要是现在的韩靑荇,只要轻轻一根指头就能把她那葱管一般的长指甲连根掰断。
不过韩靑荇不能,她只能尽力留住这群人,直到等到丫鬟去找到那人来解毒。
可她不擅长这些后宅手段,只能按自己一贯直接的性子,叫人封住大门不许人出入。
这样的举动无异是火上浇油,倒像是坐实了她要害死所有人一样,贵女们纷纷吵嚷起来,群情激奋,动辄拿自己父亲的官位来压人。
她们本是生长在象牙塔中的大家小姐,知道自己被下了毒早已是三魂去了七魄,什么体统规矩纷纷不顾了,吵吵嚷嚷就要出去。另一部分则死死围着韩靑荇,骂得声嘶力竭。
一时间,哭声骂声,混作一团。
而始作俑者玉柒洐,已被眼前的阵势吓呆在了原地。
“住口!”
一声断喝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