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看到推车后瞬间松了口气,不过这让他们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也一同松懈了。
依然是等老师先吃,然后一队一队去吃,而这一次,每个队伍同样是跑在最后的人没饭吃,准确的说,应该是最后两位。
这一次最慢的是两名速度最快的少年,因为他们在跑回来的时候,被背的那个人的一只脚着地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并不影响庄壁让他们再跑一回合的决定。而且这两人还是道无言熟悉的人,正是与他同住在一个房间的那三人中的两人。
三人相对都有些沉默寡言,也可能是在新环境下才会如此的,直至此刻道无言都还不曾听到他们说过什么话,所以更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姓名。
三人中有资格过去吃饭的那人,正是那日在房间内与道无言对视后就躺下的少年。就在不久之前,他见识到了道无言偷拿馒头的壮举,所以他也就学着道无言偷偷藏了两个馒头在身上。
毕竟是在夏季,每个人穿得都比较少,很难藏太多东西,而少年的饭量并不逊色于成年人,所以道无言也帮着藏了两个馒头,吴雪甚至拿出手帕帮着藏了两只鸡腿。
帮着藏馒头的那人分别投来了两道感谢的目光,所有人迅速吃了东西后再跑回去,这次依然没有人超过时限。
众人回来后发现原本去休息的陈月升回来了,只见他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甚至连头发好像也重新梳洗了一番,衣服也是焕然一新,此刻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贵公子形象。
这让刚刚没有勇气开口的少年们更是后悔不跌,人人恨不得现在就向庄壁提出要去休息的请求,但奈何刚刚吃完饭回来,此刻开口明显会有些无事生非的嫌疑。
现在陈月升回来,多出了一人,背人的游戏该如何继续呢?
不等少年们发问,庄壁开口了,他看着多出的陈月升,说道:“少了一人,该如何是好?”
虽说这是个问句,可听庄壁的语气,却没有一点儿询问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在叙述。
“我休息好了,让我背谁都行,真的,背谁我都可以。”陈月升几乎是抢着说出这句话的,这让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以,好像休息过后的陈月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庄壁再次看了看他,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不等庄壁回复,陈月升再次着急地道:
“老师,相信我,背两个人我也可以试试,我真的不累了,我已经彻底休息好了,再也不需要休息了。”
“唉——”
突然一个陌生的叹息声从这些人身后传了过来,不等大家回头,就又听到这样一句话:
“休息多舒服,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傻啊。”
众人转过头,这才发现是那位三十岁左右的青衣男子,正是带着陈月生去休息的那位老师。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皮肤黝黑的麻衣少年。
“老……老师好。”陈月升在看到这位老师的时候问候了一声,同时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惧意,不过其他少年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唉,你们都不愿意在我那里多休息休息,多陪陪我,一个人可是很闷的。”说完这句话他又看向了庄壁,道“刚好我这里多出一个已经休息好了的小子,交给你了。”
“可以。”
“道句谢就这么难吗?”不等庄壁开口,那位老师紧跟着道:“算了,不向我道谢的人也不差你一个,那些小子去我那里休息也从不道谢。”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陈月升和那位黑皮肤的麻衣少年两人赶紧连说了两声谢谢。
“嗯,不错不错,懂事多了。人给你了,我就先回了,有需要随时叫我,哈哈哈哈……”
这位老师带着笑声离开了,在他笑的时候,这些少年们都没有注意到陈月升和麻衣少年两人忍不住战栗的身体。
回归后的陈月升真的变了,之前队伍中他的话最多,且常常因为受不了苦而故意拖缓队伍的速度,但是回来之后的他没有再抱怨过一句话。
休息过的两人不仅背人的时候异常的尽心,而且还非常积极的配合其他人的速度,这让所有的少年不禁对所谓的休息之地有了别样的想法。
直到天黑,他们都是在这种背人与被人背的轮换中痛苦地享受着,即使是去茅房,也有时间和次数的限制。
因为帮着藏了两个馒头的原因,道无言终于和住在同一间房间内的其他三人有了交流,并得知了三人的名字:赵树,赵盛,刘青。
其中被罚了多跑一回合的,就是赵树和赵盛两兄弟。
下午推车又来了两次,每次都会有两人获得不用吃饭的机会,但同样相熟的人也都会给两人偷偷藏点吃的。
夜色慢慢笼罩了整片天空,乌云与黑暗相融,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但却无法吞掉少年们渴望在别人背上休息的这种执着。
又一回合结束后,远处的道路两旁不知何时亮起了火把,庄壁再次走到少年们面前。
“停。”
听到庄壁的话,或者说听到庄壁说出这个字,一些少年高兴得直接坐在了地上,也有的少年连高兴的力气都没了。
“咱们再换点别的吧。”庄壁接着说道。
“还来?”
听到还有别的,此刻有些少年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师,我不行了。”有人直接大声抱怨道。
“老师,这样会死人的。”又有人喊道。
“累,便去休息。”庄壁淡淡的回道。
“老师我可以。”这是陈月升的声音。
听到陈月升的话,众人对这个所谓的休息的看法变得愈发捉摸不透,但能让陈月升说出那样的话,这些少年也不傻,所以没有人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一试究竟。
“跑,不需背人,不需整齐,只需快,至有人传来消息,尔等便可回去休息。但是,最慢的三人,今晚可以不用回去。开始。”庄壁说完后竟然直接走了,不再盯着这些少年。
虽然没人看着,但是少年们最终还是选择听取庄壁的要求。
一个回合,两个回合,三个回合……不曾收到消息,此刻队伍早已经乱成一片了,也不知是否有人记录每个人跑了多少,但没人敢去尝试偷懒。
五个回合。
十个回合。
还不曾收到消息,有些少年已经连跑的力气都没了。
“我不跑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直接停了下来,但其他人依然在继续。那人在原地等了很久,反正他自己觉得过了很久,一直不见有人过来搭理他,或者说不见老师过来训斥他,于是他大着胆子走向了道路对面的空地。
见空地上的房间里也都不曾有火光,难道老师们都离开了?于是他继续壮着胆子走到出口,一直不见有人出现阻拦他。
来到出口的并不是只有一位少年,出口处无人看守,而且各个队伍的老师好像都不见了,所以这些人就慢慢壮着胆子从出口走了出去。
来时的路并不复杂,少年们大都记得路,最终那些少年直到回到住处都不曾有人出现阻止他们。我想如果草地上的那些人也知道这种情况,一定会把肠子悔青。
夜更深,路两旁的灯火也照不出多远的距离,草地上的少年们都快到极限了。但凑巧的是,每个队伍都会有那么几人还在坚持着,更巧的是,那些曾经去休息过的少年,没有一人愿意放弃。
人的体力和精力终归是有极限的,有的人最终还是放弃了,但已经没了起来的力气,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
虽说是夏季,夜里也应是有些寒气的,但不知为何,躺在地上的人反而会感觉很舒服,很快便能入梦。
还有的人是直接昏了过去,但也有少数人依然还听从着老师们临走时的话,等待着消息。
此刻从没有人想过,也没有人问过,那个消息,究竟是什么?
……
当当当当……
第二日清早,不记得何时睡过去的道无言又一次被铜锣声吵醒,他一个激灵坐起身,这才想起自己还身在草地上。
放眼望去,天色昏暗,应该和昨日铜锣声响起的时辰差不了多少,草地上躺着好多人,但相较于昨日的总人数,可能大概只有三成。
此刻草地上竟然还有几位依然还在跑着的少年,虽然他们的速度已经算不上跑了,但却还在尽力支撑着自己往前。
当铜锣声响起的时候,这些人才开始瘫软在地上,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终于等到了老师所说的消息。
可是,他们怎么知晓这铜锣声就是让他们停下的消息呢?
虽然有的人心底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但却不会把问题提出来,他们只会装作不曾有过这样的疑问,然后告诉自己:这铜锣声就是消息!
道无言循着声音望去,老师们带着昨日偷偷溜回住处的少年们从入口处走来。
回去越早的学生看起来精神越好,但凡敢回去的人,最少都得到了一定的休息,而他们这些听从老师吩咐,始终呆在草地上的人,却像被耍了一样,最终的下场就是只能露宿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