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闻言沉吟,方才梦中月儿落水的事让她陡然明白,有些事,不能慢慢谋划,太多的意外变故难以预料,有些人,只要活着就会生事,比如潘家兄妹!
她根本无需去打听清楚他们的关系到底为何,只需记得他们的肮脏作为即可。
这一次,沈乔果断下令,吩咐亲信将潘昭喂了欢药丢到一个与她素来不合的姨娘床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捉奸在床,姨娘被休回娘家,潘昭亦是拿着休书被逐出沈府。
潘昭满心不忿,带着潘玲在城中徘徊不去,沈乔便雇了两帮流民在他左右斗殴,混战中潘昭被人一剑穿心,立时毙命,两方人马见出了人命,转瞬逃了个无影无踪,让官府无处可寻。
沈乔坐在街边酒楼的二楼靠窗位置,看着下面躺在血泊中的潘昭,心中只觉如释重负,她收回目光,温柔地看着坐在身边喝羊乳羹的沈月,拿出手帕亲自为女儿擦拭沾染在嘴角的食物。
回府的路上,迎面撞上跌跌撞撞跑来的管家,沈乔见管事面色慌张,心中便是一沉。
管事悲凄哭道,“小姐,老爷方才去巡视铺子时,被潘玲持刀刺中了后心,人当时就去了,你,你快回去看看吧!”
爹爹!
沈乔身子一晃,脑中空白一片,将女儿扔给丫鬟,她拔腿便疯跑起来,跌跌撞撞间,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往前狠狠栽倒,手触及地面,却是温软的触感传来,她悚然一惊,猛地抬眼,对上潘昭那张放大在眼前的脸,一瞬间,她惊得心脏都骤停了几拍,连连后退,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潘昭怀中,两人睡在床上,是她熟悉的寝房。
潘昭感受到她的动静,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在她头上拍了拍,“青青是又做噩梦了吗?别怕,有我在呢!”
沈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这般诡异的情景惊吓得心神俱裂,她崩溃的捂着头尖叫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重生?还是噩梦?还是她陷入了醒不来的梦中梦吗?如果是梦,为何一切如此真实,如果不是梦,她又为何一次又一次的醒来回到过去?
潘昭似被她这般模样惊得不轻,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身来,急急问道,“青青,发生何事?你,你可是头痛?”
房门也在同一时间被砰砰敲响,外面传来丫鬟关切的声音,“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随着丫鬟的声音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踵而至。
沈乔没有心情搭理潘昭,她此时惊恐交加,又对潘昭厌恶非常,直接就将他一把掀开,自己赤脚下床,跌跌撞撞的跑去开了门。
“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房门一开,她的四个大丫鬟便都围了上来,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她。
沈乔将身子一歪,软软靠在丫鬟身上,丫鬟身上的温度给了她几分安心,她胸口起伏,喘着气好一会儿才道,“去,去将隽修叫来,即刻,马上!”
丫鬟们对视一眼,立即转头吩咐了下去。
潘昭穿好外衣出来,看着沈乔满是担忧,“青青可是身体不适?可要去请郎中?”
沈乔靠在丫鬟身上,闭上眼睛没有答话。
潘昭微微蹙眉,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耐,转瞬即逝,他又笑着柔声问道,“深更半夜,青青叫隽修过来做什么?可是有急事?”
沈乔不说话,倒是丫鬟开了口,“姑爷,小姐许是做了噩梦被魇着了,你若无事,不如今晚先去溢香园将就一下。”
溢香园是独属于潘昭的院子,是在沈乔有孕时分给他的,此时天色漆黑,不知时辰。
潘昭冷冷暼了丫鬟一眼,心中不满,什么叫你若无事?分明是沈乔对他不理不睬,这丫鬟却说得像是他不关心自己被惊吓到的妻子反倒多嘴多舌问些不相干的。
潘昭正想开口呵斥几句,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便见夜色下一个白衣男子急步而来,他长腿阔步,只几个眨眼,就来到了身前。
沈隽修看了潘昭一眼,并不行礼,而是转头朝着沈乔略微躬身,轻唤,“小姐,”
沈乔睁眼,忽然抬手指向潘昭,声音沙哑却语气狠厉,“隽修,杀了他!”
众人闻言皆是骇然一惊,尤其是潘昭,他满是错愕地望着沈乔,心中即惊且怒,不明白为何一觉醒来沈乔便变成了这副模样,自己是做了什么令得她如此大怒?他压着脾气想要上前哄她几句,可对上她冰冷狠厉的目光,陡然惊觉,她竟是认真的!潘昭勃然变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然而只是一瞬,他便转身拔腿就跑。
可沈隽修比他动作更快,一个大跨步挡住了潘昭的去路,伸腿一扫,便将潘昭撂倒在地。
潘昭虽是流民,却是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否则也入不了沈府做婿,他身材清瘦,和身材魁梧有力的沈隽修比起来,毫无还手之力,沈隽修单膝抵在潘昭胸口,将他牢牢困在地上,伸手捏住他的脖颈,这才抬头看向沈乔,“小姐,你确定?”
沈乔微微眯眼,“确定!动手吧!”
沈隽修不再多言,五指猛地收紧,潘昭双目大睁,一边奋力挣扎一边不甘的看向沈乔,他目眦欲裂,嘴唇开开合合,断断续续地质问着,“为…为…何……杀……我?”
沈乔看着他痛苦挣扎,忽然就大声笑了起来,为何?你也知道问为何?如此莫名被枕边人杀死的感觉不好受吧?真是天道好轮回,他掐死了她,如今,他也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四个丫鬟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打颤,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们家小姐,忽然就叫大管家杀了姑爷。
见潘昭咽了气,沈乔吩咐,“隽修,后面的事情你来安排,还有他那个妹妹,也送去陪他吧,想必他会很欢喜的。”
沈隽修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沈乔又道,“明日你去将玄清观的慧云大师请来,让他为我们府上看看。”
沈隽修看了她一眼,点头应是,弯腰将潘昭的尸体一把提起快步离开。
“小。。小姐。。”丫鬟颤声唤了两声,嗫嚅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是沈乔突然发了疯还是两人在房中起了什么冲突?可是无论怎样也不能直接就将姑爷杀了啊,还是这样的明目张胆,虽然这是在沈府内院,不可能传扬出去,可是,可是,那可是姑爷啊!沈家的姑爷外面谁人不识谁人不晓?这样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
沈乔却半点没考虑这些,她直到此时才终于放松下来,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挂在了丫鬟身上,有气无力的吩咐,“扶我回去。”
丫鬟忙收起纷飞的思绪,小心翼翼将沈乔扶回房间。
沈乔躺在床上,脑中一团乱麻,恍惚中,她又听到那个女声低低唤着她的名字,沈乔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皮肤,她捂着耳朵,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缩在床的一角,直到天色微亮,她才撑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沈乔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她打开房门,府中已到处挂起了白色灯笼,下人们皆是一身素服,潘昭的死讯已经传开,死因是在外喝多了酒回府时遇到歹人抢劫,不幸身亡!他的死,除了潘玲,根本无人深究。
而潘玲,她能深究什么呢,潘昭活着时在府中笼络了不少下人,可是潘昭一死,潘玲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脸面还比不上府上一个下人,她连潘昭最后一眼都没能瞧着。
沈乔对潘昭兄妹都无甚兴趣,一心记挂着让沈隽修去请的慧云大师,在门口望了又望,终于盼回了沈隽修,却只有他一人。
沈乔急急迎上去,“隽修,慧云大师呢?”
“不巧,我去时海云大师不在观中!”沈隽修摇头说道,见沈乔闻言后仿佛天都塌了的模样,心中不解又不忍,补上一句,“我明日再去一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