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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蜃景(一)破虚空,俱往矣

宫颜言简意赅,开启共忆往生大阵,淡漠地回忆着自己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一生。

她无悲无喜,面沉似水,声色不动的仿佛别人的人生。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次次地扒开伤口给过往的行人看,本是渴望救治,结果呢?经行之人皆是叹息不已,纷纷安慰,然后摇摇头继续赶路。最后留给自己的也只能是伤口溃烂发炎,屁用没有。

白云苍狗,从人人仰望的天上云到人人践踏的脚下泥,沧海桑田。

人间百年,不过转瞬间。

顾十安安安静静地共享记忆,不发一言,可她心里堵得慌,有一点难受。她想安慰宫颜,她想告诉她,乾坤未定,一切还能重新开始,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即便是最好的整形医院,即便真能把皮肤修复地毫无瑕疵恍若当初,可伤过就是伤过,痛了就是痛了,即便重来一次,也不是一切皆可挽回,谁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父母家族闺中密友,恩,亲情友情都照料到了。还有什么别的放不下的吗?你就不为你自己考虑考虑?”顾十安歪头好奇试探道。

宫颜失笑,笑起来甜的就像草莓味儿的马卡龙般治愈人心:“我自己?”

她无可奈何宠溺道:“你还真是,我该说你什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宫颜,契约一旦生效,你我二人便就此息息相关密不可分,你好自然我也好,既如此,我还为自己考虑做什么?”

我还何须如何考虑,因为这毕竟从此就是你的人生了。

“说的也是。”顾十安仿佛后知后觉般尴尬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冷不丁问道:“那苏南絮呢?”其实她原本最想问的便是苏南絮此人,宫颜到底作何打算。

在顾十安记忆中对顾家的印象十分浅淡,毕竟不是小说的主要剧情,再者,当时一只草莓酱对这一块儿不过是寥寥数笔一带而过,推动剧情而已,并未深究。只是依稀记得,宫颜的生身父母顾燃及崔玥玥夫妻伉俪情深,感情甚笃。顾家后来的掌舵人,宫颜的伯父,阴险狡诈,德不配位又偏偏自视甚高野心勃勃,总之,不是个厚道的。顾家上上下下,或表里不一心怀不轨,或奴颜媚骨阿谀奉承,反正,肯真心相待宫颜不过其祖母与生身父母罢了。因此,宫颜对其生身父母及祖母感情之深厚可想而知。

中国古代或者说在一只草莓酱这本书里家族和宗族观念很重由此也可理解家族对宫颜羁绊之深。

但最最重要的不应该是那位可爱不可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南絮哥哥,宫颜竟也忍心只字不提?

宫颜身形一晃,呆呆的愣住了,意料之中的心脏抽痛,胸口窒息,手脚颤抖的反应并没有到来。

是了,如今孤魂野鬼一个,没有脉搏,没有心跳,何谈呼吸?心脏又如何还会抽痛?她现在还剩下什么,有的不过是来自前世今生的不甘与愤懑罢了。

可是,为何再次听到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还是会不可抑制的难受痛苦,仿若灵魂正于大火之中焚烧,不得解脱。

苏南絮,是她宫颜今生今世的不可言说。

苏世安知道,宫颜的状态并不好,她有些后悔与愧疚,暗道:“该死,顾十安,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十安犹豫半晌,试探着开口:“那个,对不起,你若是不想提他,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别难过好不好?。。。。。。”

宫颜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无妨。”

她扭头望向顾十安,自嘲一笑,无力道:“再如何执着也终归徒然,用尽力气也不过是枉费心机。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

宫颜顿了顿继续道:“罢了,罢了,是我配他不上。这些年我惹的事够多了,没有我,他会更好。”

顾十安咬咬唇沉默不语。

宫颜忽然正色道:“顾十安,答应我,对于。。。他,敬而远之即可。你,莫要重蹈我的覆辙。”

即便她心里清楚明白,苏南絮情系姜漾晚,可若是顾十安不知深浅贸然接近苏南絮,她也怕自己会嫉妒地发狂,到时六亲不认就不好了。宫颜眸中闪过一丝嫉恨,晦暗不明。

顾十安并未发觉宫颜神色有异,顾自惊得睁大了双眼:“你想什么呢,不可能不可能,我可不喜欢太端方的正人君子。”她可不喜欢给人家当妹妹,一想到要追着苏南絮娇滴滴地喊“南絮哥哥,南絮哥哥”,她就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咦~,真肉麻。她喜欢的是漂亮弟弟追着她叫“十安姐姐,十安姐姐”。姐弟恋,那才是人生巅峰,想想就爽得不要不要的。

“更何况,苏南絮,男主欸,还有一个官配姜漾晚呢,男女主注定是要喜大普奔的。要是敢跟女主抢男人,除非是真心不想回来了,要不然只能是跟大多数女配一个下场,非死即伤。还重蹈覆辙?我是脑子有泡才这么干。”顾十安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宫颜望着顾十安有一瞬间失神,像是透过她在思念着另一个人,温柔、愧疚、心痛,不一而足。

“怎么了?你在看谁?”顾十安道

“你很像一个人。”宫颜回神道。

“。。。。。。”顾十安无语,没办法,这句话太有歧义了,她清了清嗓子,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此,此话怎讲?”

宫颜不懂顾十安的尴尬点,只是觉得她奇奇怪怪的,继续回道:“南星,很像。”

顾十安歪头挑眉:“南星,你的侍卫?”

宫颜似是想起了什么温馨有趣的过往,点头回应,甜甜笑了,摄人心魄。顾十安又看呆了,好吧,终于知道为何顾家要为这位不世出的少主取名为颜了。

谁不希令颜,荣华耀朝日。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顾十安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有多像?”

宫颜盯着顾十安眯了眯眼回道:“八九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十安微楞,这么巧?两人静默,各怀心思。

宫颜倏忽神色肃穆双膝跪地,顾十安惊了一下,见宫颜双手交叠正要大拜,连忙出手阻止:“诶诶诶,你干什么呢?我告诉你,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你行这么大的礼,我很为难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在阳间已无亲友,没人烧冥币给我,我浑身上下一分钱没有,穷鬼一个,可没红包给你发。”

宫颜顷刻间被逗笑,收了笑正经道:“十安,你莫要拦我,这礼你受得,这礼你一定要受,做人不比做鬼轻松,我只有拜了才心安。”

顾十安望着宫颜真挚而又固执的眸子,叹气收手。望着一身白衣翩然,姿容秀美的宫颜向她折腰,乌发铺泻了一地,她说:“顾十安,我这就把顾家交给你了。”

她没强求结果,可顾十安默默在心中补了后半句:“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霎时间光芒大作,漆黑洞府石壁上泛起莹莹白光,成百上千的符箓扑簌作响,朱丹符印泛着血色光芒,脚下法阵释放出巨大能量能量,排山倒海而来。

宫颜勾唇,妖娆妩媚,眸色晦暗不明,意味深长道:“十安,我法力有限,学艺不精。共忆往生大阵因为种种羁绊并非事事都能告知与你,若是有所偏差,届时只能靠你临场反应了。”

她继续担忧道:“不知道能把你送到哪个时间段,也不知道一切还来不来得及,为表歉意,我会送你一样东西,你喜欢这座洞府吗?。。。。。。”宫颜逐渐透明直至消失,化作一缕光线缠绕至顾十安脚踝,未曾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顾十安意识渐渐沉沦,身体漂浮至于法阵当中,宫颜的声音渐渐飘远,恍惚间她又听见那个声音唱吟,其中还夹杂着拨浪鼓鼓和铃铛的声响。一摇一晃和着那唱吟:“何人行行复停停,引迷途者向西去,修来世入前生,破虚空俱往矣。。。。。。”

不对劲,不对劲,那声音呕哑嘲哳如恶鬼呢喃,不可能是我的,也不可能是宫颜的。顾十安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这里有第三人,是谁?

不过此时此刻,一切已成定局,再难探寻。

幻彩流星在眼前划过,射线簇,正方形,菱形,五角星,六边形。。。。。。平移、旋转,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太亮了,眼睛都快闪瞎了,这是什么五毛钱特效,顾十安差点以为她要前往的是未来世界。

别呀,别别别,这可误会大了。

胡思乱想且无用,还不如回想一下顾十安共忆往生大阵之中的剧情,整理一下线索,拉一下进度条,省得睁开眼以后被打个措手不及,那可就麻烦了。

顾十安所要前往的逆天改命之地————创世大陆。哇,好流弊的名字!!!其实内心一万匹草泥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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