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杳一个人无聊地闲坐着,两点钟方向纪寒昭在和几个人讲话,其中有一个女子一身红色长裙,卷发散在肩上,端得妩媚有气场,举手投足,饮酒浅笑都是风情,唐初杳不禁感叹这才是他们世界中该有的模样啊,她一个普通人,连陪衬都算不上。
又过了一会儿,四下都静了,一位老者走出,头发已白,他看着慈祥有风度,但周身的气场却不容置喙。
“非常感谢今日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我顾某人组织的晚宴,谢谢。”说着他十分有礼地鞠了躬。
周围同样回以礼貌的掌声。
“今天呢,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说着他顿了顿。
“从今天起,YH将由我的孙子顾西洲接手,还望各位能够看在我顾某人的薄面上,对他这个新人不吝赐教。”
四周又是掌声雷动,除了像纪寒昭这种一早就查清楚消息之人,其他人,对这个YH太子爷都十分好奇。
而此时的唐初杳,却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在角落。
顾西洲?顾西洲!
在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YH太子爷当年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和她认识,不可能的。唐初杳突然手抖得厉害。
她还在想着,就看见有人从楼梯上旋出,黑色西装,前额的发被梳上去,比从前褪去一份稚嫩,但还是那样温和的眼神,唐初杳一辈子都不会认错。
她就呆呆地站着,浑身就像失去了知觉,震惊难过再然后脱力,五味杂陈。
她看着他一步步从楼梯口走下来,长腿迈着,唐初杳看得直想落泪。
他的腿?
他的腿,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orginal sin是一种很有年代感的表达方式,她害他腿伤,她当年将此归结为她此生原罪,是永远都还不清的债。
可能所有人看他都觉得很正常,可只有唐初杳看出了他迈步时的费劲,想来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以YH太子爷的身份示人。如今顾老爷子年岁已高,而他,而他……
唐初杳只能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以纪寒昭未婚妻的身份出现在这场他是主角的宴会,一句话也不能说,甚至一句“对不起”都不能讲。
她想起十六岁的他,二十二岁的他。
那时宁静的小院浸润在初夏淡淡的晴岚里,斑驳的光影映上他的脸颊,打下半明半寐的痕迹,他温和地看着她,对她讲——
“初杳,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初杳,我是记者,这是我的责任,与任何人都无关的。”
终于,我还是成了你,顾西洲,对不对?
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不喜流泪的人,突然一下子泪水决堤。
而她看不见的是,远处的纪寒昭眼里只有她,他的眸色渐渐变深,目送着角落里的她,看见她眼角的泪,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孤星在天,沉月不眠,情字一刀难挡。
如果讲一切都在很戏剧的发生,偶然,或者是猝不及防。没有追溯或者预见,没有哲学课本里讲的意识的主观能动性。一切你以为的忘记是没忘记,一切你以为的过错其实是错过。很多时候,你辨不清这世间带给你的感激、遗憾或者还有很多很多难以枚举的感情,但只要他带着回忆单枪匹马地回来,你就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唐初杳就是这样,顾西洲于她而言,是想见又害怕见的人,那是一段回忆,准确来说,会让她这个人,血肉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