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顾家大门外,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所有相熟不相熟的,在意她或者不在意她的,都与她毫无干系,她的世界里好像静悄悄的,沉湎于回忆之中,难过得直落泪。
纪寒昭的脚步跟着她的脚步出来,一踏出门,就看见她蜷缩在墙角,垂着头,在暗夜忽明忽灭的光影下显得这样单薄。
他靠近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表情微微有些凝重,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温柔得不像话,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样的悲伤与脆弱,就算他们是未婚夫妻,就算他亦陪伴她经历过荒芜,都没有这一刀来得要命。
“初初。”他单膝跪在她脚边,只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却什么也没说。
这女子活得太累了。
他不需要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她不愿说他就不问,但并不代表他自己不会去查。
唐初杳抬起头看他,眼睛红得不像样,对于像她这样没多大喜悲外现的女子而言,这足以说明,她方才经历过多么一场悲痛。
“怎么了?不舒服?那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一句话也不问,一句话也不说,但却告诉她,可以牵着他的手,他可以带着她逃离,并且不论缘由。
“我们这样走了……不……不太好吧……”她哽咽道。
“没事的,你不是不舒服嘛。”
“可是,这里的人……不会……显得我们没礼貌吗?”她这样的人,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要替别人考虑。
“可我本来就不是多有礼貌的人啊,而且你是我纪寒昭的未婚妻,谁敢说你什么?”他的语气很柔和,就像在哄孩子一样,可夜色下的神情,却满是戾气。
他对她太温柔了,可这样子的唐初杳,他又能怎么样呢?
唐初杳静静地看着他,方才的无措悲凉仿佛变成了另一种感受,她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女孩子,她对不起他,却无能为力。
她这一生,好像欠下的债有些多,一个还不清,又来了下一个。
“你不怪我吗?不问问我为什么这样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初初,我只希望你可以不要活得这样累。其他的人与事,都与我无关。”
他想要叫她知道他是能够救她于桎梏之人,她将自己尘封,不过是驮着一担包袱在前行。
唐初杳看着这样的纪寒昭,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她爱的人,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突然想到《罪与罚》里的一段对话,她曾在纪寒昭的书房中看到,看完后难过得要命。
——“你为什么不骂我,却拥抱我?”
——“因为世界上没有比你更不快乐的人了。”
她记得当时看到这话,她一个人躲在书房中将它一笔一划地写下来,拉斯克尔尼科夫的一场忏悔,是她也无法懂得的罪。她不认为自己会是多么快乐的人,起码,她觉得自己在这样生活,她并不是多么幸运的人。
纪寒昭将外套脱下给她穿好,俯下身将她抱起,右手滑落时触及唐初杳冰冰凉凉的脚踝时顿时传来一阵暖,唐初杳轻轻一颤,但这种触觉往往是喜悲参半的,三分感动,七分复杂,渐渐融合成她这个人,融合成她本身就若有若无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