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昭泡了一杯蜂蜜水,回到房间,唐初杳正靠在右边角落的床沿上,浅灰色的被子浅浅地遮住她的肩膀,长发散在一侧,弧度蜿蜒,就像她起伏不定的心迹。
她安静地靠在那里,眉睫低顺,水晶灯的亮光折射上她的脸颊,打下深深浅浅的透明和阴影。
纪寒昭走近她,在她的正前方坐下,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唐初杳想伸手接杯子,却被他用另一只手禁锢住手腕。
“我自己来吧。”她低着头不与他直视。
“张嘴。”
唐初杳条件反射地张开嘴,杯沿瞬间碰上她的下唇,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有些微蜂蜜水从她的唇角流下,纪寒昭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替她擦干净,动作很轻,表情却有些像个如愿以偿的孩子。
“甜吗?”
唐初杳抬头看他,又点了点头,“嗯……”
“那心情好一点了吗?”
“啊?”
“他们都讲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尝些甜甜的东西就会变好了,不是吗?”
他是将她当做小女孩在对待,他这样子的男人,通常耐心有限,却独独对她宽容。
唐初杳看着他,他和她讲话时与她平视,脸庞的棱角一路下滑到漂亮的颈项,黑色衬衫松垮垮地被扯开几颗纽扣,反袖式设计露出一截手臂,与往常的纯白色不同,黑色又叫玄色,在古时是帝王之尊。有几分霸道,几分暴戾,还有几分化不开的落拓。
一刻钟前,他独自站在Balcony上吸烟,背影混在浓重的墨色之中,再没了黑夜中的惊艳妖冶,而是深深的落寞。
哲人讲,落寞是寂寞的一个极尽姿态。
Lucky strike特供烟被他夹在两指之间,星星点点的火光燃烧,就像他忽明忽暗的眼。烟一直燃着,他只吸了几口,吐出一圈一圈的烟圈,黑夜中残下一层一层灰色,从单薄的空气中缓缓升起,飘荡时漾开一抹雾气,遮住他的表情,那是他不为人知的模样。
他不常吸烟,他不爱失控的感觉,更不爱自我麻痹的错觉。燃着的烟被他垂在手边,一点一点耗尽华丽的躯壳,猝不及防中无声的“啪嗒”一下,霎时在他脚边落下一地的灰,似乎要将这寸土之哀埋葬,那其实是另一种丧。
他抬手扯着领口,扣子在他的暴戾之下脱离扣眼,第五人格讲这代表着求生者,而他却只求她在身边。
真相是什么?假象又是什么?如若她在他的心口上捅下一刀,那最多只是心口上多了一道伤疤,没关系的,只要她在就好。
这个男子太寂寞了,不,准确来说是太孤独了,寂寞是可控的内心错觉,而孤独,连陪伴都算不了,任何情绪于他而言都是一种奢侈,他赔不起的。
一个优秀的操盘手讲究的是以最小的风险换取最大的利润,但他一颗心都已经赔进去了,还要什么利润?
他将烟蒂扔在脚边,什么对啊错的,难过落寞,所有关乎他的情绪都不再那么重要了。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房间里的那个女孩子,他要她同他永永远远的在一起,要她的一颗心,要她爱他,一直爱他。
可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会有这样难过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