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层的Balcony,纪寒昭斜倚着,他又在吸烟,Davidoff他不常抽,不淡,有味,一地的灰。
聂鲁达在《似水年华》里写过,相思成灰,成灰亦相思。一曲杨柳枝,万条吹不展,昼夜起相思。
昼夜更迭,十五层没有杨柳枝,有的是相思。
晚上八点整的家安静得可怕,暮色四合了良久,只有一盏小小的灯亮着,和着月光,今晚的月色很美,你在吗?
下午唐初杳给他发信息时他其实一早就看到了,但却迟迟没有回复。今天公司没有聚会,他知道,因为顾西洲去了那里。
那时他坐在办公桌前一页一页地看着顾西洲的资料,YH太子爷,大学读的却是新闻,本科后毕业四处跟新闻,而后因为一起小县城工厂新闻受伤,远走法国,近期才归来。
那个小县城,就是唐初杳的家乡。
原来是这样,真的是这样,脱不开的渊源,是她日记本里的往事。那个人,是她成为记者的初衷;那个人,是她最初来这里的决心;那个人,是顾西洲。而他,却足足迟到了这么多年。
这世间最难敌的是时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最易攻克的却是人心,从不讲求因果轮回。
从前他也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陪伴,文件会议工作,想着的是怎样在谈判桌上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想着的是怎么让对手不敢在私下做小动作。那时前总裁,也就是他的父亲,被害离世,公司内斗,他接手VER,独身一人,换血老臣,置换股权,虚与委蛇,创造了关乎他的新的VER,以至于后来媒体的目光皆聚焦于他,美女和酒精,这是谈判桌下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双方或者多方各取所需,气氛到了自然变得更好讲话,并且不谈回报。
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她似乎弥补了他生命里缺失的一部分东西,但他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这部分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后来的后来,在他们可望不可及的那段时光,他突然明白了,他喜欢的是那一份真,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初始,是另一股气节。
一个女子,活得有风情不易,若要活得有风骨,更是难上难。
此时在不远处的楼下,一辆银色迈巴赫渐渐停下,唐初杳下车,紧接着下来了另一个人,他们挥手告别,然后他目送着她,直到背影渐渐消失,还没有离开。
唐初杳旋开钥匙开门,家里一片黑漆漆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莫非纪寒昭没有回来?她打开灯,屋子一瞬间变亮。
“纪寒昭?你回来了吗?”
无人作答。
她换鞋走进去,发现Balcony旁有人影,纪寒昭躺在休闲椅上,双目闭着,面有倦色,她也看到了地上的灰。
“你抽烟了?”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偶尔一两次,只要她来,他就会灭掉。
她走到他身侧,蹲下,手抵住扶手,轻声问,“你很累吗?”
她话音刚落,他突然睁开眼,侧过身子,吻上了她的唇,覆盖着的是温热的触觉,隐隐约约有几分痛苦的痕迹,没有散去的烟草的味道,混合着Guerlain Eau de Cologne Imperiale后调的苦橙叶,含蓄又雅致,这款古龙水历来被认为优雅又浪漫,但翻译过来又象征皇冠和盾徽,他想要的是独占。
唐初杳被吓了一跳,顿时睁大眼睛。
“你怎么……”
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