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天气炎热,倾城正思索药方中两味相冲药物的处理,一旁付吟和正在劈柴的阿河聊着天,阿池大汗淋漓地走到廊下,唤阿河前去换班。
“我刚听客人说,柳城主的母亲定在后天盖棺入土,要发丧了,那棺木据说还是从海州找来的珍品呢。”说罢,阿池就擦着汗,走到阴凉处乘凉。
付吟之前听季落说起,三年前伯父身遭意外,堂哥领了城主之位没多久,就带着新婚堂嫂柳潇潇出海隐居了,如今的城主应该是堂嫂的兄长柳溪。那如此去世办丧礼的就是……柳姐姐的母亲?
“这么说,轩哥哥和柳姐姐应该会回来吧。”付吟心中如此感慨,柳姐姐离家万里,连见母亲最后一面都不能,实在可惜可叹。
倾城整理药材的手则微微一滞,她近日沉浸于药材之中,才忘却了一会儿这些烦心事,如今又被葬礼勾了出来,一时觉得实在无趣起来。
倾城不确定像这样刻意瞒着,能瞒到何时?又有何意义?当年季落屠付家庄一事,知晓内情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知道大火中只活下他一个的人也不在少数。万一哪天谁多说了些,引起付姐姐生疑多思,那可就真会造成破除不了的隔阂了。
晚饭时众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付吟提出她曾与堂嫂一同习书,柳老太君对自己一众晚辈也是疼爱有加,葬礼当天理应看看,哪怕只是拜一拜烧柱香,也是尽一份孝心。更可借此机会,与堂哥付轩见面叙旧。
还未等其他人借口阻止,季落倒是爽快地应和同意。墨染、倾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众人约好后日一同前往祭拜,顺便也同意了墨青在客栈休息一日的请求。
到了葬礼那天,整个燕都好像都寂静了许多。这几年柳溪作为城主治理有方,百姓都很尊敬他,因而许多娱乐杂耍都停止了,甚至有的人家自发挂出白娟烧起纸钱,权当为柳老太君送行。
近午时分,付吟、季落、墨染、倾城四人来到了柳家,虽可观礼,但因现场人头攒动,非至亲至交都没有进内烧香。人群里隐隐有恸哭的声音,付吟抹了抹眼,季落扶着她轻轻安慰,墨染似乎被满目的素白晃了眼,倾城倒是认认真真地观察着礼节步骤。
且听,鼓乐昂扬有力,并不哀伤,应当是循以喜述悲的旧例。
且闻,檀香松木火烛明亮,表示老人寿终正寝。
且看,纸扎轿辇和元宝屋舍,足表晚辈敬畏哀思。
随着哀乐来到高潮,抬着棺木的礼队向柳家墓地走去,围观人群略散去了些,付吟便拜托季落上前问问付柳夫妻可从海上归来。
季落上前拦了几个家丁,付吟见几人都摇头,希望便落了下半。
“怎么会没回来呢?”付吟嘟囔着。
“也许柳城主怕你堂嫂伤心未曾告知,又或许是路途遥远尚未赶回。”季落安慰道,“你要进去见城主吗?”
“见他做什么?我的身份还是罢了”付吟希望落空,也不愿多加讨扰,只远远三次鞠躬,转身预备回去。
但她却在人群中望到了熟悉的身影,似乎正是轩哥哥和柳姐姐,那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好像是正往院子旁边的巷子走去。
“我们去看看。”付吟拉着季落跟了上去,季落可不想此时与这二人见面,刚刚家丁只是说不清楚,被他说成了未归来,就是因为如果大家再次见面总有尴尬。且以他的判断,付轩和柳潇潇是不应回来的,毕竟在很多人眼中,二人已然身死,此时回来麻烦太多。但也许是他自小为孤儿,并不能理解至亲生离死别的痛苦,因此低估了柳潇潇的孝心。
他只得放慢了脚步,暗中使劲让付吟的步伐有些吃力,但是付吟体内有天宁真气,他好像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付吟的手还是拍到了那女子的肩上,二人转身,却不是付轩、柳潇潇的模样。
付吟连忙道歉,低头致歉让她一时来不及分辨二人表情中震惊与悲伤,以及在瞥见季落时的复杂眼神。
短暂的尴尬后,男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尾,付吟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对不起啊阿落,是我太急躁了。”
为了安抚付吟的情绪,季落只得又带着她跃上了游子台。从这里,可以看到城外的沙漠,而付吟的家,原本就在漫漫无际的沙漠深处。
墨染和倾城则是先行往客栈走去,墨染整个人蔫蔫的,倾城则在思索着刚才的葬礼礼节,心中感慨“十里不同俗”的可取之处。
忽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跑了过来,倾城认出这是李子昂手下的人,忙问缘由。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人……来客栈抢人了,主子让我来通知小公子!”
不好!
很可能是素霜!
墨染、倾城心中大惊,对伙计道了谢,急忙施展轻功,往客栈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