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不高兴吧?”张紫妃看着对面的孙尚康,忐忑地问。
“呃,没有啊,”孙尚康勉强微笑着。他愿本约了刘贝贝一起出来吃午饭。结果刘贝贝因为要照顾表弟,把张紫妃喊来替她。二人坐在米线小吃摊外的桌上,气氛一开始难免有些尴尬。
张紫妃昨日便差小严把家里的衣服、化妆品、和学习用品搬到宿舍,这样才得以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约会。为了显得更加清秀,她挑选了一套淡色衣裙和脚尖带着蝴蝶结的白色淑女鞋,身上喷着新买的茉莉花香水。作为代价,每当寒风吹过,她都哆嗦着,双手搂住躯干。孙尚康见状便脱下的外套,给她披上。
吃完后,孙尚康举手要付账,张紫妃却抢着把一张二十块钱的纸币拍在桌上。“说好的,你带路、我请客。”
孙尚康知道斗不过对方,就收回了钱包。“好吃吗?”
“嗯,”张紫妃用纸巾擦了擦嘴。“没想到你这个富二代居然会来这种小地方。不过这里倒挺接地气的,米线也确实美味。”
“你这个大小姐连烧烤店都没去过,”孙尚康取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不愿意来呢。”
“只要是跟你,我哪都愿意去。”此话说出口,张紫妃意识到有些鲁莽,便补充道:“当然了,肯定也有些地方是不行的,比如非常脏的、太吵太闹的、还有鬼屋之类的...”
虽然盯着张紫妃,孙尚康却把对方当成刘贝贝。他不断地幻想,如果对面坐着的是刘贝贝,眼下的情景会是多么的完美。一阵风再次飘过,他仿佛可以看到那扎在脑后的马尾在空中舞动,以及一身可爱的米老鼠外套、蓝色牛仔裤、和稻草色凉鞋。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紫妃的声音把孙尚康拽回了现实。
“我...随便。”若提问的是刘贝贝,孙尚康定能想出一百种事情可以做,可对于张紫妃,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紫妃早就提前做好了计划。“我们先去逛逛商店,然后看一部电影,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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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淼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踢掉折磨了她一整天的高跟鞋。虽然是周末,但公司依然有其他员工,所以她不得不穿着正装上班。换鞋时,她发现袜子的趾尖又破了洞,脚后跟的部分也被鞋刮到脱丝,甚至连皮肤都被割了一道痕。“这鞋不能穿了,”她烦闷地自言自语着。
走进客厅,蔡淼立刻倒在了沙发上。看婶婶如此疲惫,刘贝贝赶忙问候。“蔡婶,吃饭了吗?我叫了些外卖,在餐桌上呢。给你拿来?”
蔡淼挥了挥手,表示谢意。
“那,我先回屋了。”
刘贝贝走后,刘纵从饭厅来到了母亲身边。“妈,你累了吧?我给你按摩按摩?”
“不用不用,”蔡淼伸手阻止。“你的伤还没好呢。”
“没事,”刘纵乖巧地坐在了母亲的脚前。“我左手还可以。”
观察到刘纵的反常,蔡淼怀疑他另有所图,便敏锐地问:“小纵,你今天学习了吗?”
“学了呀,”刘纵早有准备。他掏出手机,屏幕朝上递给母亲。“我花了很长时间练习这些单词的拼写。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蔡淼看着手机上的单词,开始提问。刘纵边回答边用手揉捏着母亲的脚,将她足底积累的压力逐渐释放。待刘纵准确地把单词一一拼出,蔡淼高兴地吻了儿子的额头,说:“去找贝贝玩吧。”
刘纵取回手机,放入口袋里,并跑向刘贝贝的房间。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使用的小伎俩。他提前在透明的手机壳的内上方放入了以小字体打印出来的单词,然后再将手机装回去。蔡淼躺在沙发上,拿手机时自然是垂直于刘纵的视线,手指最多也只能遮住手机的下方。而刘纵打着为母亲按摩的幌子,则可以近距离看到手机背后的单词,并完美地将它们拼出。
“还真有你的,”刘贝贝没想到表弟这一招会得逞。
“我的本事还多着呢,”刘纵自夸道。“贝贝姐想看吗?”
“来吧,”刘贝贝拍手说。“我也学几招,说不定能在校园里用上呢。”
趁两个孩子在屋里玩耍,得以清净的蔡淼用手机拨打了丈夫的号码。过了好久对方才接听。
“喂,老婆?”
“老公,在干嘛呢?”
“我刚成功谈了一笔生意,正和同事在外面庆祝呢。”
“那恭喜啦,”蔡淼闻着外卖的香味,突然有了食欲。
“呃,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蔡淼起身去了饭厅。丈夫沉默了几秒后,她埋怨道:“你看你,一整天就知道工作,也不问问孩子怎么样了。”
“哦,对对对。小纵的手好些了吗?”
“我刚看了一眼。还有点肿,但比昨天好多了。”蔡淼打开饭盒,见到她爱吃的麻婆豆腐。她拾起勺子时,电话里却传来了女人的叫声。“诶,你那边怎么回事?”
刘景生停顿了片刻,又解释道:“啊,没什么。估计是隔壁那桌人被火锅烫到了。”
蔡淼半信半疑,不作回答。
“那啥,我先挂了啊。有人要发表致辞。”
言罢,刘景生便迅速挂掉了电话,留下隐隐不安的蔡淼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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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陪我逛街,”张紫妃仍披着孙尚康的外套,两人刚从商场出来。
“应该我谢你才对,”孙尚康礼貌地说。“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得一个人过了,多无聊。”
张紫妃伸手打车,却被忽视了。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孙尚康心想一个女生大晚上独自乘车有点危险。
“说什么呢?”张紫妃笑道。“我跟你住一块啊。”见孙尚康一脸迷茫,她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也住校了。”
“是吗?”孙尚康有些诧异。
“我顺便把你妹妹的室友也抢了,”张紫妃再次挥手,又没有车停下。“她不会怪我吧?”
“那个戴眼镜,傻乎乎的女孩?”孙尚康问。“她好像叫...彤彤,是吧?我妹跟她的关系很一般,不会介意的。”
张紫妃第三次才招来出租车。孙尚康打开后门,请她先进。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久就到了校门外,然后一同走到宿舍。爬到了三楼的梯间,孙尚康看着张紫妃刷卡入门后,才自己攀上了七楼。回了屋,他疲倦地倒在床上,再次感叹对方为何不是刘贝贝。原本安排的美好一天就这样泡汤了。难道这是天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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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贝贝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昨晚,徐远智给她发了短信,说是有急事需要当面相谈。刘贝贝不由地担心是否她周五转让GPA的事败露了。
走进办公室时,刘贝贝见徐远智正在收拾东西。桌子和地上摆满了大小不同的箱子。
“徐老师,您这是...”
徐远智并没有停下,边把一堆书放入箱里、边回答说:“我准备辞职了。”
“辞职?”刘贝贝惊慌失色。“为什么?是因为我的事吗?”
“跟你无关,”徐远智谎称道,但刘贝贝看得出老师只是不想让她内疚。
“您要是走了,理科派怎么办?”刘贝贝还记得成立社团的条件之一就是有顾问老师。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徐远智抓了一把笔,将它们塞进背包里。“我走后,你会有一周的时间寻找另一位老师当你们的顾问。如果找不到,理科派就必须解散。”
“啊?”刘贝贝被搞得措手不及。“那我该到哪里去找?”
“别担心,”徐远智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跟一名同事打好招呼了。他名叫法政,教的是政治和法律两门。你可以去找他。”
“法政...”刘贝贝重复了目标的姓名。
“好了,我该走了。”徐远智已将东西全部装好。“贝贝,祝你一切顺利。”
刘贝贝跟老师不舍而别后,急忙跑到了徐远智对她提起的房间。门是关着的,但上面的牌子明确地写着「法政·办公室」。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门敲了三下。
“请进。”
门慢慢打开。刘贝贝小心翼翼地将头伸进屋内。坐在办公桌的是一位年近三十的长发男子。方形镜框后挂着一双秀气却又冰冷的眼睛。此人忙于在电脑上修改文章,头都不抬就问:“是刘贝贝吧?”
“是的,”刘贝贝咽了口吐沫。“您就是法老师?”
“废话,”对方毫不客气地说。“你进来前,没看一眼门上的牌子吗?”
刘贝贝感到无比委屈。她当然看了牌子,但出于礼貌还是选择了先确认一下。“那个...”
“我知道你找我所为何事,”法政仍没有往刘贝贝的方向看。“可是,我一个教法律、政治的,好像跟你们理科学生沾不上边吧?”
“但徐老师说—”
“徐远智是向我打了招呼,可我也没直接答应。”法政这句话令刘贝贝甚感心寒。“我说的是‘考虑考虑’。”
刘贝贝已开始冒汗,问:“那,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法政这才瞥了刘贝贝一眼。“我认识你不到五分钟,自然是觉得你不合格。不过,我有一项挑战,可以以此为参考标准。”
“好的,”刘贝贝别无选择。
见对方如此爽快,法政从桌上捡起一大叠纸,递给了她。“这里是一千个关于法律和政治的词语。我要你把它们全翻成英文,不能错一个词,否则视为失败。你若做得到,我就答应你成为理科派的顾问。”
“啊?一千个...”刘贝贝傻了眼。
“不愿意?”法政一声冷笑,目光又转到了电脑屏幕上。“那就请回吧。”
刘贝贝失魂落魄地从法政的办公室走出。她没想到徐远智推荐的人竟如此不靠谱。走出主楼时,她碰到了曹曼与其身后十多名文科组的成员。
“哟,怎么垂头丧气的?”曹曼故意挑衅道。“难不成,你们理科派出了什么大事?”
刘贝贝默默不语,刚要快速从这群人身边走过,却被曹曼一把抓住。
“干嘛闷闷不乐的?”曹曼假装同情。“这样吧,我有一件喜事要与你分享,或许听了之后,你会感觉好一些。”看对方仍不说话,她只好继续。“今天我们文科组有一位新成员加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曹曼使了个眼神,文科组的众成员纷纷让路。刘贝贝抬头一望,顿时心中一颤。
“有请文科组的顶级学霸:关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