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专注地思考着眼前的几道数学题，右手的铅笔时不时将答案圈出。无需再伪装的她已定下目标，在月底拿到学霸榜上的名次。至于要夺占谁的位置，她还没有想好。
经过了作弊之战，文科组的气势已大大地消弱。今早，陈莲叫来了所有与事件相关的学生，对他们提交的作文表示质疑。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曹曼并没有辩解，而是直接承认了罪行。
陈莲把曹曼痛骂一顿后，本欲申请让她退学，却被董哲制止。顾及到曹曼父亲对学校做出的贡献，他最终只是扣除了文科组涉案成员一半的GPA，此事也算是有了个了结。
傍晚，刘贝贝来到图书馆，果然在二楼的角落里找到了赵芸。她匆忙赶去，喊道：“芸妹！”
赵芸闻声，不必抬头就知是刘贝贝。“你来做什么？”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刘贝贝坐在了赵芸的对面。
“别假惺惺的了，”赵芸毫不领情。“刚把我逐出理科派，转头又找我聊天。谁知你安得什么心？”
“芸妹，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刘贝贝苦着脸道。“若非周珏她们—”
“打住，”赵芸举起手，不屑地看着刘贝贝。“‘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是你说的吧？魏妍不也是这个下场？”
“没错，”刘贝贝叹道。“但你跟她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加入理科派就目的不纯，而你的背叛是因为我们之间有误会。既然现在都把事说清了，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算了吧，”赵芸冷冷地说。“即便你能赦免我，理科派的人也不会同意的。”
刘贝贝盯着对方，伤感地问：“你是怕被排斥，还是依然打心底里恨着我？”
赵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抿了抿嘴，道：“我独来独往惯了。自打入校以来，我唯一真正交过的朋友就是学长。现在他人不在了，我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段日子。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芸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其实我和紫妃她们...”刘贝贝把话讲了一半，声音逐渐消逝。她看了看手机，便从兜里拿出了一根黄色的棒棒糖，放在了桌上。“我得去伺候会长了。总之，你若是想通了，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归来。”
沉默不语的赵芸待对方走远了才抬头望着眼前的棒棒糖，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
刘贝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止步，转首道：“对了，以后你要是想吃柠檬味的，就来找我。我的书包里会时刻备着，不仅仅是周三有哦。”言罢，她便奔向了图书馆的大门，把背影留给了注视着她的赵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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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磨蹭了，”张紫妃催促道。“别忘了你还要更衣呢。”
关小雨站在体育馆外，忐忑地握着门把，迟迟不肯拉动。张紫妃观察着朋友忧郁的眼神，试探道：“莫非你后悔了？”
这句话一言中的。关小雨喃喃道：“我只是心疼...”
“心疼曹曼，还是心疼你的GPA？”张紫妃追问道。
昨日，关小雨向曹曼表明了身份后便给对方发了挑战书。持有丑牛徽章的她使用了每月仅限一次的特权：可以挑战任意一名非学霸榜的学生。作为代价，她需将自己的GPA降为与对手相同的1.8并且把徽章上交。她这么做也是因一时冲动，而现在即将面临对决的她终于开始对自己的决定有所质疑。
“喂，你是看不起我吗？”关小雨偏强的语气少了几分坚定。“告诉你，待会儿我就证明—”
“好了好了，”张紫妃把手搭在了关小雨的肩上。“跟你闹着玩呢。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关小雨心神不定地望着张紫妃转身离开。“你真的不进去吗？”
张紫妃没有回头。“我信得过你。”
手机的铃声响起，提醒关小雨对决的约定时间将至。她十指紧握，迈出了迎战的脚步。“可我信不过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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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准备好了吗？”
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曹曼听见张瑶的声音，这才缓过神，起身道：“你先去滑冰场候着吧。”
“诶，”张瑶鞠了一躬，缓缓退后。“有事叫我。”
待张瑶出了门，曹曼走到镜子前，默默地回忆着昨晚关小雨的话语。
“对不起，曼姐。这场相互欺骗的游戏该终止了。”
“相互欺骗？”曹曼惊呼。“小雨，你什么意思？”
“这不明摆着吗？”关小雨给出了无情的反击。“你为了离间我和张紫妃，把那张报纸放进她的书包，害得我被全校人嘲骂，然后又装作好人来到我身边。如果这都不算欺骗，这世上恐怕就没有骗子了。”
“小雨，不是你想的那样，”曹曼狡辩道。“报纸是我派人弄的不假，但我那么做是为了让你认清刘贝贝她们的嘴脸。你难道忘了，当她们得知你有作弊历史时，是如何对待你的？要不是她们抛弃了你，我也没有机会接近你，不是吗？我这段日子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就算是欺骗，我也只是骗了你一次而已。你怎能光念着我犯的一个错误，却不记得我对你的好呢？”
“是啊，”关小雨悲痛地说。“在全校我是找不到比曼姐更疼我的人了。但是你对我的关爱又有什么用呢？是你自己说的，浪子回头‘即便不论为坏人，也难以博得好人之称’。你最初的动机是邪恶的，之后再怎么弥补也洗脱不了罪名。”
曹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关小雨失禁后第二天早晨的提问针对的并不是张紫妃，而是她曹曼。“你那时就已经知道了？”
关小雨颔首道：“虽不确定，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围观者在虾饼蟹酱拍的视频传播到网上后，处于困境的我曾向你抱怨，一张报纸和一次饭局竟令我再也无法见人。作为回应，你说了这样一段话：‘小雨，别这么想。那两件事是你被陷害了。相信我，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或许你是一心想安慰我，所以大意了。当时我就纳闷，你是怎么知道我所谓的作弊行为是被他人陷害？那位受欺负的同学因为胆小，当年并没有道出事实。全世界都认为是我关小雨把作业给同学抄，所以我才被迫转校。
“后来，我翻查粉丝群，回顾那张报纸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我被冤枉为作弊者是高中发生的事，但报纸左上角却是一年前的日期。如此看来，是有人在去年再次将此事挖出，但具体原因不明。直到那天下午，紫妃在更衣室里与我谈话，我才了解了一切。”
文诺瞪眼道：“什么？那天你俩不是干了一架吗？”
“那当然是做给我们看的，”赵芸对此已大致有了眉目。“怪不得华医生检查紫妃姐的伤势后，说了那句话...”
“没错，”张紫妃笑道。“小雨对我只用了三分力，但也是真打。比起周珏和王盖，我们上演的这一出才是苦肉计。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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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雨走进更衣室时，张紫妃一如既往地在镜子前打扮。其他人换上了衣服，都纷纷散去，只剩她们俩在房间里。
“哟，”张紫妃率先开口道。“我记得有人说把那双鞋丢茅坑里了。怎么现在又穿在脚上了呢？”
关小雨低头不语。她原以为背对着张紫妃，能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不过也是，”张紫妃继续挑衅着。“反正另一双也沾满了粪便，不如换着穿喽。”
本来抱有希望能化解恩怨的关小雨听了这番尖酸刻薄的言辞，感到既失望又愤怒。她把储物柜的门狠狠地一砸，道：“张紫妃，你是不是欠抽？”
张紫妃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步走到了关小雨跟前。“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欠抽。”
关小雨攥着拳，刚要出手，对方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大吃一惊。
“我未将事情查明就妄下结论，冤枉了我的朋友，害得她在众人面前无法抬头，”张紫妃边说边拿出了一个画卷盒。“小雨，虽然晚了些，但我还是想向你说声对不起。是我一时恼怒，造成了你现在的处境。不过我要澄清，之前并非我调查你，而是有人在我书包里放了那张报纸。为了弥补我的错误，我特意花了大价钱从眼镜先生那购买了这份情报。”
“啊？”关小雨盯着那盒子，一脸迷茫。“这是什么？”
“拿着吧，”张紫妃打开盒盖，把里面的报纸递给了关小雨。“它可以还你一个清白。”
关小雨仔细一瞧，那正是2018年出版的报纸。原来，她曾帮助的那位高中同学多年后终于鼓起了说出事实的勇气。报纸的上部分是数年前的内容，而下方则是对于真相的陈述。“怪不得你那天收到的报纸有被撕过的痕迹。是有人断章取义，只想让大家看到旧报纸的内容。”
“你终于明白了，”张紫妃甚感欣慰。“如今有了这份完整的报纸，就可以让骂你的人统统闭嘴了。小雨，回到我们这边吧。曹曼对你再好，也只是欺骗你、利用你。我和贝贝才是你的朋友。”
关小雨深思熟虑后，答道：“不行，我还不能回去。我怀疑理科派有内鬼。”
“内鬼？”张紫妃的想法与关小雨不谋而合。“我也有所猜测，但一直无法确认。你知道是谁吗？”
关小雨摇了摇头。“曹曼在与一位名叫「杜康」的神秘人接触。他们私会的时候都是避着我的。我估计就连文科组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杜康的真实身份，甚至他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还是谨慎为妙，千万别暴露了，”张紫妃劝道。“揪出卧底的事就交给我吧。”
钟声倏然一响，令张紫妃惊慌失措。“糟了，光顾着说话，没注意时间。我们一同迟到，曹曼会不会起疑？”
“无碍，我有办法应付，”关小雨活动了一下四肢。“你刚才说自己欠抽，是真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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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的门慢慢打开。曹曼回首一望，只见关小雨捧着那件绿色滑冰服走了进来。
“你打算穿着它挑战我吗？”曹曼苦笑道。“你这是在对我表示尊重还是讽刺啊？”
关小雨缓步走到了曹曼身旁。“曼姐何出此言？”
曹曼分析道：“那晚你拍照发到朋友圈并非是多么喜欢这件衣服，而是想向你的伙伴们通风报信。他们得知你的位置，就可以算准时机来滑冰场将我们吓跑。如此你便可顺理成章地把学生卡和衣物丢下，留给扮演许楚楚的朱可靓了。可怜我费了好大的力为你准备的惊喜和生日礼物，却被你用作击败文科组的刀刃，而我亲手授予你的滑冰技巧也将成为埋葬我的铁锹。”
“曼姐，我带着这件衣服前来，并无冒犯之意，”关小雨解释道。“你我虽为敌人，但我对你还是敬重的。毕竟我们曾同床共枕。那份情谊不是说毁灭就能毁灭的。”
曹曼眼神冰冷，道：“那你为何要背叛我？”
浴池里落下的一滴水打破了房间里短暂的安静。关小雨深叹道：“你我能够结缘皆是因为你骗了我。此时我离你而去也是由于我骗了你。彼此各骗一次，互不相欠，岂不是完美的结局？”
这个答复给了曹曼一丝希望。对方口中的“各骗一次”至少说明其余的时间内，两人的感情是真诚的。“小雨，没能早点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你刚入校就被刘贝贝收服，我想让你来到我身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我承认我做得不对，但那也是出于对你的一片痴情。不知我犯的这个错，值得原谅吗？”
关小雨目光灼灼，道：“用你的话说，那就要看我的心有多大了。不过无论原谅与否，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曼姐，你我是两路人，注定不能长久。”
“两路人？”曹曼不解。
“是的，”关小雨点头道。“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我不同。如果叫我为了所谓的大局去伤及无辜，哪怕只是一人，我也绝不参与。当然，你想做的事，我无权阻拦。但一旦牵扯到我朋友的安危，那我就不得不插手了。”
曹曼斟酌了片刻，道：“是不是只要我不为难刘贝贝他们，你就可以放过我？”
关小雨向前一步，双眸直视着对方。“让我放了你，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很好，”曹曼似乎得到了解脱。“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的关小雨。说吧，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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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滑冰场等候多时，仍未见曹曼和关小雨，纷纷感到着急。许楚楚带头跑向了更衣室，身后跟着数位文科组的成员。
“残念だな，”高司·麻衣耸了耸肩。“看来这场戏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她正准备离去，却被一人叫住。
“麻衣，你别走，”文诺追着喊道。“我有话跟你讲。”
高司·麻衣留步道：“有什么事吗？”
文诺把对方拉到了无人的地方，问：“你加入文科组究竟是什么目的？”
“文桑这是何意？”高司·麻衣故作愚钝。“在下的目的当然与你们相同，为了让文科组发扬光大，成为校园内知名度最高的社团。”
“别装了，”文诺反驳道。“你根本不顾文科组的存活，否则你周一晚上就把庞诗媛揭穿了。”
高司·麻衣一脸无辜地说：“庞桑是为理科派办事的，这我也是昨日才得知。”
文诺强忍着怨愤，训斥道：“还撒谎？只有你见过凤雏手腕上的假割痕。然而，那天魏妍卷起庞诗媛的袖子证明她就是靡子航的搭档时，那胳膊却完好无损。以你的智商不可能没发现这个穿帮的细节，但你并没有吱声。”
“文桑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高司·麻衣拍手道。“你说得对，我不仅知道凤雏是故意被文科组利用，我还识破了卧龙的装扮。许楚楚去买零食前，我给她的钱是做了标记的。之后，那个假许楚楚出现，递给我的是一张不同的纸币。那时我就猜到她俩是要里应外合，把作文草稿盗走。”
“那你为何不阻止？”文诺质问道。“难道你也是理科派的人，还是你另有所图？”
高司·麻衣单眉上扬。“文桑认为呢？”
文诺心里早有猜测。“你怕不是想占取我的位置吧？招募凤雏是我的主意。文科组因此大败，我自然罪责难逃，更会失去老大的信任。除此外，为了洗脱嫌疑，你不惜与大家一样，投了被盗走的文章，也落了一个作弊之名。不得不说，你这家伙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高司·麻衣玩弄着指甲，毫不否认。其实文诺只说中了一半。她的最终目的不仅是取代文诺，而是要成为文科组的首领。曹曼为了袒护关小雨，主动向陈莲认罪，可这个举动不光葬送了自己的前途，还连累了文科组的几十名成员，惹得众人对其暗含不满。谁都知道曹曼无论如何是不会伤害关小雨的。此时，若有一人站出，率领他们攻打理科派、报仇雪恨，那定能赢得人心。而今文诺已彻底失宠，高司·麻衣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