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凤闻听,狐疑地打量着徐渭,“徐先生能写碑文?徐先生懂书法?”
徐渭仰起头,摸摸山羊胡子,做出高傲的神态,“然也”。
李彩凤又不可置信问到:“徐先生有功名在身?”
徐渭怅然一叹:“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李彩凤喜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先等徐先生安顿下来,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商议功德碑之事。”
徐渭点头答应。
回到客栈,李锦对李彩凤说道:“凤儿啊,漷县也有秀才,为何要让那徐渭书写碑文呢?”
李彩凤也是无奈地苦笑道:“伯父也看见了,那徐渭毛遂自荐,我也不好当场驳了人家面子,我也对那些儒士大家不甚了解。我们还是再打问打问。”
李锦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更不了解读书人。
说话间,章师爷来到了客栈,准备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李彩凤便向章师爷说道:“章师爷,你也是读书人,你听说过山阴徐渭这个人吗?”
“谁?徐渭?徐文长吗?你怎么问起他了?”章师爷有些惊讶地问道。
“徐渭徐文长?此人很有名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李彩凤见章师爷说出了徐渭的表字,有些不确定说道。
“当然有名了,此人在读书人中名气甚大。传闻他聪颖异常,文思敏捷,六岁读书,九岁便能作文,十多岁时仿扬雄的《解嘲》作《释毁》,享誉远近。当地的绅士们称他为神童,将其与东汉的杨修、唐朝的刘晏相提并论。他还与山阴文士沈炼、萧勉、陈鹤、柳文等结为文社,被时人称为“越中十子”。”提起士林之事,章师爷说起来头头是道,虽然他只算半个读书人,多次科举连个秀才都未中。
这次轮到李彩凤和李锦惊讶了,“哦?这么有名,捡到宝了?他的才学如何?”
章师爷卖弄道:“听说徐文长的书法造诣极深,又其擅长狂草。作画也堪称大家。怎么,你见过他?”
李彩凤将今天的事大略说了一遍,章师爷兴奋到:“那我一定要见见,他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
李锦兴奋地搓着手,“看来我们的计划只差石料了。”
章师爷接话道:“里正不必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城里的几位商贾,他们说最近就有上好的石料从运河运来,正好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李彩凤惊喜地说道:“当真?章师爷的能力令人刮目相看啊!”
章师爷老脸一红,摆摆手说道:“只是些跑腿的事,不值一提。”章师爷可不敢在李彩凤面前造次,他知道这个小女孩的能力有多强。
李锦朝章师爷挤挤眼睛,章师爷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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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在临时的家里住了下来,他精心的照料着儿子。儿子徐枚虽小,却十分乖巧,这日,徐渭煎好了药,给儿子服下之后,儿子便沉沉睡去。
儿子的气色有所缓和,特别是咳嗽,在服下几付药之后,收到了及竿见影的效果,半天也没听见一声咳嗽。这让徐渭心中大定,他的身世坎坷,经历复杂,儿子成了他当前的唯一寄托。
他很感激李彩凤,同时心中充满了好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身上充满了故事,他看不透。
这时,门外的几个嬉戏的孩童口里唱的歌谣传入了徐渭的耳中:“天上太阳毒又猛,地上麦苗如火烹。上天不顾万民众,个个快要喝北风。幸亏有个邱县令,找来神女李彩凤。半月勘井数不清,救了漷县老百姓。邱县令,听民情。李彩凤,救苍生。尽心尽力为大明,百姓都来齐称颂。”
起初,徐渭本不在意,只觉得好笑,居然替县令歌功颂德?当他听到“神女李彩凤”时,他不淡定了,李彩凤,难道就是那个六岁的李彩凤?
不会吧?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之人?他于是走出家门,来到那几个孩童的面前,问道:“小囡囡,你们刚才唱的这首歌谣是跟谁学的啊?”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头,对徐渭说道:“是一个大哥哥教的,那个大哥哥说,谁学会了这首歌谣,就给谁吃糖。”
“哦?这样啊。”徐渭敏锐地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散布这首歌谣,给邱县令歌功颂德,可是为何要这样做?还有那个李彩凤,他真有这样的本领吗?徐渭心中的好奇心更甚。
如果真是她,那么这个小姑娘所图甚大啊!不过徐渭决心帮这个小姑娘一把,不管她是什么目的,她都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啊,当时只是陌路相逢,却能鼎力相助,这份品性徐渭十分钦佩。
他回到家里,在院子的石凳上坐定,开始琢磨起那副功德碑的碑文来。徐渭很自负,他的自负是建立在他的才学之上的,他才思敏捷,文思泉涌,片刻就在脑中形成了碑文。他回屋取出笔墨,一挥而就,一篇令人拍案叫绝的碑文就已形成。他拿着文章正在诵读之际,李彩凤等人敲门而入。
徐渭连忙起身,将李彩凤等人迎了进来。章师爷像极了后世的粉丝见到了偶像,大踏步走了上来,朝徐渭深施一礼,说道:“可是徐渭徐文长当面?在下顾章有礼了!”
徐渭一脸茫然,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热络?不过,看在是和李彩凤一起来的,徐渭也不计较,立即还礼道:“正是徐渭徐文长,不知兄台如何得知?”
李彩凤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果然是徐文长,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章师爷指了指李彩凤,说道:“听李神女说的,我起初不敢置信,今日一见,果然是徐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徐渭看着拽文的章师爷,不禁笑道:“徐某区区薄名,竟然传入章兄耳中,真是汗颜!”
章师爷一脸崇拜地看着徐渭,连忙摆手道:“徐兄如果是薄名,那我就是无名之辈了。”
众人皆哈哈大笑。
李彩凤看着徐渭,有很多问题正要请教,这才是真正的学问人啊!而徐渭则盯着谜一般的李彩凤,更是有百般疑惑。
这时,章师爷却发出一声怪叫:“呀....呀!”
李锦没好气地说:“章师爷牙疼吗?”
章师爷没理他,只拿起石桌上的那张纸,嘴里“啧啧”不停的赞叹着:“好,好,太妙了!”
李彩凤被吸引了,什么情况?
徐渭却是含笑看着众人不言语。
章师爷连忙把手里的纸拿到李彩凤的面前,眼里满是兴奋,“快看,这字,快看,这文章!”
李彩凤接过一看,只见纸上的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李彩凤对书法了解不深,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
李彩凤小声问着章师爷:“这字很好吗?我怎么看不明白?”
章师爷鄙夷的看了李彩凤一眼,还以为你是个无所不通的妖女呢,原来也有不懂的地方啊!章师爷顿时唾沫横飞,讲解起这字的妙处:“此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李彩凤看着章师爷夸张的表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毕竟章师爷是有两把刷子的,而自己纯粹是只知皮毛。
这时,徐渭却哈哈一声大笑,“没想到徐某的拙作,居然得到章师爷如此高的评价。不过,章师爷的眼力还是很老辣的。”
章师爷得到徐渭的称赞,顿时眉飞色舞。看得身后几人一脸的鄙夷。
徐渭拿起那张纸,对李彩凤说道:“凤姑娘,这是我刚才一时兴起,为你所说的功德碑撰写的文章,也算是了了徐某的一个心愿。”
李彩凤听说是为功德碑写的文章,立即喜出望外,连连朝徐渭致谢。徐渭摆摆手,说道:“徐某感谢凤姑娘还来不及呢,徐某刚好擅长此项,也算是为凤姑娘的“大计”出些绵薄之力吧!”
“大计?什么大计?”李彩凤眨眨眼地问道。
”呵呵,若徐某预料不差,那首满城传唱的童谣应该出自凤姑娘之手吧?”徐渭反问道。
“哦?徐先生何处此言啊?”李彩凤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徐渭一下,充满了好奇。
“哈哈,果然是你,教徐某刮目相看啊!”徐渭看着李彩凤的表情,确定了心中的疑惑,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充满了疑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她有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