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芝兰正与人拼斗,眼角余光看见郜玉树中箭,眼见不能成活,突然“啊”的一声,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呼,疾扑过来。江铁舟、郜芝兰二人俯下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郜玉树,郜玉树眼神迷离,却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已然气绝身亡。
凤天允在远处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第一箭射出时,他游目四顾,便在找寻箭来的方向,待第二箭又出,他已看到远处的飞天吴弓,想拦箭却已不可能。
他脚下施全力,飞奔至飞天吴弓近处,一刀狂斩,飞天吴弓只看到一道红光一闪即没,而还未到的刀气却令他窒息,他手中只有弓,扬起弓便挡了上去,弓立断,紧接着他只觉得脸上,身前微微一凉,然后他的思想就到此为止,仰天倒地而亡。
凤天允一刀了结了飞天吴弓,回身看了一眼江郜二人,又疾赶到近前,见二人已心智大乱,郜芝兰更是状若癫狂,泪流满面,口中惨叫着着:“玉树!玉树!”江铁舟扶着已近疯狂的郜芝兰,说道:“走吧!玉树已经死了!”但郜芝兰此时已什么都听不进去,突然仰天惨叫一声,声音凄厉之极。
凤天允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他一手托起一个,雷霆一喝:“走!”江铁舟、郜芝兰二人心神一震,互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一句话,并肩向外冲去。
其实凤天允一直游走于战圈之中,一方面是解众人之困,另一方面是在时刻关注着那令他颇为忌惮的五人。可是他发现那五人对于战圈之内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在意。只是寸步不离靳文忠的身边。
陆蛮儿此时已抢到江郜二人身前,三人并在一处,已杀了出去。
凤天允又掠到贺铁岚、穆铁箫身旁,挥刀拦下大部分的攻击,口中道:“快走!”说完,向着官兵连挥三刀,三道红光一道接一道,官兵抵受不住,或倒或卧或退,让出一条路来。
贺穆二人抓准时机,疾冲了出去。凤天允见二人已逃出战圈,又游走于每一个“云泥剑派”之人的身旁,逐个解救。待见所有人都已逃出战团之外,又飞掠至江铁舟、郜芝兰、陆蛮儿身边,一掌拍向三人,三人受他掌风所逼,借势翻出战圈。
接下来,只见凤天允低喝一声“飞雪滚刀式”!一刀平斩,迎向源源不断追击而至的官兵。
一刀斩出,复又一刀,再又一刀,三刀连斩。众官兵只感到三道如转轮一般的强劲刀气一滚,二滚,再滚。层层叠叠,只听得一众人等“啊”的一声大叫,倒者有之,卧者有之,倒卧之后被踏者有之,洋洋洒洒倒了一大片。
出刀之后,凤天允遥指靳文忠,傲然道:“靳文忠,来日取尔狗头!”
说完,护着江铁舟、郜芝兰等人,疾行而去。
郜芝兰和陆蛮儿一左一右搀扶着江铁舟,贺铁岚与穆铁箫紧随其后,蹒跚而行。凤天允走在最后,护着一众人向山间小屋疾行。“云泥剑派”的所有人已听从郜芝兰的吩咐,自行回“帽儿山”。
江铁舟走一段路,便咳出殷红的鲜血。再走一段,复又咳出。他只微弱的对郜芝兰问了一句话:“畔儿在哪里?”郜芝兰道:“在你们兄弟相聚的山间小屋。”只因这句话,他们一众人这才向山间小屋赶去。
凤天允一路上断断续续的击退了几伙官兵,现在已不见了官兵的踪影。但他们所有人现在最担心的是江铁舟的伤势。江铁舟脸色惨白,一路不停的咳血,自从问了那句话之后,便再也没能说出第二句话。
山间小屋。
一众人终于到了山间小屋。在距离还比较远的时候,就已听到了畔儿的哭声。
郜芝兰扶着江铁舟来到门前,扣着房门,凄然道:“福伯,奶妈快开门!”门“吱”的一声打开。福伯一脸惊恐的看着满身是血的江铁舟,突然老泪纵横,哽咽道:“这是怎么了……”
江铁舟已然支撑不住,颓然坐在地上。眼睛到处寻找着自己的女儿。奶妈急忙抱过畔儿,哭着说道:“畔儿,快看看你爹!”畔儿原本就在哭着,此时眼圈通红,更是哭的厉害。郜芝兰从奶妈手中接过畔儿,用手轻轻的拍着畔儿的后背,说道:“畔儿乖,你爹想你了,你若再不叫一声,可能就再没机会了。娘的好畔儿,听话,快叫一声!”
江铁舟此时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眨也不眨,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情与不舍,他的身子不自觉的轻微晃动,眼光移动,又看着郜芝兰,郜芝兰脸上强挤出笑容,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用另一手扶着江铁舟的肩膀,说道:“铁舟,我懂!我懂!”
凤天允此时就立在他们身后,突喝到:“江铁舟!打起精神来!”贺铁岚、穆铁箫也都聚到他身边,叫道:“大哥!大哥!”陆蛮儿立在一边,也哭的泪人一般。
江铁舟游目四顾,缓缓的看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停在凤天允身上,脸上强强挤出了一点点笑容,却终究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慢慢的从怀里取出那个装了信件的小小油布袋子,递给凤天允。凤天允接过袋子,看着江铁舟的情形,突然缓缓的,悲伤的说道:“江兄!你一路好走!剩下的事,交给我!”声音已有些颤抖。
郜芝兰对着女儿道:“畔儿!快叫爹!快叫!”
江铁舟听到凤天允的话,似心愿已了,又缓缓的看向郜芝兰和畔儿,就这样看着,没有再移动。却听畔儿的口中含糊不清的一顿一顿的叫道:“爹!爹!娘!娘!”
江铁舟的眼神里露出欣慰之色,就这样定在那里,慢慢的,慢慢的,终于凝滞不动。
福伯颤抖着哭道:“这……这……如何是好啊!”奶妈和陆蛮儿都已哭出声来,贺穆二人虽没有出声,但泪水却早已滚了下来。凤天允心下悲伤不已,口中喃喃了一句“江铁舟”!
郜芝兰抱着畔儿坐在江铁舟身旁,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没有再哭,没有说一句话,良久良久。
终于她说道:“三公子,我有些话要对你说。”说着,他不看凤天允,反而看向其他人。又将畔儿交给奶妈。其余人都心下明白,各自走出了小屋。待所有人都已走出去,凤天允俯下身来,说道:“嫂夫人,有话请说,天允只要能办到,必不负江兄和嫂夫人。”
郜芝兰问道:“三公子对今夜之事所知有多少?”
凤天允道:“我是从陆蛮儿口中得知伏铁川被人所擒,又悬尸城头,加上江兄送信请辞,大致猜到江兄会有所行动。”
郜芝兰道:“是了,江铁舟又怎会任由自己的兄弟含冤受屈,暴尸于外。如果真的不管不顾,那便不是江铁舟了。”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已无生息的丈夫。又道:“凡事必有因由,三公子可知今夜之事因何而起?”
凤天允摇头道:“听那靳文忠所言,似乎是为了一件什么绣图?”
郜芝兰道:“正是!”说着,她站起身来,自里间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件锦图,递给凤天允,道:“铁舟刻意支开了我,但他是我丈夫,我又怎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回来救他之前,我将管家、奶妈和畔儿安顿在此,也便把这幅锦图放在这里。这幅图便是今夜之事的罪魁祸首。伏铁川从城南三十里外的“扶摇别院”盗了它,又将它送给畔儿做礼物,殊不知从伏铁川盗图的那天开始,我们这些人就都已脱不掉干系了。伏铁川一人牵动了整个局面,我们都是身在其中,一步一步,不得不为。”她缓了一口气,又道:“靳文忠一个小小的江州知府,却能有这些江湖上的绝顶人物为他保驾护航,想来,这图也应是关键!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三公子看怎样合适便怎样办。”
凤天允边听着郜芝兰说话,边打开锦图。随着锦图一点点打开,一副山河壮丽的景象出现在凤天允面前。只见图中山川挺秀,河水绵绵,在靠最右首山腰处有一栋楼宇,具鹤飞鹰扑之势,逾古超今之巧,屹然卓立在那里,楼宇檐下刻有“长生”二字,且楼宇皆以金线织就,河水则以银线绣成,山川林木中含翠缀玉,更有五名美丽的女子绣在五个不同的方位,此五女绣工精巧到犹如活人一般,个个活色生香,一颦一笑之间,美的不可方物。从左首起,第一女位于整幅图的最上方。她盘坐山顶,风摆衣衫,两颗眼珠以黑珍珠代替,盈盈浅笑。第二女位于河中舟上,坐于舟头,伸手正撩起河水,怡然自得。第三女位于中间山腰一处小亭中,凭栏而坐,亭中石桌上放一盏灯,灯芯乃是夜明珠,此女正看着灯。第四女在一处树下,手中正拿着绣盘,在绣着一颗红心。第五女则在那金楼之上,凭栏远眺,只此女面色凝重,不露笑容,似有心事。凤天允匆匆看了一眼,突然心底感觉哪里不对,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那第五个女子,暗道:“怎的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略一思索,毫无头绪,便将图合起,道:“此图虽价值连城,但还不至于请动这些高手为之搏命。”
郜芝兰一声苦笑,道:“三公子,我们这些人今夜死的死,伤的伤,难道还不至于么?”
凤天允道:“嫂夫人莫怪,我的意思是单凭这幅图没有这个价值,但这图中有什么背后的秘密,你我却都不得知。
郜芝兰道:“是了,咱们这些人为了一幅来历不明的图,付出了这么多,真真可笑之极。”她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江铁舟,眼里无尽的深情,有怜惜,有心痛,有爱慕,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