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方坐在两百里外,念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就陪五娘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既没有爹娘要施礼,也没有公婆要拜见,于是睡到日上三竿。至于来宾们,自有人安排在会议室公干。
放下成方摸鱼度蜜月不提,单说石玦石皇孙。
对于改祖归宗这件事,他本人并不那么在意。漫说自家祖上没什么可说道的,即便曾经显赫过也不能阻止他的选择。这人向来信奉:后人当以我为目标,而非我以祖上为荣耀。
说这些只是不想开支线、水字数,又怕你们觉得他思想转变太突兀,这才略做交代。
言归正传。石玦没资格参加高层议会,就和没兴趣参与的自家师傅一起返回邺城。路上,石玦问风午子:“师傅,你说成方是夺舍重生的异国王子,我怎么觉得他没有人王的气象呢?”
风午子哈哈大笑:“小子啊小子!你这是嫉妒了吧?”
眼见石玦抿嘴不答,他就接着往下说:“以你之见,石勒有王者之象吗?”
“杀伐果断,识人善用,当为王者。”
“石虎呢?”
“心狠手辣,进退自如,亦可为王。”
“你义父石闵呢?”
石玦略一沉吟,道:“勇猛无畏,处事果决,亦可为王。”
“痴儿!痴儿!!你还是放不下凡事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想法。”
“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管用。”石玦不服。
“拳头可以讲道理,可以用来打天下,却不能用来坐稳天下。石虎、石闵就是能打天下的猛将。做一路诸侯尚可,如果想要做皇帝,却无疑是自取灭亡。你不要学他们,要学就学石勒和成方。”风午子对这个徒弟十分看好,就指点道。
“这是为什么?”石玦不解。他从未接受过系统的教育,本人又崇尚暴力和谋略。因此才会觉得,石勒和石虎这种既能打仗、又能治国的狠人就是自己的榜样。甚至自家义父都稍差点意思,勇猛有余、智慧不足,可以逞一时,不足以立一世。
至于成方,这个好运的家伙。如果不是被外来灵魂占据了身体,怕是早就喂了豺狼。即便如此,那个鸠占鹊巢的小子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人王之资。换做了自己受齐氏看重,有这么一方大势力支持,早就挥师中原逐鹿天下了。
风午子摇摇头。自己已经讲的这么明白,这家依然伙执迷不悟,真是肌肉代替了脑浆啊!不过,这世上有潜力的年轻人难寻,这么特殊的一个更是仅见。为了将来更进一步,就让自己这个师傅多费点心吧!于是进一步指点道: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自从魏晋以来,世家大族把持财富、掌控朝纲。天下人出头无路,早已怨声载道。于是才有了之后天下大乱,司马南渡。否则,你以为凭区区百万胡人,能够搅得北方一片苍凉吗?”
怕他还不明白,就又讲:
“你做流贼时又不是没见过,那一家家坞堡、豪强,哪个不是佣兵过百、粮米无数?这样的人家,仅就北海一地就不下百千吧?他们为何坐视胡人肆虐,也不肯助江南平定北方呢?”
石玦自有骄傲。既然师傅说了那么多,自己断没有再行追问的道理,于是独自沉思。
当初他纵横北海、东莱两地时,可没少跟这帮人打交道。说起来,他连官兵都不放在眼里,却从不敢得罪这帮家伙。一方面这些人都是难啃的硬骨头,另一方面自己其实就相当于他们铲除异己的帮手,两方当真是即对抗、又合作。
他只当这些人是本性贪婪、自私自利。今日始知,内中别有情由。只是这跟拥护成方有什么关系呢?这货除了有点赚钱的手段,和一副滥好人的心肠,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他自有一套观人之法,无论附体之前还是之后。以他观之,成六怎么看都没有人王之像。那么,是有什么自己不看重、而这帮人却在意的东西存在吗?
就在他沉思中,两人一路赶往赵都。他们一个少壮、一个亮眼,自没有不开眼的蟊贼来讨苦头。非止一日,来到邺城郊外,但见得远处人喊马嘶、鼓角哀鸣。有行人匆匆,上前一问,却是皇帝石虎驾崩。
“祸起矣!”老道哀叹。当即赶着石玦往外,催促道:“快走,快走!找你义父去。”
石玦不敢怠慢。当即抽打马臀,在道路封闭之前一路向西南奔走。行了一阵,蓦地反应过来,自家师傅没有跟从。转而明白,他必是转去了国师府。以其本事,自不需旁人担忧。于是星野兼程专走大路,又有征虏将军府的印玺,因此有惊无险的在河内遇到了回军的石闵等人。
此时的石遵已经获知石虎身死,在姚弋仲、苻洪、石闵等人拥护下要进军邺城。石遵是赵王石虎第九子,最有文治之才的一位,详情留待后说。
石玦见了石闵,虚报了出游行程,又说起邺城所见所闻。通报已毕,当即拜别石闵,自领之前的一旅亲兵。
石闵祖上本是汉人,其父名石瞻,为石虎养子。伐刘汉之战,冉瞻为掩护石虎撤退力战身死,由此被石虎记挂。石闵自小随军征战,勇猛善决很得石虎喜爱,他本人也对石赵忠心耿耿,其部下多有羯胡,为其亲兵信忠。
石玦作为后来者,自不能受这帮国人尊重。他就另起炉灶,招揽流贼和乞活军旧部。经过年余积累,如今已颇具规模,有八九百人,俱在石闵军中用命。
他这次一去半月,部下们没少受了羯胡欺负,就都跟他抱怨。石玦向来城府深沉,也不说应或不应。只是好声安慰,并买来酒肉侍候。这么待了两日,石遵一声令下,大军起行。
石玦欲要立功,就主动请令,要做全军急先锋。石闵出于爱护,就让他做了游骑,前后奔走为全军遮掩守护。
石玦虽不以为然,面上只是装做不依,言说:“义父是瞧不起人吗?我虽年幼,却有力敌万夫之心。就请开恩,让我早取邺城,为义父首开全功。”
石闵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哈哈一笑道:“我儿!你有此心,我心甚慰。只是刀枪无眼,切不可阵前逞能。”
石玦虽然愤愤不平,却也只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