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蜜糖
文知非和醉生坐在房顶上他们背靠着背，文知非对醉生说：“对了，你上次说看我有些面熟，是像你哪位故人吗？”
醉生说：“记不清了，因为喝酒过多记忆力受损，有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快不记得了。”文知非开玩笑似的怀中取出一支签字笔，在醉生的手上写出‘醉生’二字，他笑着对醉生说：“这样以后就记得了！对了，你们城里的人很奇怪呀，昼伏夜出这样作息对身体很不好啊！”
“嗯，现在城里很多人的眼神，都大不如前了，甚至不能直视日光。”
文知非说：“自古以来，城中人都这样喜欢饮酒吗？”
醉生摇摇头，说到此处的她，醉意清淡了几分：“原本城中滴酒未有，也不知道何时人开始广传酿酒之书……直至嗜酒如命、酒后滋事，上古神人--尚神因此动怒，令这里七天七夜没有白昼，每日都黑压压地刮着飓风，大家把自己紧闭在房屋中许久，时辰的概念也自此时开始混乱。等这怒气停止后，人才变成了这般模样，一大半以上的人血液甚至成了绿色，或多或少，眼睛都会对光感产生了惧光反应，为了避开阳光，不得已选择了昼伏夜出的生活作息习惯。”
文知非说：“有些不合理啊，我们进城的时候不是还看见有些人和神兽在这里摆地摊？”
醉生说：“只是极少数，就像你们那里，总有一些人是不一样的吧？”
文知非说：“这倒也是，在我们那里大部分人晚上会睡觉，但是也有一些人晚上才是最清醒的时候。哦对了，不谈这些了，第一次见面你吹的曲子能不能再吹给我听？”
醉生继续打开酒壶喝酒，她眯着眼看文知非，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洒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她没有直接回应文知非，眯着双眼瞧着枝头缀满的花苞：“你看，那里的花开的甚好，你为我折一朵来吧。”
文知非笑笑站了起来，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一个加速度，跳到对面的大树上。他抱着树就像一只小猿猴抱着妈妈，他的轻功哪里好啊，平时要不是臭臭在身边，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他自己可不感兴趣做，不过这时小臭臭正喝的四脚朝天、昏睡得像一头死猪，哪里能替他上去折花呢！况且美人要求了，当然要亲自上去，才能聊表自己的诚意！
喝得微醺的文知非颤颤巍巍地抱着树向上攀爬，有几片花瓣从上坠落下来，醉生笑着伸手接住几片，文知非见醉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灵机一动使劲地抱住这棵树上下摇晃，瞬时花瓣就像流星雨一般，洒满了整条街道，这花名叫“蜜糖”，花朵有6片花瓣，形如蓝星之上的“桃花”，色微蓝。
文知非看着这“蜜糖”树下笑靥如花的醉生，只觉得这女孩甚美，却不知……在那面纱之下的暗藏着苍白与衰老，那也是今夜他未看透的醉生的哀伤。
醉生取出长笛，在这月光下迎着这纷纷的花雨，吹奏出那首静谧的曲子。文知非静静地趴在这树上，眯上的眼睛又增添了一丝的睡意，这一刻他快被拉入梦乡中了……那嘴角的笑意透漏出这一定是个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等大家再睁眼，便是日头升起的时刻了，那不夜城又归于死寂，街上人迹罕见，如沙漠上寻鱼一般，哎……一群黑白颠倒的酒鬼，简直是作息紊乱。不过文知非还是有节操的，时间观念也比较强，日上三竿时条件反射的起床了。
文知非伸了伸懒腰，肚子便不合时宜地咕咕大叫，醉生早就醒来，见怪不怪地来到他身边，随手倒了一杯“茶”饮下。
厚脸皮的大知非不好意思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对臭臭说：“哎，你这个臭蛋，真是个馋货！让你肚子不要叫了，晚吃一会儿又不会死！”
臭臭还有些宿醉，它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何况它还是一个神兽宝宝，此刻的它只得懵圈圈地蹲在地上，无力反驳文知非。
文知非又转身温柔得对醉生说：“哎呀，我们去让店小二给我们炒几个菜吧？”
醉生蔑视地摇摇头，文知非当时有些纳闷，不过当他来到厨房后可算是明白了，这厨房哪有个人影啊。这一群人晚上都吃饱了，白天可顾不上他们啰。
“这要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呢？”臭臭非常不耐烦地嚷嚷着。
醉生说：“最早也要到傍晚。”
文知非可无奈了：“等到傍晚？岂不是要把我们饿脱水了？”
醉生疑惑地说：“脱水？”
文知非说：“啊，没什么啦，就是这么燥热的天气，不吃饭、光喝酒可不大好吧？”
醉生说：“那倒也没什么，饿上个三五天、五六天，可能就习惯了吧？”
文知非彻底无语实在没辙，他看到墙壁上有把菜刀，于是伸手取来往菜板上一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臭臭觉得此时此刻的文知非根本不像什么厨师，反像一朵小丑，特别、特别矮穷挫……醉生也觉得现在的文知非十分滑稽，偷笑几声。原来，这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套杀猪服穿上了，还自以为帅气地在俩人面前走了一场Low秀！天呐，且不说美不美观，这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让人看了，哪有什么食欲！
文知非大喊一声：“厨神即将登场，各位就瞧好吧！”
可是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柴米油盐都不多了，这让“巧妇”如何是好？他只得打消做米饭的念头，从一个大缸中取出一点点米丢入锅中，给他们三个人做稀饭；醉生很贤惠得摆弄着柴火；臭臭则在一旁拿起扇子向灶火内扇风，让火烧的更旺些。
文知非这时候忍不住吐槽：“哎呦，连咸菜都没有，你们这的人都不吃饭吗？”
醉生说：“这城中酒气熏天已经干扰到城外了，方圆十里之内已经找不到水源了，酒气不利庄稼生长，所以这粮食，现在可是比黄金、翠玉还要珍贵。”
文知非说：“不就方圆十里吗，去远一点的地方种不就得了？”
醉生望向窗外，一旁的围墙上有一只小鸟可能因食用醉鱼浆果过多，竟在乱飞之时一头撞到墙垣之上，回神对文知非说：“全城都在喝酒啊，喝完酒就玩乐的玩乐、赌钱的赌钱，有几个人会想到去远处开垦田地？”
文知非说：“那……他们都是喝酒充饥吗？”
醉生说：“也会吃一些醉鱼浆果之类的食物，每月月初也会有商人从远处配送来许多鱼等食材，各家各户把这鱼放在冰窖当中冰镇，可以供大家做一个月的食材。”
“那食材也需要花钱买啊。”
“不夜城可是紫星圣地，周边小国会定期向城内进贡。”
文知非说：“等等，现在这里有冰窖了啊！？哈哈！对了，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客栈是不是应该有商窖啊，我们下去找些鱼来，我给你露手绝活！”……
“我之前还研究过，古代那么落后，大家能吃上冰棍儿吗？还翻阅了一些文献，《周礼》上面记载，有冰人，掌斩冰，淇凌。注云：凌，冰室也。其事始于此。到了清代冰窖分三种：官冰窖，府第冰窖，商民冰窖。你们这儿……”文知非一路念叨着自己的冰学研究成果，翘首以待寻见这鱼满仓的冰窖……
然而！巨大的冰窖里，竟无一条鱼了！三人泄气极了，臭臭在犄角旮旯之间觅得些鸡蛋和一小壶牛奶，文知非见了叹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取了些冰块带走。
“你带这个走干嘛？”醉生不解。
“这是个小秘密，哈哈。”文知非拉着醉生向厨房跑去。
臭臭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时它便积极主动的参与“厨子”大军之中，它拿出四个鸡蛋，洒脱地把四个鸡蛋打进一个碗里。收手之后，醉生和文知非探过头一看，四个蛋黄正黏在臭臭身上、厨房地板上、墙面上，甚至旁边的垃圾桶中，唯独碗中一个也没有……
醉生笑了笑，拿起四颗蛋，一一耐心地打到一个碗中。
文知非暧昧地接过了醉生手中的碗，感叹道：“真是贤惠啊！”
语罢拿起筷子拼命地搅拌碗中的鸡蛋，待鸡蛋搅拌开后，把牛奶慢慢煮热，倒入鸡蛋中搅拌开。
“有没有糖？”
臭臭没有理会二人的谈话，此时的它是非常期待一会儿的午餐，它一会儿看一下、一会儿看一下，心不在焉地烧着火，直到火星飞出溅到它身上后，它才专心起来，两会儿看一下、两会儿看一下。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吃货哦，这会儿完全不见了先前尖嘴獠牙的鬼样子。
“水都很珍贵了，哪里有什么糖。对了，你等下……”醉生想出好点子来，急忙跑出厨房，许久兴冲冲地折返，她抬起合着的双手伸向文知非的面庞。
“你看”那纤长嫩白的双手打开后，里面跳跃出许多蜜糖花朵。
“醉生，你摘这么多花干嘛？”文知非颠着大勺，哭笑不得。
醉生没开口辩驳，捻起一朵花塞到文知非口中。
“甜！”文知非惊奇原来这蜜糖花朵的确有些甜味！片刻，再舔嘴唇，细细回味，竟略有一丝苦涩。
“怎么有些苦味？”
“我们不也像糖一样?甜到哀伤……”
文知非没有再接话茬，他总能轻易地捕捉到醉生的哀伤……为缓和气氛，他哼起歌来，欢快地捣碎采摘的蜜糖花朵，并将淡蓝色的花汁加入制作的食材之中。醉生在一旁看着左右忙活的文知非，很是新奇他做得什么菜系：“这是什么？”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特别惊艳！”文知非调皮地眨了下眼睛。
将一碗加工好的不明液体，放入冰窖中冷藏后，文知非大喊一句：“好了，且等大功告成！”一行三人冻得颤颤巍巍得却又心潮澎湃地又地从冰窖中退出来。
醉生问文知非：“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要走吗？”
文知非点点头，遇到醉生前他从来没在金坛当中过夜，这一次他为了醉生轻易的破了旧例。可他也不能常驻于此，现实当中还有老母妈，并且……虽然这金坛当中，时间比现实中消耗的要慢一些，但并不像传说中一年抵一天那般夸张，文知非也不敢确定时间的折叠比例……长时间的非正常滞留状态，只能诱发机体免疫力低下，直至肾脏破裂……
“乒乒锵……”文知非还没来得及回答，听到院落内有打翻碗碟的声音。他向外望去，发现女仆们都从客栈里集合了起来，头上蒙着白纱，身穿颜色素雅蓝白双色的麻布衣服。其间的一位女仆打翻了手中的碟碗，管家跑来大声呵斥道：“怎么手脚这么笨，这些都从你自己的月俸里扣，快赶紧的收拾好！”女仆吓得不敢吱声，急忙蹲下来，接着伸手去收拾这碟碗碎片。
文知非缓过神来对醉生说：“这边的人这会不应该在呼呼睡大觉吗？”
醉生说：“按理是这样的，但今天……好像是七星燔祭的日子！”
文知非疑惑：“七星燔祭是什么？”
醉生说：“是五年才有一次的节日，这个节日里，整个不夜城的城民都要参与到节日中，才能为自己和全家赎罪、纳福，这是不夜城最大的节日了。”
文知非连连点头，忽然想到自己还没回答醉生的第一个问题，就对醉生说：“一会儿我们吃完散伙饭，我就要先告辞了。”
醉生有些失落，但并没有劝阻文知非的意思。
“要不我再留几天？”
醉生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决定要走，就趁早。”
文知非低头：“嗯，可惜不能坚持到晚上，看看你们的七星燔祭了！”
“未必不行，因为这燔祭自上古时便定在早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举行的，后来因为城内的人眼睛多少都有疾患，所以就改到下午。反而到晚上应该就要结束了，要是你不急着走，是可以去看一下的。”
“那一会儿我就随你们过去看看热闹！”
臭臭在旁边一听也兴奋了，因为臭臭心里根本就不想文知非现在离开，它可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可精明呢！
“火候差不多了！”，文知非看着面前的一根筷子，这根筷子被文知非弄成了一个类似日晷的东西，利用阳光的走向来判断时辰。之前他发现冰窖的温度异常寒冷，所以速冻的时间应该可以缩减。
等他再把食物取出来的时，便用小碗把食物分开，他有看到院中有一束“蜜糖”花开的甚好好，便又摘下一朵蜜糖点缀于醉生的碗中。
醉生看着面前的食物甚是惊喜，那一团团向上冒着的冷气中，夹杂着丝丝奶香。她尝了一口，凉爽无比、入口即化，便开心地抬起眸子：“我好久没吃到不含酒精的食物了，好吃！”
文知非说：“哈哈，以后少喝些酒，照顾好自己。”
“这食物叫什么名字？”
“冰激凌，哈哈。”
臭臭在旁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美味，哪管这两个人说什么！
文知非疑惑地问醉生：“不夜城中不是所有的食物都沐酒而生吗？”
醉生说：“这到未必，若都是沐酒而生的话，这城内人的寿命可要大打折扣了。虽万恶众生，尚神仍把恩典加给这些顽劣的百姓，他赐这城内卵生的食物和一切的奶水都分离了酒精，所以这牛奶和鸡蛋里并没有酒。”
“来，多吃一点！”文知非从自己碗里挖了一大勺分给醉生，臭臭在一旁望眼欲穿地盯着文知非的碗，文知非看了它一眼，便又挖了一大勺给臭臭，他们三个就这样美美的吃了一顿散伙饭。
吃完饭，臭臭慵懒地在一旁躺了下来，打着饱嗝。
文知非对醉生说：“我去把碗刷了，然后我们一起去看七星燔祭！”
“小心你今日回不了家。”
“哈哈，那就不回了。对了，听说你们紫星人最重视祭祀，《紫星银河传》上记载着，紫星上的祭祀小有小祭，大有大祭，繁复广传，据史料记载，有两千零一十六种。”
“嗯，这七星燔祭百年一次，是紫星上最盛大的祭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