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有好吃的先端上来给公子我尝尝,好吃有赏。”宋甜儿实在不知道该吃些什么,只能高声喊了句。
“得嘞!”小二乐呵呵的往厨房去了。
“沁儿,周围的人怎么都在看我们呀?”宋甜儿轻声的问。
宋沁看了看周围,低声调笑道:“定是看公子你潇洒非凡,想替自家女儿寻个金龟婿呢!”手里却紧紧抓着小包袱。
“把包袱放桌上。”宋甜儿突然命令道。
“为什么呀?”宋沁怔了怔,问。
“哎呀,你这样抓着,谁都知道里面是值钱的东西啦!行走江湖讲究财不外露,你把包袱放桌上,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别人就不会打它的主意啦!”宋甜儿轻声责怪道。
“还是小姐高明!”宋沁抿嘴一笑。
“谁是小姐?”宋甜儿瞪了宋沁一眼。
“是,公子!”宋沁说完就将包袱放在了桌上。
“两位公子好呀!”一个獐头鼠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人走到宋甜儿她们桌边拱了拱手,问候道。
宋甜儿本不想理他,但为了显示自己是个“老江湖”,也站起来拱了拱手,道:“好!”
那人竟忽然坐了下来,自顾自道:“两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昌州么?”
“我们来过好几次了,熟的很!”宋甜儿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小鹿乱跳。
“呦,没想到二位也是跑江湖的,那定然认识忠义天王薛蟠啦!”那人笑道。
听他的口气,若不认识这薛蟠,就是孤陋寡闻,更谈不上老江湖了。
宋甜儿故作轻松道:“算不上熟,只是同桌吃过几次饭而已。”
那人立刻笑了:“如此说来,都是自家人了,在下丛中飞,也是忠义天王的小兄弟。”
“幸会幸会。”宋甜儿又拱了拱手,看来自己也是很会走江湖的么,这样就结识了江湖中人。
丛中飞忽然压低声音道:“两位既是自家人,有些话,小弟不得不说。”
“兄弟有话但说无妨。”宋甜儿笑道。
“这地方杂的很,兄弟若有贵重物品,还要好好保管才是。”丛中飞说完瞥了眼桌上的包袱。
“无妨,包内只是些换洗衣物。”宋甜儿瞪了眼准备将包袱收起来的宋沁。
“在下也就好意提醒一番……”丛中飞话音未落,却突然抓起桌上的包袱,扭头就向门外跑去。
一条长凳横空出世,只一下就将那丛中飞打倒在地。
萧景龙慢悠悠的走到丛中飞身边,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包袱,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笑道:“这么差劲的功夫也学人抢东西。”
“这位小兄弟好身手!”一个身材魁梧,气质不凡的大汉从门外走了进来,朗声道。
萧景龙笑道:“花拳绣腿,不足为道。”
“这丛中飞是薛某人的小弟兄,平时也是个耿直的汉子,今日也不知他怎么鬼迷心窍,竟干了这丢脸的事,薛某在此向三位赔罪了。我这小兄弟是打是罚,三位说了算!”那汉子拱手道。
宋甜儿看他气派不错,说话也中听,像个响当当的汉子,就笑道:“这位兄台言重了,既然东西没有丢失,也就算了,不必再提。”
“还不快谢过公子!”那汉子说完狠狠踢了地上的丛中飞一脚,疼的丛中飞一个劲的龇牙咧嘴。
“谢公子!”丛中飞忍痛说道。
“这包袱也不是我的,既然事主都不追究了,自然也不轮不到我说话了。”萧景龙说完就将包袱递给宋沁。
宋沁急忙收起包袱,紧紧抱在怀里,轻轻的道了声谢。
宋甜儿接着道:“阁下说自己姓薛,莫非就是忠义天王薛蟠?”
“不敢当,都是弟兄们叫着玩的,三位小兄弟请坐,吃的东西都由在下付账,就当向各位赔罪了。”薛蟠率先坐了下来。
“这怎么好意思,所谓不打不相识,能认识兄台这样的好汉也是缘分。”宋甜儿客气道。
“好,兄弟真是爽快之人。明日醉湘楼由在下做东,一来向兄弟赔罪,二来也叫兄弟认识认识这昌州城的好汉。”薛蟠笑道。
“薛兄过奖了!在下此次出来正是为了多结交些好汉。”宋甜儿道。
“不知三位兄弟可有住处?若不嫌弃,且到舍下一聚,把酒畅谈如何?”薛蟠邀请道。
四人当即移步向门外走去,却被人堵在了门口,那中年人一身白衣,手中一把长剑,看着冷酷无情。
薛蟠见了那人吓了一跳,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胡楷,要往哪走?”那白衣中年人开口道。
“薛天王你好……”之前自称薛蟠的汉子,恐惧的看着白衣男子,一步步挪着,绕开白衣人,飞也似的逃了。
那丛中飞也不再躺地上装死,也逃了出去。
“原来他不是薛蟠啊!”宋甜儿恍然大悟道。
“他叫胡楷,因身材高大,有个诨名叫丈二金刚,是个有名的骗子,时常假冒我的名字在外骗人,三位险些上了他的当。”那白衣人笑道。
“他正要邀请我们去喝酒呢,看着不像奸诈之人。”宋甜儿脱口而出。
“哈哈,他方才就骗了你们不是,连名字都是假的,哪有骗子把两个字写脸上的,人心隔肚皮。”
宋甜儿脸红了红,问:“那他打算骗我们什么?”
“他与那丛中飞同伙骗人已有多日,先是丛中飞趁机抢人东西,若被人抓住就由他假扮我出面打圆场,他请你们喝酒是真,却在酒里下了蒙汗药,想骗的自然就是三位身上的财物了。”薛蟠笑道。
“那你又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呢?刚刚你明明可以将他们拦下,却放他们走了。”萧景龙冷不丁开口道。
“在下已寻他们多日,只是城内不便动手,毕竟在昌州城内可是有官府管控的,故此先放他们离去。至于在下是否是薛蟠,也好证明,三位且跟我来。”薛蟠沿着长街往城内走去。
三人跟在薛蟠身后,路上不断有人跟薛蟠问好,一口一个薛天王,看来此人确是薛蟠无疑。
“一波三折,终于还是结识了真正的忠义天王!”宋甜儿笑道。
薛蟠笑笑摆了摆手:“在下惭愧,若早日教训了丈二金刚和丛中飞,也不至于让三位差点被骗。”
“这怎么能怪薛兄呢?是我们太过大意了。”宋甜儿道。
“三位若赏脸,且随我去醉湘楼喝杯酒,喝完酒我便要去教训那胡楷。”
“恭敬不如从命。”
四人一路走,不多会便到了一条很安静的巷子里,两面高墙遮天蔽日,一扇朱红的大门紧紧关着。
“这便是醉湘楼?”萧景龙问。
“兄弟有所不知,这醉湘楼夜里才热闹,白天人少了些,不过我与这醉湘楼的老板是熟识,进去自然有人招待。三位在这稍待,我先去叫门。”薛蟠说完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老妈子把门开了个缝,探头问:“是谁?”
“是我呀,薛蟠,来做你家生意了。”
老妈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景龙三人,把门让开,淡淡道:“进来吧。脚步放轻些,姑娘们还没起床。”
“这个自然晓得。”薛蟠应声答道。
四个人便跟在老妈子身后往里走,这是个极美丽极安静的地方,走过前面一重院子,穿过回廊,就是个很大的花园,万紫千红,乌语花香。
花园里有很多栋小小的楼台,红栏绿瓦,珠帘半卷,有几个娇慵的少女正站在窗前,手挽着发髻,懒懒的朝着满园花香发呆。
这些少女都很美丽,穿的衣裳都很华贵,只不过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疲倦,仿佛终日睡眠不足的样子。
三两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一只大花猫蜷曲在屋角晒太阳,檐下的鸟笼里,有一双金丝雀正在蜜语啁啾。
“这环境优美,就是太过安静了些。”宋甜儿忍不住道。
“兄弟不知,此时安静,到了晚上,这就是全昌州城最热闹的地方。”薛蟠笑道。
四个人走到一处凉亭内,薛蟠做了请的手势,道:“三位请坐。”
三人也就坐了下来,薛蟠拱了拱手说:“三位且在此稍待片刻,我去里面见下老朋友,马上就回。”
薛蟠刚走,随后便有丫鬟送上茶水。
萧景龙轻抿一口,唇齿留香,不由叹道:“好茶。”
宋甜儿也喝了一口,笑道:“不过是一般的香茶,算不得好茶。”
三人一盏茶喝尽,薛蟠却还没回来。
“不知薛兄去哪了?”宋甜儿道。
萧景龙想提醒宋甜儿别太相信外人,却忘了自己还不知道对面两个姑娘的名字。
“你们呀……”萧景龙话未说完,扑棱一声,摔倒在地。
“萧兄,你……”宋甜儿,宋沁也应声而倒。
片刻后,薛蟠陪着个脸色又黄叉瘦,像是得了大病没好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精神抖擞,满面虬髯的彪形大汉。
“首领,这次的货色怎么样?”薛蟠赔笑的看着那病恹恹的男人。
“都是上品,先送去我房里,让我先好好调教一番。”那病汉肆意的笑了起来。
“那这个野小子?”薛蟠扫了眼萧景龙。
“先丢柴房饿个几天再说,省得他不老实。”病汉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四个青春貌美的姑娘走过来,两人抬一个,将宋甜儿、宋沁抬着跟着病汉走了。
那虬髯壮汉一手将萧景龙拎起,抗在肩上,径直向柴房走去。
萧景龙醒来时,只觉身上又冷又痛,睁眼一看,自己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放倒在地上,别说挣脱了,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突然一声微弱的呻吟声传来,萧景龙这才注意还有个人。
那人披散着头发,隐约看到脸上有血迹斑斑,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偶尔传出的呻吟声,便与那死人无益。
萧景龙四下张望了一圈,却没看到宋甜儿、宋沁二人,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又使劲扭动了两下,身上的绳子还是纹丝不动,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只能寄希望于别人了,萧景龙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调整了一下方向,又滚了一圈,一直滚到那人身边,仰头一看却吓了一跳。
一双眼睛里满布了红丝,就像是只被折磨良久的野兽。
然而真正吓到萧景龙的却不是这双眼睛,而是他那张脸,那脸被人打的变了形,鼻子已被打得移开两寸,眼角和嘴角还在流血,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不断滴落,整张脸就像个摔烂了的西瓜。
“这位兄弟,你没事吧?”萧景龙说完就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子,如果他能解开绳子的话。对方这情况怎么可能没事。
那男人冷冷的看着萧景龙,嘴里含糊不清道:“他们让我问……你……句话。”
不断有血沫掉到萧景龙脸上,萧景龙紧闭着双眼,问道:“他们问什么?”
“问你……想不……想变成……我这样……”
“自然不想!”
“那……你就……老实些……”
“我既不想变成你这样,也不想老实在这待着,兄弟若能动弹,帮我解开绳子,我就能救咱们出去。”萧景龙期盼的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的眼神却突然变了,先是恐惧,随后两眼变得空洞冷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用的……没用的……”
萧景龙知道这人已经完全被吓坏了,只有经历极大恐惧,完全绝望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萧景龙心里焦急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期望能挣脱绳索。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景龙感觉一双手摸到自己身后,接着绳子就被解开了。
萧景龙三下五除二解下身上的绳子,欣喜的看着那汉子道:“多谢兄弟。”
那汉子却是同情的看着萧景龙,一句话也没说。
墙上燃着松枝扎成的火把,火把已将燃尽。
萧景龙轻轻推了下破木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上了。他慢慢往后退了两步,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咔嚓”一声,门没开,却将那门踹出了个窟窿。
萧景龙红着脸将腿抽了回来,再对着那门锁处狠踢了一脚,门应声而开。
“兄弟且在此稍后,待在下去将那些贼人都打个痛快,就来搭救兄弟。”萧景龙说完就快步向门外去了。
门外是片花林,隐约有乐声随风飘来,萧景龙也不躲避,就大摇大摆的顺着鹅卵石铺成的路走。
渐渐地,眼前光亮了起来,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萧景龙寻着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吟笑声继续走,眼前豁然一亮,亭台楼阁,交相辉映,金碧辉煌。
楼上楼下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看那红粉绿绢,慢歌艳舞,燕瘦环肥,短襟长裙,热闹非凡,果如薛蟠所说,是个极热闹的地方。
如此风光之地,竟是个贼窝,萧景龙不由叹了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