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大队的土匪终于来到前山寨对面的无暇河。远远望去,云雾缭绕山寨隐约在林木茂密的山顶,寨墙比原来更高了,卡口多了,炮台也修起来了,知是更难对付,强攻必然不利,为稳妥起见便让人带重金到洋溪河请军师杨燮堂下山指挥。
杨燮堂住在洋溪河油坊沟的三间瓦房里,家里只有老母亲和汉中西乡的妻子外加两个长年伙计,种着几十亩山地,三亩水田,虽然衣食无忧,看上去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绅,甚至称不上大富,与当地村民还有些交往。听了来人的请求,杨燮堂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乃一平民百姓,与匪无交,既回来便不会再去。”
来人送上厚礼,说明来由又一再请求。杨燮堂便写密信一封,让来人带回,并叮嘱来人说只是故交访友,切匆暴露土匪身份。来人于当天返回速报陈定安并呈上密信,陈定安急切地打开信,见信上写着:“先诱后诈再威胁。”
于是陈定安派小镇河的杨乃寿和侯团团附马海武带二十个弟兄上寨,并送一百斤川糖、一百斤川盐、五十斤白木耳、十卷洋布、五十斤洋油、十斤云南大烟,着二十个护兵抬上山寨,并附信一封:“还山兄,你我本是至亲,为何要刀兵相见,与双方不利,伤害百姓性命,我有意与你讲和。只要你带人交枪下山,我就立即撤兵,现奉上小小礼物,以示诚意。如能交枪讲和,事成之后我再奉送大洋一万块,并发誓永不侵扰前山寨。陈定安敬上,六月十八。”
李还山让人收拾礼物,笑言致谢。双方便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题,气氛便轻松了许多。虽然李还山早知道这是陈定安的计谋,也不点破,仍让寨主陈正孝招待二人入席,并上大酒大肉。
席间,杨乃寿言谈客气,有礼相待:“我们奉司令之命,前来讲和,还请还山兄理解,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李兄笑纳。”
李还山笑言道:“杨先生所言极是,你我各为其主,你为陈司令马首是瞻,我为山寨数千百姓尽力,都不容易呀。”说罢呵呵一笑。
马海武自恃团附,又是侯团长的表弟,席间就有些放肆,只见他一幅猴脸上长满腮胡加上一颗金牙,露出一脸凶相。黄军服领子胡乱的翻着,衣扣敞开一半,露出半个胸堂的黑毛。他把一杯酒喝下去,又把一块肥肉塞进嘴巴说:“我看你们还是早点按司令的话办,不然有你们受的。”他又往嘴里塞进一片条子肉胡乱咽下去说:“我部在四川、湖北、陕西打了多少猴寨,那羊角寨、青龙寨、药王寨、龙安寨、磨盘寨、松林寨、云雾寨、天虎寨、药箭寨、穆王寨比你们的险得多,都不出三天就打下来了。你这个寨子经不起打,我看你们还是早点按司令的意思交枪讲各,不然到时你们想讲和也来不及了。”
陈正孝满脸怒色,站起身正要发作,李还山一使眼色制止了,只好坐下愤愤地看着马海武,一杯杯地喝着闷酒。
马海武觉得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口气更强硬了,他又把一块肥肉塞进嘴里,再喝下一杯酒说:“这个酒应该是陈年的包谷酒,又香又醇,又有劲,真是好酒,能不能带点回去?”
李还山不觉有些好笑,便笑着说:“走时给你带几桶,让你喝个够。”
马海武说:“我意思是给司令带点回去,我其实不大喝酒。”说罢又把一杯酒倒入嘴中,不过心中却是一阵暗喜,回去时和杨乃寿偷偷藏几桶,给司令带点回去就行了,反正司令也不知道。趁着酒意又说:“陈司令现在有精兵上万,枪弹无数,粮钱充足,加有新式火炮,剿灭你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们早点投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李还山还是不做声,只给二位敬酒。估计是好久没吃肉了,二人风卷残云,一桌酒菜不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一坛老酒也到了底,陈正孝看着空空的酒坛觉得有点可惜。李还山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别可惜这些酒,让他吃饱喝足,到了阎王爷那里也不会说我们的坏话。”
陈正孝不解地看了李还山一眼,李还山使了个眼色,双方不再说话。
随后杨乃寿和马海武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几个寨丁走进来,把他们象死猪一样抬出去,李还山对陪座的陈加满一阵耳语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杨乃寿起床后,只觉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飘软绵绵的。问及马团附,寨丁说酒醉未醒,寨主让他先带上枪弹回去交差。送别时李还山客气地说:“山寨条件有限请多包涵,马团附喝醉了,待酒醒后随护兵一道回府,你带上信和枪弹先返回。”看着箱子封装严密,上写“枪50支,子弹1000发。”心里一阵暗喜,不过想到昨天说还有几桶酒怎么没见,也不好问,估计是随后让马团附带回去,心想可别让这小子独占了便宜,回去了再向他讨要,他不敢不给。想着完成了司令的任务定有奖赏,心里就格外高兴。
信也封好,并写了“陈定安司令亲启”,也不敢打开看,便放入袋中,只是箱子又大又重,杨乃寿推说背不动,李还山便让人抬到山脚后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