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夏衍哑然,下意识想要抽回被牢牢拽住的手,无奈,怎能抵过男人与生俱来在力气上占的优势,只好将头别过一边,企图掩饰脸颊两侧被冬梅浸染上的粉嫩,眼神里写尽的是躲闪。
回忆起与骁子凊重逢后的这段时间里,夏衍似乎已经陷入无数次窘迫的境地。被步步逼退的防线,被慢慢粉碎的阵型,即便过去伪装的种种,是有多么天衣无缝,触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瞬间,夏衍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缴枪卸甲,溃不成军。
“我,就是想量量你的体温,医生职业病……”磕磕巴巴,夏衍的眼睛试图不去对上骁子凊深沉的目光,那双眼,总能让夏衍自动联想起纪录频道动物世界里播放着的画面。
冰天雪地上,寒风刺骨,隐匿于暗处的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外边的待捕的猎物。
骁子凊不由分说地将女人的腕再向下扯了些,手心覆上他饱满平滑的额头,发际线上新长出的茸毛好似刻意地在戳着夏衍的掌心,弄得人怪痒的。
“够烫吗,医生?”
男人的嘴角划着不深不浅的弧度,满腹坏水地望着此时此刻已经憋红了脸的夏衍,女人娇羞又略显窘迫的模样,刮着骁子凊的心,随着她脸上的绯红,一而再地颤动。或许因为夏衍的反应过于可爱,骁子凊才会乐此不疲地选择逗夏衍玩吧,逮着机会便绝不放过,说好听点,也算是情非得已吧……
发觉夏衍的手腕也渐渐发了烫,好像从刚刚开始,就失了声。见好就收这个道理骁子凊自然明白,害怕自己的举动让夏衍感到不舒服,急忙松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你没事吧?我开玩笑呢,你要是介意,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男人一本正经道歉的模样,倒是惹笑了夏衍,刚才只不过是因为太紧张,一时间,没想到如何在那般难堪的情况下——偷摸别人的脸还被发现了,要说什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趁人之危”……
退到大概距离骁子凊有五步远的地方,夏衍终于得以喘过气,胸口上下地剧烈起伏着,平稳了气息后,才慢慢开口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就是听说会留疤,还是很恐怖的那种。”眼前的男人仿佛变回少年时期的样子,痞里痞气地开着没有什么笑点的冷笑话,可听的人却还是忍不住要捧个场,因为是从他嘴巴里出来的话,才会觉得句句诙谐吧。
“刚刚我在走廊撞见你姐姐了,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没话找话,夏衍提起这茬。
不过,夏衍必须得说,这俩人一前一后的,真的特别显眼,实在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哦,你来之前,我姐和……呃,姐夫?或者说嫂子也差不多吧,美名其曰来看我,只是没待几分钟就吵架去了。你不认识?她俩原来在我们学校也都算“大名鼎鼎”的人物了吧,差点还挨全校通报处分。”
记忆储存卡里,有关这对“冤家”的片段,随便拿出一段来说,都可以讲上个几天几夜……想来也是有点心疼自己老妈,生了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被骁子凊一问,夏衍被噎地说不出话,她还真没听说过骁子浣和柳烟子的事情。认真回忆起高中时光,身边没几个朋友,本身性格也是对八卦新闻没有任何兴趣,要不是因为骁子浣是骁子凊的姐姐,她可能连骁子浣是谁,都不知道……
果然,夏衍脸上出现的迷茫神情,算是骁子凊的意料之中,连自己的事都显得有点漠不关心的夏衍,还能指望她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
骁子凊挑挑眉,嗤笑道,“也对,作为我们班出名的冰山美人,你不知道也正常。”
慌乱地抬起头,夏衍的脑袋上打上了三个巨大的问号,十分不解地望着骁子凊,“什么?冰、冰山美人?”
“哇,夏衍,你连自己的外号都不懂?高中三年,你都是在梦游吧,怪不得……”
怪不得连老子喜欢你都看不出来,每每想到此事,想到夏衍永远一成不变的表情,尽管他都……
算了,除了拼命抑制内心想要抱着夏衍的脸,逼问她你到底是不是外太空来的冲动,骁子凊也不能真的做什么……
“怪不得什么?”骁子凊的话在夏衍听来,似乎话里有话。
“咳咳,没什么。”很明显,骁子凊并不是很愿意告诉她。
夏衍做不出逼迫骁子凊说出答案这种事,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她也没期待过骁子凊能说出什么让她开心的话。
“行吧,好好休息,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出院了。我是偷溜出来的,不能待久,先走了。”
转过身,大脑明明已经发号施令,可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夏衍纯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例子,谁又不清楚,出院后,还能找什么时间,找什么理由,厚着脸皮找他呢?
失落的感觉止不住地布遍全身,心中的港湾,毫无准备地停了潮,没有海浪翻卷的汹涌,没有海鸥长鸣的讴歌,一切就像静了音般,只剩满地寂静。
这次,骁子凊没有放任夏衍的匆匆离去,扯住了夏衍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拽了拽,犹如过去半个世纪的时间,还是无言。女人尴尬地动了动身,呼出的是下定决心的标志,骁子凊藏在心里的话,终于脱口而出,“等归队了,手机用的少,休假时间也不多,见面机会很少。你……会想我吗?”
心,砰砰地跳着,夏衍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手心里冒出层细细的汗,当少女的幻想,渐渐照入现实,怦然心动的每个瞬间,被心中最可爱的人全盘托出,摆在自己面前时,泪水打湿了睫毛,滴答滴答,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开出了透明的花。
“会啊,当然会啊。”抽抽鼻子,眼睛向上盯着天花板,拼命忍着挤满在眼眶的泪,男人的话,如同致命一击,夏衍再也无法故作镇定,站在骁子凊面前的夏衍,不过名手无寸铁的无名小卒,早已失去所谓的防御力。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青春过往,装着散发着甜腻香气的心动时刻,也载着少男少女错过的无数个瞬间,还有,数不清的夜晚里,想你的次数;不论走过的时间有多长,转过的四季已来到第几个轮回,再次相遇时,我只想说,我好想你。
落入宽大厚实的怀抱,紧紧贴着男人带有淡淡烟草味的衬衫,泪水浸湿了衣领,掌心覆上她薄薄的背,缓慢地摩擦着,头深深埋进她的秀发,很久很久,才轻轻吐出句,
“我也是。”
我们的心底总有个问题在等着心爱的人来回答:可以说喜欢你吗,可以说想你吗,可以在你面前显露原型的吗……
在你告诉我可以的时候,我惊心胆颤的心,似乎终得以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