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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千镇女王——分歧

【三】分歧

距离铃兰的大军进入千镇已经过去了许多天,千镇的气温也随着季节变化逐渐升高。山上的积雪现在已经融化了大部分,绿色的植被取代雪景成为了新的主人。

比起刚进入千镇时,灰烬谷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死寂的世界如今恢复了生机,因为铃兰和近卫军的驻扎,这里甚至比以前更加繁华。

在这段时间里,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扩充。铃兰将南水带来的一部分财富分给了近卫军,并让其在灰烬谷一带吸纳千镇的兵员。原本千镇的居民们是不愿意加入纳西索斯名义的军队的,然而劫后的灰烬谷,留下了许多失去亲人失去家庭的无所牵挂的人,复仇之心、对荣耀财富的追求、对铃兰的支持,使他们成为近卫军的一员。

经过扩充之后,现在的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已经达到了之前铃兰与曼珠沙华所设想的规模。一万四千人的总人数,其中包含主力步兵大方阵、辅助轻骑兵、胸甲骑兵、炮兵等诸多兵种。虽然战斗力比起当初传奇的红衣兵团仍有差距,但已经是一支能够在正面战场独立作战的强大力量。

“为了王后殿下,干杯!”

“干杯——”

在入夜后的“酒馆”里,人们聚在一起举杯同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全都挤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欢快又吵闹的声音。一个来自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的红衣士兵坐在墙边,他抱着小木琴,敲奏着一段段轻快的旋律。在他身边,他新交的朋友——一对来自附近村庄的千镇夫妻随着他的旋律唱起了歌来。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我的朋友呀,请听我说,

我来自山坡那边的村落,

山下的伐木场,山上的茶园,

我每天都在那里勤奋地工作。”

“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我的朋友呀,请听我说,

我来自河谷这边的村落,

山边的矿区,河边的田野,

我每天都在这里辛劳地工作。”

这在千镇地区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民谣,旋律简单,风格明亮,为广大山区平民所熟悉。在这个或许老家就是千镇的红衣士兵带动下,在整个“酒馆”气氛的推动下,人们很自然地就都加入到唱歌的行列里。到后来,甚至那些并不是来自千镇的粮食商队的成员们,也跟着大家的调子一起唱了起来。

其实这里并不是什么“酒馆”,而是一座刚刚重建的商栈。这座商栈由近卫军的红衣士兵和当地居民共同重建,它是最近附近几个村镇最重要的工程之一。今天,它也迎来了建成之后的第一批客人——来自南水地区的粮食商队。

对于刚经历灾难,物资匮乏,百废待兴的地区来说,这些商队的到来显然是雪中送炭。于是人们迫不及待地在商栈里面聚集,然后一同为他们举杯欢庆。

事实上,不只是这座商栈,整个灰烬谷地区,都在一片风风火火的重建运动当中。在铃兰的命令下,驻扎在此的纳西索斯第一近卫军成为了重建灰烬谷的主力,他们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们重建了村镇和道路,同时还把自己的补给物资分给他们。可以说正是他们挽救了这片几乎化为废墟的焦土。

这一来,灰烬谷居民们、红衣士兵们、商队成员们一起聚在酒馆里欢庆,一起为他们的王后干杯,就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除了粮食商队之外,今晚商栈又迎来了第二个客人。

这位客人可不怎么受欢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的朋友呀,我们都一样。”

“领主大人呀,贪婪的贵族,

他的仆人手握长鞭,腰悬刀剑,

收走我们的粮食,

夺走我们的血汗钱。”

“领主大人呀,可恶的贵族,

他躲在城堡里,从不劳作,

即便我们为他奉献一切,

他也从不屑于看我们一眼。”

当商栈里的平民们正唱得入迷时,大门不合时宜地打开了,两位新客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瘦小的东方少年,背着看两个旅行用的背包。在少年身后的,则是一个比这个少年还娇小得多的少女。因为这个少女穿着打扮非常精致,再加上相貌气质都透着与众不同的感觉,人们都不由得将视线汇聚到她的身上。

她的左腿只有半截,为此她拄着一支拐杖。然而因为她的外貌和打扮都太精致出众了,只有当她走路时,其他人才注意到这一点。

这个少女就是阿泽利亚伯爵的女儿丁香,少年则是来自东方克洛瓦部落的芦苇。

因为丁香的到来,商栈里的人们暂停了歌唱。

“切,该死的贵族。”

人群中传来非常不快的声音,犹如亲朋好友大开宴会时,一个仇敌突然入席一样,原本欢快的气氛一瞬间了凉了一半。

“先生们,可以让开一下吗,谢谢了。”由于商栈里人太多,堵住了两人的去路,走在前面的芦苇主动开口说道。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芦苇那东方口音的纳西索斯话对于千镇人来说实在难懂,还是因为身后的少女吸引了太多的注意,以至于没几个人听到了少年的声音。结果,没有任何人主动做出反应。

这时,丁香开口了。

“让开。”她昂着头,用标准的纳西索斯话说道。

这听起来就像是来自纳西索斯的贵族大小姐,在城堡里命令指使自己的仆人一样,当然事实差不多也就是如此。

这一下,原本就显得微妙的气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个看上去喝得有点多的壮汉从人群中走出,摇摇晃晃地拦在了丁香的面前。

“哟,哪里来的贵族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壮汉就被身后的几个人给拉了回去。

“冷静一点。”

说话的是一个老人,他举手示意旁边几个人把这个壮汉拉住,看起来大概是附近村落中有名望的长者。但这个老者显然不是向着丁香一边的,他走到丁香面前,然后毫不掩饰地用敌视的目光盯着这个小少女。

“我们不知道你们来自哪里,要做什么,”老者说,“但是现在是我们的庆典,在这里,我们不欢迎你们。”

“对不起,先生。”芦苇见状连忙拦在了丁香和这名老者之间,低着头向老者道歉,“我们只是想在商栈中住宿一夜,还请……”

“芦苇,你是我的仆人,那就代表着我和阿泽利亚家,”丁香大声打断了芦苇的话,“不能向这些无理取闹的贱民低头道歉。”

这一下,因为丁香的一句话,冰冷的气氛更是加速下跌。

芦苇可谓是捏了一把汗,短短数秒钟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圆场的方案,但是都放弃了。原因很简单,他知道个性骄傲、脾气倔强的大小姐绝对不会配合他,相反可能还会使形势愈演愈烈。

人群中开始出现谩骂声,老者脸上也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这里不欢迎你,请立即离开吧。”老者又说。

“对,滚出去,该死的家伙。”

“滚出去,滚出去!”

商栈里的其他人开始附和。

就在这时候,两名红衣士兵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其中一人来到丁香和那名老者的中间,另一人则悄悄走出了门外。拦在中间的这名红衣士兵身材高大,看起来比丁香芦苇两个人加在一起还要壮实。

“怎么,你认识她吗?”老者见状问道。

士兵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丁香,然后说:“我在行军路上见过她,她似乎是我们军长曼珠沙华将军的客人。看在我们近卫军份上,大家还请原谅她吧……”

显然这个士兵是想出来缓解气氛,给丁香解围的。

但还没等他说完,芦苇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原谅?”丁香理直气壮地大声说,“我不需要原谅,相反你们才该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而道歉。”

商栈里的空气彻底下降到了冰点。

在一片沉默中,一个妇人走了上来。

“正因为你们这些贵族,我们的生活才会变成这样!”妇人有些激动地说,“你们带走了我的丈夫,烧毁了我的房子,让我和孩子们无家可归!”

“冷静一点,夫人……”

红衣士兵试图和这个妇人沟通,但妇人根本不予理会,甚至还朝着丁香进一步逼近。这时,一旁的芦苇连忙放下背包,抢先一步护在丁香的身前。

此时此刻,这一举动可谓是充满着敌意。

为了“保护”这个妇人,几名壮汉立刻从人群中走出,向丁香和芦苇围了上来。芦苇偷偷瞄了一眼丁香,发现他家的大小姐到现在仍然昂着头,一点妥协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只能就着大小姐的意愿来了。

刀锋出鞘,寒意逼人,身形瘦小的芦苇将马刀一挥,瞬间将眼前的妇人和几名壮汉都吓得退了半步。这可不是平民家中的简易刀具,而是货真价实的、上过战场的克洛瓦马刀。

“我没有带走你们的家人,也没有烧毁你们的房屋田地,”到了这种场面下,丁香居然开始正经地回应起刚才妇人的指责来,“那或许是灰烬谷的一些领主的所作所为,但这与我毫无干系。”

尽管她的话语从字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她冷静的态度仿佛伤害到了众人。面对锋利的马刀,人们纷纷抄起身边的桌椅木棒等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立刻开始了对峙。

让人感到奇妙的是,对峙的双方一边是数量众多的成年人,另一方却只有两个瘦小的孩子。不知道是被少年的马刀吓住了还是被少女的气势镇住了,那些人高马大的成年人没有一个人敢先往前走上一步。

僵持了几秒后,刚才因为局势突变呆立在旁的红衣士兵有了动作,他有些滑稽地扶了扶喝酒狂欢时弄歪了的帽子,然后淡定地拔出佩剑,站在了丁香和芦苇的一边。之前在角落里弹奏木琴的另一名红衣士兵则站起来,向刚才一起歌唱的千镇朋友们举起了双手,赔笑着表示友好中立。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一阵脚步声传来。数秒之后,一大队红衣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进入了商栈。

这位军官是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精壮男子,他穿着红色的近卫军军官服,佩戴有华丽的腰带和佩剑。无论是气质还是打扮,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个寻常的近卫军军官。

“晚上好,阿泽利亚的丁香女士。”一进门之后,他便向着丁香行礼问好,而在他的身后,部下的红衣士兵们排成整齐的两列队伍,站在进门的地方。

“晚上好,石楠先生。”丁香礼貌地低头回应道。

两人之间这简单的互相问候,氛围和周围那些平民相去甚远。

这个军官便是石楠,昔日南水大公之位的觊觎者,不久前带领洛斯兰军队差点攻入罗萨雷斯岛,入主白水宫的男人。兵败之后,他没有被处理,而是被铃兰留在近卫军,在曼珠沙华身边担任军职。

石楠与丁香问候完毕后,他转身朝向了商栈中的众人,微笑着鞠了一个躬,说:“来自千镇灰烬谷的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我们女皇陛下的好朋友,来自纳西索斯的丁香。”

“朋友?”

“什么?是王后陛下的朋友吗?”

石楠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因为她与陛下有了点小矛盾……啊,也就是吵架了,所以今晚才会有点任性地发一发脾气……”

“我没有和铃兰……陛下吵架,也没有发脾气。”丁香神情严肃地对石楠说。

商栈里的众人看了看丁香,又看了看石楠。这时石楠仍然继续微笑着,甚至还无奈地摊了摊双手,这副样子和旁边严肃的丁香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简单的动作和表情却有着十足的说服力。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角落里刚才在敲奏木琴的红衣士兵发出了声音,“看来都是我们铃兰陛下的错咯。”

他调侃自己女皇陛下时的轻松语气,再加上故意装得有点滑稽的声音,逗得旁边不少人笑了出来。

芦苇看到形势缓解,立刻也把自己的马刀收了起来。他脑子飞快地转动,希望自己也能做些什么,来给整个局面进一步的帮助。

不过,老练的石楠在这里,不需要芦苇操心。

“丁香女士,请不要再和陛下闹脾气了,跟我回去见陛下吧,”石楠转身回来对丁香说,“她期待与您和好如初。”

这句话似乎触动到了丁香,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向石楠点了点头。

石楠向身后的红衣士兵们做了个手势,士兵们马上上前来。他们成为了丁香的向导和随从,带着丁香和芦苇往商栈门外走去。

最后离开之前,石楠再度向商栈内的众人鞠了一躬。

这一举动赢得了一阵掌声与喝彩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然而今晚是庆祝的日子,是美好的时光,

让我们忘却烦恼,举杯同醉,

为我们的丰收祈祷,

向我们的神明欢唱。”

在木琴的旋律下,人们又陆续开始了歌唱。平民们喧闹的歌声,成了他们送别客人的歌谣。

夜幕下,灯火照亮了河谷和山坡,照亮了一座座重建中的村镇。不久前一片焦土的灰烬谷,如今却像纳西索斯和罗萨雷斯岛那样繁华。

马蹄声和脚步声在铺石路上回响。

“你要带我去哪里?”

坐在近卫军的马车上,丁香问道。

“抱歉,女士,当然不可能是灰烬城堡。”在马车旁骑着高大骏马的石楠回答,“不过我在军营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居所,可供您在那里暂住。”

“军营?”丁香先是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丝失落的表情。在过了几秒之后,她用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铃兰陛下不是把我从军营里赶出来了吗?”

“啊,请不要这样责怪陛下,”石楠说,“如今烟堇将军率领主力北上,大战一触即发,我们近卫军也时刻处于紧张的备战状态。陛下只是认为,这个时候您再留在军队里,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大战一触即发?”丁香说,“可为什么我看到的是近卫军完全投入到了建设之中?为什么我看到的是士兵们在和平民一起饮酒作乐?”

石楠苦笑了一下,但没有正面回答丁香的问题。他转头看着这个年龄不到自己一半的小女孩,她始终端坐在马车上,无论是抖动摇晃的车身还是两旁聚落的灯火,都没吸引她任何注意力。

“丁香女士,”石楠忽然又开口说,“对于陛下的新命令,您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陛下有什么新命令。”丁香冷冷地回答,看来她现在不是很想和这位来自南水的贵族说话。

“当然是关于灰烬谷的命令。”石楠继续说,“陛下为了重建灰烬谷,让整个近卫军和自己一起驻扎了下来,而让烟堇带领千镇和南水的军队北上决战。”

说到这里,石楠特意停了一下,等待丁香开口,但丁香根本没有接过话题的意思。

“这可是一招妙棋,”石楠却又开口,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样一来,陛下和近卫军在千镇通过建设村镇赢得了民众的支持,又通过战争消耗了烟堇所率领的千镇军势力。千镇的国王军和起义军不论胜负谁属,陛下只要在最后率领近卫军北上,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我并不太懂这些东西,对政治和军事也不感兴趣”丁香就像所有十几岁的贵族大小姐一样,对这种话题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表情。

石楠笑了笑,继续说:“陛下还下了一道命令,她向灰烬谷的平民许诺,剥夺原灰烬谷地区所有贵族领主的头衔,并将这些贵族交给平民自行处置。”

听到这里,丁香明显怔了一下。

石楠不再说话了,他像刚才一样侧着头看着丁香,等待丁香开口。

尽管露出了动摇的表情,丁香仍然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好吧,”石楠说,“看来您是坚决站在陛下一边了,既然如此,那以后在会议桌上您就不是我们同伴了。事实上,不论是我,还是曼珠沙华将军,还是其他人,都反对陛下的这一命令……”

“确实如此,”丁香这一次开口了,“灰烬谷的平民受到这样的劫难,值得我们同情,也理应得到我们的帮助。然而另一方面,战争时采用焦土作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也是灰烬谷平民为了他们领主所应尽的义务,铃兰没有资格处置千镇的贵族,同样灰烬谷的平民也没有资格。。”

丁香一口气说了许多,这似乎在石楠的意料之中。石楠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不愧是阿泽利亚家的大小姐,您的高贵和聪明,和阿泽利亚家的历代主人一样让人敬佩。”

“您也一样,石楠先生。”听到赞扬,丁香也礼貌地回应道。

“然而同样年轻的陛下却不能理解这一点,”石楠继续说,“对灰烬谷贵族的处置不过是她整套政策的其中一小环,陛下现在正在不断剥夺千镇贵族的利益,其一部分被转到自己手中,一部分被下放给平民。这便是陛下如今深得平民支持的原因,却也是如今千镇贵族们背离陛下的原因。索朗林西亚的战斗,没有贵族们的支持恐怕前景并不乐观。”

马车停了下来。

“到站了,女士,”石楠从马背上下来,走到马车边。原本芦苇这个时候已经过来准备扶丁香下车,但石楠却先一步拦在芦苇前。

石楠微笑着,风度翩翩地向丁香伸出了手。在他面前,本来个子就瘦小的芦苇显得更加渺小了。

然而丁香却无动于衷。

“扶我下来,芦苇。”阿泽利亚家的大小姐大声说道。

石楠楞了一下,过了几秒之后,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便知趣地退到一旁。

这个小女孩可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好对付。

“这里是我在这片焦土上唯一能找到的别墅,虽然有些老旧,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石楠笑着对丁香说。

“非常感谢,正因为先生您的帮助,我才能够避免和那些粗俗的平民同居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丁香拄着拐杖,她礼貌地向石楠点头致意,“至于您刚才说的不赞同铃兰陛下的决策,我也表示同意。可是,如果您还想从我身上得到更多东西的话,那我就要让您失望了。毕竟我只是阿泽利亚家伯爵的,流浪在外、一无所有的女儿罢了。”

说完,丁香就在芦苇的陪同下,朝面前的一座小房子一拐一拐地走了过去。

“等等,丁香女士。”石楠又一次开口,试图叫住丁香。

但丁香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有个消息我想我应该告诉您,尽管铃兰陛下吩咐不得对您说……您的母亲,伯爵夫人她已经去世了。”

丁香宛如被霹雳击中,呆呆地立在那里。

石楠却不再说什么,他转过身,带着红衣士兵们,往黑暗中走去。

芦苇看看石楠,又看看丁香,向来机灵的他,面对此情此景也变得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丁香低下了头。

“芦苇,收拾东西,我要去找铃兰。”

灰烬城堡,温泉。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温暖的水雾,洒在铃兰的深色长发上。

虽然天气已经转暖,但千镇山区巨大的昼夜温差非常明显,入夜之后的寒风仍然带着南水地区终年都难以体会到的冬意。不过对于此时的铃兰来说,这样的寒冷根本毫不在意,因为温暖的池水把她下巴以下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了里面。

据说上古时代巨龙陨落之后,灰烬谷地区因岩浆引发的大火燃烧了数年,后来火焰虽然渐渐熄灭,但岩浆仍然埋在地底。千百年后,它们为灰烬谷带来了另一项不可思议的宝物,纳西索斯人称之为“温泉”。

卸下压在肩上的行李,解开束缚身体的衣服,抛去工作与烦恼,将自己埋入奇妙的温泉世界之中——这是每一位旅者、诗人、冒险家、还有女皇,都不愿错过的体验。

“咕噜噜噜,咕噜噜——”

像所有顽皮的孩子一样,铃兰把嘴巴放在水下,吹起一串串小气泡来。以前天平堡时代的她曾这样在浴室里玩耍,可自从离开纳西索斯,尤其自从离开曦城之后,这样的她已难以再看见。

对比起铃兰,旁边的丁香则完全是另一种形象。

她的棕色长发没有像铃兰一样随意散开,而是工整地扎起,优雅地盘在头的一侧。她也没有像铃兰一样慵懒地把自己埋进水里,而是端正地坐在池水之中。她细细的脖子、光滑的肩膀、还有那晶莹剔透的小半个胸部,都露在了水面以上。朦胧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了贵族少女的美丽曲线。

比起身体姿态,丁香与铃兰差别更大的是表情。

阿泽利亚家的大小姐仿佛心事重重,她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水面,一动不动。

“丁香,你以前去看过千镇的制茶工坊吗?可有意思了,原来我们经常喝的红茶茶叶就是这样制作出来的。”

这已经不知道是铃兰的第几次搭话了,她总是一副笑脸,就好像回到了在天平堡中两人同窗学习的时候一样。

然而这对丁香来说是不可能的。

“没有看过。”丁香的回答没有加入任何情绪,完全就是在应付铃兰。对于她来说,想聊的东西太多了,但和铃兰搭话时所提到的话题没有半点关系。

“没看过了吧~我不但看过,还曾经躲在装满茶叶的木桶里。”铃兰说,语气就像是在同伴面前炫耀自己历险的孩童一样,“那可是一段惊险得不得了,也有趣得不得了的经历。”

丁香没有回答,她也没有转头去看铃兰一眼,也许刚才那句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如果那时候的我像这样泡进温泉里,一定是一池扑鼻的红茶味。”铃兰说,“啊,真可惜,那时候没能好好享受一下千镇的温泉呢。结果到现在我就记得千镇冬天的寒冷了,那绝对是我们纳西索斯的三倍,罗萨雷斯岛的十倍……”

丁香还是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丁香的影响,铃兰的兴致渐渐低了下去。她没有再接着话题往下说,而是把头后仰靠在水边的一块岩石上,睁大眼睛看着清晰明亮的漫天星辰。

最后,铃兰也不再说话了。

等丁香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沉默了许久。她觉得现在是主动找铃兰说话的时候了,于是转过头去看了看铃兰。

结果铃兰向她做了个鬼脸。

毫无防备的丁香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嘻嘻嘻。”铃兰也跟着笑了。

然而,丁香的笑容在这时僵住了。从进入温泉坐在铃兰身边开始,一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她仿佛被刚才的笑打开了某个开关。此刻,僵硬的笑容还来不及消失,她那滚烫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大把大把的掉落下来。

看到丁香落下泪来,铃兰先是愣了愣,然后低下头说:“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啊,本来还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的……”

说完,铃兰伸出手,替丁香擦了擦眼泪。不过这个举动是徒劳的,反而令丁香的眼泪更加无法控制。

“等回到纳西索斯之后,我就陪你一起去看阿泽利亚夫人。”

铃兰说完,便放下手,再一次靠在岩石上,仰望起千镇的星空。阿泽利亚伯爵夫人,也就是丁香的母亲,她名叫杜鹃,年轻时是帝国闻名的美人。在天平堡生活的日子里,她担任铃兰的宫廷礼仪方面的老师。而对于从出生之时便失去母亲的铃兰来说,伯爵夫人的出现显然对她的成长有着特殊的意义——虽然如男孩子般顽皮的她从来不听伯爵夫人的教导。

丁香自然不知道,当铃兰听到伯爵夫人过世这个消息时,也曾掉过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香的眼泪停了下来。她学着旁边的铃兰,把自己颈部以下的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然后用双手捧起温水,洗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看上去,这位坚强的大小姐已经从悲伤中恢复了过来。

于是铃兰放心地游开了丁香的身边,在黑夜与水雾的双重遮挡下,丁香已无法看见她,不过从水声还能知道她仅仅就在几米之外。

“铃兰……”丁香开口了,不过她马上就发现自己错了,于是改口说,“陛……陛下。”

“嗯?”铃兰很自然就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听说,您已经下令把灰烬谷的贵族,交给现在的平民议会处理,是吗?”

不知为何,丁香突然聊起了公事而非私人的话题,不过铃兰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是啊。”铃兰爽快地回答道。

“不能这么做……”丁香脱口而出的瞬间又停住了,她有所顾忌地思索了一下,又改口说,“我觉得这样的确是能获得平民的支持,但是这样一来,那些贵族们就凶多吉少了……”

原本打算直言的她改用了更委婉的话语,看来铃兰的女皇身份给了丁香不小的压力。

“人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平民如此,贵族也是如此。”铃兰说,“人民为领主效忠,领主就应当保护人民。”

“可是平民不应该拥有制裁领主的权力,能制裁领主的只有领主上面的领主,否则这个世界的秩序会大乱。”丁香说,“平民是盲目而无知的,他们一定会报复贵族。但是这些罪孽并不完全在灰烬谷贵族的身上,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领地沦为焦土,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人民化作冤魂。战争之中,任何一个决策都有着无奈,任何一个人都身不由己。更何况,这些贵族里还有不少无辜善良的人。”

铃兰没有说话,似乎丁香的话语起到了作用,她稍微思考了一下子,说:“虽然交给平民,但整个审判和处置的过程,会在我和曼陀罗国王的控制之下。我们会让恶者付出代价,也会让善者得到应有的保护。”

丁香问:“您是说,您会保护他们是吗?”

铃兰回答:“是的,我会保护他们。”

这句话显然让丁香安心了不少。

“不过,丁香,”铃兰忽然又说,“你觉得平民应该为贵族们挑起的战争而负责吗?应该为了贵族的利益去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铃兰的语气平淡,但却能感受到当中的认真。

水雾的这一头,丁香沉默了。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丁香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常识了。不止是丁香,对其他所有的人都应该如此。只是最近百年来,一些背叛了神明的所谓“思想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真理是经过千百年的积淀传承下来的,远非几个“思想家”的“启蒙”能够动摇。

“是的。”于是,在沉默之后她回答道。“这是神明自古以来留下的秩序,谁也不能违抗。各在其位、各尽其职,便是我们最大的责任与荣耀。”

“责任与荣耀?”

“没错,就像灰烬谷的平民,他们理应为领主的决策付出牺牲,因为领主给予他们土地和保护。正如同陛下您给了我们土地与保护,我们贵族,也必须为您的事业奋战至死。”

这一次,轮到铃兰沉默了。

早在纳西索斯的时候,铃兰与丁香的观念就有了巨大的分歧。铃兰虽然身份贵为公主,却一直如同混迹在纳西索斯街头的顽童;丁香则按照自己的身份,在城堡和宫廷中像所有贵族大小姐一样成长。所以,铃兰后来成为了纳西索斯市民心中的“平民公主”,而丁香则成为了纳西索斯贵族心中的“名门闺秀”。

两年前纳西索斯的那场政变,以及之后迥异的经历,彻底将两人推向了不同的世界。

“好奇怪呀……”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就像自言自语一般,铃兰开口打破了寂静。

“有什么奇怪的吗?”丁香感到疑惑。

“丁香,”铃兰问,“如果我不是皇帝的女儿,你会和我做朋友吗?”

丁香怔住了。

这一怔,对铃兰来说已经得到了回答。

“可是我会,”铃兰说,“不论我是平民还是公主,你是贵族还是百姓,只要神明让我们邂逅,我就一定会邀请你成为朋友。”

丁香抬起头来。

不知什么时候,红色的朝霞已经在山脊上扩散开,朦胧的阳光,悄悄地驱散着她与铃兰之间的水雾。这一晚,她几乎一直在低头看着水面,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和思维里。此时是她第一次彻底地,把视线落在了铃兰的身上。

铃兰从水中站了起来。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洒落,水珠在发丝上反射着橘红色的霞光。刘海之间,她的双眼如宝石般湛蓝。她的身体轮廓被朝霞勾勒出来,曾经那个少女的玲珑曲线如今已不复存在,皮肤也不再像丁香这样细腻雪白,取而代之的,是略显粗糙的表面和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丁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铃兰的右手手腕。

这只持剑的手的手腕,已经完全没有了女孩子的柔软。

“这个是……”顺着手腕,丁香的视线向上移,然后停在了手臂上。

“这是上一次来千镇时,为了保护我的丈夫而受的伤。”

“那这个……”

“这是我在曦城战斗时受的伤。”

“……”

“这是和奥诺瑟拉军队的战斗时,失足摔倒在山坡上受的伤。”

“那么这个……”

丁香最终把视线停在了铃兰的胸口。

“这个啊,”铃兰轻松地笑了笑说,“这可是最严重的伤了,它差点要了我的命。”

一瞬间,丁香想伸手去碰一碰铃兰胸前那道巨大的伤疤,然而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害怕,她又把手缩了回来。

可铃兰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这些伤疤,她拉住丁香的手说:“天亮了,我们回去吧,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我们处理呢。”

丁香没有回答,可是铃兰已经拉着她一步一步向岸上走去。铃兰很小心,她就像长久以来就在丁香身边的仆人一样,细心地配合丁香的脚步。她的手臂很有力,完全能让丁香放心地将自己托付于此。

无意间,丁香看到了铃兰戴在右手上的,刻有上古文字的黑白戒指。这枚戒指造型是那么显眼,以至于让丁香一直移不开视线。

“这是‘愚者’。”注意到丁香视线的铃兰说道,“我一个重要的朋友送给我的,“愚者”曾经是利利安前大总督卡萨布兰卡的所有物。”

丁香有一点吃惊,她当然听过卡萨布兰卡的故事,他是复兴帝国的二十二位英雄之一,后来却又成为了背叛了神明投身异教的邪恶叛徒。

“那……这位朋友也是利利安人,也是异教徒吗?”

“是的。”铃兰率直地回答道。

此时,丁香的心中又多了一分明白,她明白这两年来铃兰走过的路要比呆在罗萨雷斯岛的她漫长得多。

因此,她们之间的差距才会越来越大。

“铃兰……”丁香低着头,低声问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铃兰考虑了几秒,说“我想要的,是一个比现在更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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