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等人带领吴军回师皖城,孙权听陆逊上报战果,又见缴获的辎重物资堆积如山,牲畜多达万计,高兴地合不拢嘴。
战后,孙权召集各位将领大摆酒宴庆功。
宴饮正酣,孙权对周鲂说:“子鱼落发载义,成就孤的大事,你的功名,一定记入史册。”
于是,他当众加授周鲂为裨将军,赐爵关内侯,周鲂急忙上前跪谢。
大家兴致很高,酒过三巡,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孙权突然指着自己头上的紫金冠对众将笑道:“你们看,孤这冠上的珠子是不是太小了啊?”
诸将都迷迷糊糊的:大王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只有陆逊听懂了,他心下一惊,酒都作冷汗出了。王冠的珠子太小,那什么样的珠子才够大也就呼之欲出了。只是,又一细想,他倒也明白了孙权的处境。如今大吴如日方中,与魏蜀鼎足而立,两国皆已称帝,孙权吴王的头衔还是曹丕在世时册封的,无疑最为尴尬。现在,连不可一世的魏国都败在自己手里,那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对曹魏称臣呢?
打定主意,陆逊起身奏道:“大王龙虎之姿,英雄无敌,独断东南,上下归心,屡克强敌。我大吴坐拥荆、交、扬三州,兵精粮足,士民殷富,此乃王霸之业。便是再大的明珠,大王也足以当得。”
陆逊是孙权手下第一名将,但这个人儒生心性,为人正直不阿,又是孙权最忌惮的大哥孙策的女婿(陆逊的从祖陆康曾为大汉庐江太守,后来袁术因为军队缺粮,向陆康索要米三万斛。陆康认为袁术是叛逆,闭门不与之来往,而且整修战备准备迎敌。袁术大怒,派遣孙策攻打陆康,将庐江城池层层包围,陆康最后为守城而死。陆氏为江东颇具影响力的大族,孙策得江东后,孙氏为了缓和与陆氏的关系,将孙策长女嫁给了陆逊),所以对他一直是既用且防的。夷陵之战,陆逊居功至伟,可以说挽救了孙吴政权,可是战后陆逊被闲置了数年。每次出兵都是孙权自己亲征,只不过孙权打仗的本事实在太差,可以说每战必败,才不得不重新让陆逊领兵。
孙权不怕别人,唯独担心陆逊反对。此时,陆逊竟然主动站出来支持自己,他心情大好,亲自斟满酒,让侍从端给陆逊,说道:“伯言劳苦功高,此次能大破曹休幸亏有你,孤不会忘的。来,孤敬你一杯。”
陆逊心下感动,接过侍从端过来的酒樽一饮而尽。
由于东吴在石亭大破魏军,曹睿一时之间有些应接不暇。东西两线先后遭遇大败,让他不知道该优先防备哪个,于是滞留洛阳的十几万大军按兵不动,并未依照计划西进。洛阳为天下中心,十几万大军在洛阳,东西两线不论是哪一边有突发情况,都可以迅速支援。
东吴虽然拖住了曹魏援军的步伐,但我们的压力丝毫不小。曹真、张郃都是世之名将,得到了先期的两万援军以后兵力达十万之众,加上凉州徐邈的人马,依然使我们陇右总兵力的近两倍。而且,经过陇右之战,二人接下来肯定会小心谨慎,再不会有机会给我们钻了。趁着魏军暂时无力顾及我们,必须全力扩军备战。
我们已经组建了八千骑兵,由于骑兵花费巨大,无论是战马还是兵源挑选都十分严格,短时间内无力扩充太多。街亭、陈仓两战我军精兵消耗巨大,白眊兵、藤甲兵几乎伤亡殆尽,王平部飞军也是损失惨重,想要重建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陇右地近关中,是秦国故地,自古民风彪悍,漠视礼法。及至商鞅变法,百姓变得勇于公战,怯于私斗。由于常年与羌胡打仗,还时不时受到北方草原上匈奴、鲜卑的强掠,所以几乎全民皆兵。陇右的男儿,成年之后,人人拉得开弓,骑得上马,又兼能吃得苦,历来是大汉精兵猛将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我有心以八阵为根基,招募陇右的勇壮之士从军,辅以最好的兵器铠甲,打造一支全新的精锐部队,一支可以傲视天下、人人堪比白眊兵的绝世强军。
一支新军,将领至关重要,可以为这支部队注入灵魂。而我的人选,是姜维。
历史上对于姜维的评价,褒贬不一。讽刺他的人,认为他穷兵黩武,没有治国才能,九伐中原打得民生凋敝,实际上是导致蜀汉灭亡的真正元凶;赞扬他的人,则认为他忠心报国,谋略出众,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对抗强大的曹魏,挽救蜀汉的危亡。
平心而论,姜维的确不是诸葛亮那样的全才,在蜀汉后期独掌兵权的情况下还能让黄皓、陈袛这样的奸臣把持朝政,以致最终亡国,他应该要负一部分责任。但即使是那些贬低他的人,也从来没有对他的忠心有半点质疑,蜀汉灭亡后他那一句“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尤其让人动容。
至于他的军事才能,虽然受困于形势最终未能取得北伐成功,但在天时、地利、人和(兵力以及后方的坚定支持)都不如对手的情况下,还能胜多败少,一路打到诸葛亮都未曾抵达过的狄道、河关,也无愧名将之称。
相比之下,我最看重的,是他带出来的兵与他一样都有以身报国的不屈意志。历史上,当投降的诏书传到姜维军中时,汉军战意冲天,“将士咸怒,拔刀斫石”,与后蜀(五代十国之一)亡国时“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实在是云泥之别。
打定主意,我让人去召他前来。
大帐内,姜维与我对立而坐。
虽然他归汉已经半年多,我们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但这是第一次只有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独处。我仔细打量着姜维,他也毫不顾忌地直面跟我对视。他的双眼就像一汪清水,深不见底,但又十分澄澈,没有丝毫杂质。
良久,我笑着问:“伯约看见了什么?”
姜维并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陛下呢?”
我笑道:“我们不妨一起说说看。”
“一颗雄心!”
“满腔赤诚!”
“哈哈哈哈。”我们两个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最后默契地相视一笑,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见姜维放松了不少,我问道:“伯约近来在忙什么?”
姜维苦笑道:“除了修习八阵图,便是空领着俸禄无所事事。”
我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对他讲:“既然能得清闲,就好好珍惜吧,以后恐怕难得喽。”
姜维眼前一亮:“陛下是有任务交给末将吗?”
我点头道:“不错,如今我军形势你也知道,不容乐观。北伐之战,我军伤亡不小,尤以精兵折损最为严重。若论战力,我军首推白眊兵。当年白眊兵在夷陵以区区几百杆枪阻击东吴大军数个时辰,让先帝成功脱险;后来仅存的百余人在故道挡住曹真的追兵,护朕幸免于难。白眊兵随先帝而来,如今也当随先帝而去。只是,朕想成立一支新军,能够像昔日白眊兵一般。伯约意下如何?”
姜维没有在战场上亲眼目睹过白眊兵的雄风,但对于他们的事迹却多有听说。他面露难色,说:“白眊兵是先帝征战天下数十年练就的第一等精兵,不只人人勇猛,训练严恪,兵器铠甲也无不是悉心打造……”
我打断他:“钱粮、兵甲、器械、马匹,但有所需,尽管上报,便是让朕等十年也等得。朕只要一支绝对忠于大汉,战之能胜的威武雄师!”
我话都说到这里了,姜维顿时豪气干云,对我说道:“既然陛下决心已定,末将纵然肝脑涂地也必然帮陛下打造出这支精锐!”
姜维性格果断,既然已经承诺,拿到我的旨意稍作准备就出发了。他走遍整个陇右五郡,无论是乡野县城还是羌胡部落,都一一查探。不论是汉人还是异族,只要愿意为大汉效忠,并且能通过考验,都可以报名参军。花了几个月时间,姜维亲自挑选出来近万勇士,队伍浩浩荡荡地返回天水冀县大本营。
我亲自去兵营看过,姜维招募的这批士卒,个个虎背熊腰,精神矍铄,一看就有成为精兵的潜力。我以为这一万人都是,但姜维告诉我,他要花三个月时间整训,淘汰一半,最后甄选出的五千人才有资格加入这支精兵。
接下来的三个月,姜维带领这支部队开启了地狱级的拉练。连续三个月,士卒身着铠甲,背负干粮、兵器、弩矢,每天行军八十里以上,停止之后还要能立刻开两石弓十中七以上,每隔五日还要举行一次大比武。他们的足迹,北及萧关,南达沔阳,西至河关(今青海东部黄河以南),东抵汧县。汧县,已经是魏军的势力范围,姜维胆大包天,愣是带兵在那里呆了大半日,让张郃、曹真都不敢轻举妄动。等他们探查清楚,出兵准备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消灭的时候,姜维早就带人后撤百里回到了广渭郡(原广魏郡)。
当再次回到天水,我去营中巡视,这支部队更加沉稳,气势内敛。真正的精兵就应该是这样,平时杀气不外露,犹如一柄未出鞘的宝剑,当出剑的那一刻,见血封喉。他们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战火淬炼。
军中的将领都是姜维亲自选出来的,除了兵法考较,还要在他手下撑过十招才能出任。我没见过姜维出手,但诸葛亮说姜维的武艺冠绝三军,关兴、张苞、柳隐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军诸将中,也就陈到堪与一战。
这支军队被我寄予厚望,在成军仪式上,姜维请我赐名。
我登上帅台对全军言道:“你们都是精挑细选出的勇士,继承白眊兵的衣钵,将来要为朕荡平天下。猛虎乃陆战之王,今后你们就叫虎步军!”
“虎步军!虎步军!”
三军震吼,声闻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