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京海市电视台宽大的会议室里,锃亮的圆形会议桌坐满了电视台的高层,此刻,除了一个季度的例行总结,大家最为期待的是新年最强档节目--【读心】主持人的公布。
今天,朴素的楚立夏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裙,宽肩吊带稍稍有点高,好在瘦高挑的她脖颈细长,完全弥补了衣着保守的不足,否则完美的曲线不知要拉低多少分。
楚立夏之所以把全部家底压在这身行头上,是因为台里人都清楚,她才是这次会议的主角和中心。
不久前,又一位女性台柱子被影视高薪挖走后,电视台高层决定,摒弃把所有希望都压到一个人身上的赌博心理,决定启用新人,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经过层层考核,实习期间优秀毕业生中,有一年工作经验的楚立夏和莫蝶,成了最佳候选人。考虑到栏目的特点和观众群,高层一致认为,外表贤淑的楚立夏较性感妖娆的莫蝶更适合节目要求。
因此,做梦都想当主持人的楚立夏,成了最终的胜出者。
“鉴于台里近年来的经营状况,我们决定给年轻人更多成长与发挥的空间,2019年,最强档栏目【读心】,将由我们的新人楚……”
想着自己的名字,首次幸运地出现在高层会议上,楚立夏激动的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正式当上主持人后,自己一定拼命努力工作,她答应过母亲,一定要给她最幸福的生活,也承诺过男朋友,要成为他的骄傲……
台下,所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谁都知道,主持人是一个栏目形象的灵魂,主持的好,收视率高,毛爷爷才会笑着成群结队地扑进他们干瘪的口袋,主持人强了,权力大了,他们提前拍的马屁,才能兑换成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
就在大家竖着耳朵,准备听台长完整地念出那个名字,使出吃奶的劲儿鼓掌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所有人惊讶地目光瞬间转向大门外,但见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小男孩,背着精致的小书包,一边嚎着妈妈,一边毫不犹豫地扑向最边位置上的楚立夏。
“你……你谁家的孩子……”楚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得魂飞天外,她惶恐地环顾四周,一时手忙脚乱。
“楚立夏,怎么回事儿?”台长脸上刚刚泛出的一抹温暖,霎时降到零度以下。
“台长,我……我也不知道……”楚立夏一脸无辜地望着台长,急得满脸通红。
她不光是着急眼前来路不明的孩子,更心疼那条自己视如珍宝,如今成了小东西擦鼻涕眼泪的裙子。奈何她怎么躲怎么退,小家伙的两只手就像是上足了的发条,任凭她使出浑身力气,就是甩不掉。
“哎,你放开,快放开!”楚立夏现在不光是想哭,死的心都有。
“真看不出哈,平时装的跟纯净水似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娃。可是娃爹呢?该不会……”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声不响都能弄出来一个,可见背后不声不响的事儿干的不少!”
……
“楚立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台长转头看看身边不怕事儿大的同事,再气乎乎地扫一眼和孩子拉扯的楚立夏,愤慨地拂袖而去。
“台长、台长……”楚立夏欲挣脱挽留,奈何紧紧抱着她大腿的小东西大声叫着妈,愣是死活不松开。
夜晚,安静的电视台门外,一大一小两个长长的身影投在光洁的柱子上。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求求你,不要跟着我了。”楚立夏终于忍不住崩溃。
“妈!”他怯怯地叫一声,眼中有惊恐,但更多的是依恋与不舍。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她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他抬头,圆圆的幼兽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靠!”楚立夏脚下生风,紧赶几步向前,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子停在身边,她飞身跳上。狠狠地关上车门。
车子开出数十米,终忍不住望一眼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奔跑的身影。
吃惊地发现,远处的路灯下,空无一物。
楚立夏顿感头发根发炸,大叫着让司机停车。
奈何司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已经被一辆急驶而来的加长奔驰车,横住了去路。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奔驰车的后门忽地打开。从车里涌出四位着深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但见四人两两分开立在车门左右,接着,里面缓缓落下一双锃亮的棕色皮鞋。
就在四人鞠躬之际,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傲然出现在出租车的正前方。恰逢路灯照耀的当口,男子的五官尚欠清晰,可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无可挑剔的迷人身材,瞬间便将楚立夏的眼球吸了去。
“摊上大事儿了!”出租车司机哆嗦着拉起手刹。
楚立夏恍然,瞬间从痴迷中苏醒。火气登时窜上脑门。
奶奶的,多亏司机技术好,若非关键时刻急踩刹车,她敢打赌,再迟半秒,两人就得接伴儿到阎王那儿报道。
人长得帅有屁用?不过白瞎了一副好皮相。
楚立夏咬牙打开车门,高叫着找死啊,直奔那个帅的让她神魂颠倒的男人。
可就在她气乎乎地指着那人的鼻子,要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词,以示自己的愤怒时,车里突然跳出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地小东西。
“妈!不要丢下我!”见到楚立夏,小家伙义无反顾地抱住她的大腿,宛若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都说了,我不是你妈!”楚立夏本能地去推这个来路不明的“儿子”。
“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丢下,配为人么?”橘黄色的灯光下,男人清澈的双眸,喷射出要生吞活剥她的怒火。
“都说了,我不是他妈!”楚立夏提高嗓门儿争辩。
“天低下的女人死光了?他无缘无故跑来找你!”男人冷笑。“下一次,别让我再遇到,否则……”
“哥,赶紧的吧!再迟,爷爷该等急了!”副驾驶室的车窗打开,一位年轻的小胖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打断了男子到嘴边的恐吓。
看着男子丢下一个恶狠狠地眼神跳上车,后面的保镖及车辆快速跟上绝尘而去。
楚立夏抱头,直接蹲到了马路上。
“真特么倒霉,拉上你这种女人……”司机擦一把脑门上的冷汗,一脚油门儿飞出老远。
“哎!师傅!”楚立夏跳起来阻拦,奈何眨眼之间,车子已经没了影儿。
“这特么什么世道?”楚立夏气得跺脚。其中一只高跟鞋没能耐受住她九十多斤的体重,勇猛地歪到一边。
可恶……
楚立夏欲哭无泪,只能脱下另一只,一左一右,半死不活地挂到两个手指上。
偏僻的市郊,再也不曾有一辆空空的出租车出现。这是楚立夏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漫长的十多里路,她只能赤着脚一步步往家的方向丈量。
好在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后面那个小家伙,一直如影子般跟在她不足五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