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姜婶儿找她这件事儿，楚立夏的脑袋琢磨出个洞，也没想出个一二三。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婶儿就住在季凌那栋别墅的偏西方向。
拐了一个弯，往左一看，就能看到一座三层的楼房。院子和前面一样，干净的一尘不染，绿植也还茂盛，却只是毫无观赏价值的冬青和松柏。
整栋楼外观看上去一样的高大上，进得大厅，却是非黑即白的两种颜色，单调中透着彻骨的凄冷。
“凄冷”二字从脑海中蹦出，楚立夏由不得双手护住肩头。春色刚刚复萌，她今天穿了厚厚的衬衫和牛仔裤，还加了一件羊绒外套，原则上有些畏寒的她，穿得已经算是夸张，在外面和前面的楼上，她几次想脱掉外套，现在看来，捂着这件衣服，充分体现出自己的先见之明。
大厅相较于正楼的部门，小了三分之一还多，但因为没有一点装饰，看起来异常空旷。
第一层貌似无人居住，安静的楚立夏和女佣轻轻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都格外刺耳。
“这里难不成，只有姜管家一个人？”楚立夏双手抱着肩头，上下打量眼前的一切。
“是。”女佣回望一眼，轻声回答。
“没有人陪伴，或者伺候之类的。”从电影或电视剧知道，这样的豪宅，管家的地方仅次于主人，伺候的人应该不下三五个。更何况第一次见面，她就感觉到，这位被人称为姜管家的姜婶儿自带威严，连季凌怕是也要惧三分。
“姜管家不需要，一切事务都是自己打点。对了，她喜欢别人叫她姜婶儿。”女佣的声音很轻，但绝不温柔，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能让楚立夏感到一种清晰的距离感。
大概是主人高高在上的毛病，传染给了底下人。除了季元豪，她感觉不到这个家里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主人端着，佣人也端着，天天见面，青一色的面瘫脸，不累么？
进了大厅左转是楼梯，与季凌那栋楼铺着厚厚的地毯不同，这里的楼梯全部裸露出白色嵌边的大理石，而且一个个台阶要高出正常台阶半个高。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上上下下爬来爬去，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吃力。
上层左边大约三四个门，走到右转第二个门时，女佣站在门外轻声道：“姜婶儿，楚小姐来了。”
里面答应一声，传来鞋子摩擦地板的响动，接着是小孩子咕咚咚的蹦跳声。
门刚刚打开，小童已经最先挤过姜婶儿的身体，从里面探出头。
“姐姐！”他甜甜地叫着，伸手去拉楚立夏的手。
楚立夏微笑，对着姜婶儿说了声：您好。低头转向小童，问他跟着奶奶乖不乖？
小童一只手牵着楚立夏，一只手拿着一个机器人玩具，一只小腿前后踢个不停。
“让您费心了。”自小童跟了她，楚立夏从未看到过他这般轻松和开心。
“我喜欢这孩子。”姜婶儿伸手让楚立夏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示意女佣离开，转身推开旁边的一扇门。
楚立夏这才发现，姜婶室内的陈设，除了单调的颜色，家具也极为简单，甚至有些寒酸。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窗帘，和她身上穿的白色的中式长衫，怎么看都像一位正在修行的人。
“他有没有欺负你？”从里间的门内走出，姜婶儿手中已经多了一只冒着热气的蓝瓷碗。
“嗯？”楚立夏没反应过来。停顿半秒，方想姜婶儿指得应该就是姓季的无疑。当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最初接触，可能感觉他性格很怪，时间长了你会发现，他很善良。”提到季凌，姜婶儿淡然的脸上，挂着笑。“这是他买给我的燕窝儿，你也尝尝看？”
楚立夏看着姜婶儿，再看看碗里冒着热气儿的食物，有些为难。
“今天也赶巧了，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对不起……”姜婶儿说到此，眼眶已经泛红。
“这，是我们太打扰了！”楚立夏低头。
“不说这些了，尝尝看，这可是我老太婆特意给你煮的。”姜婶儿偷偷擦了一把眼睛，强挤出一抹笑。
“谢谢！”再推辞已没必要，楚立夏望一眼小童，把勺子送进自己的嘴巴。
姜婶儿见状，明白了八九分。
笑说，放心，小童早已吃饱喝足。
看楚立夏吃东西香甜，姜婶儿又回身拿出几块点心，说是她自己做的，如果不嫌弃，请她尝一尝。
点心精致又小巧，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咬到口中，甜而不腻，清香不绝。
楚立夏自以为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甜心。
姜婶儿见她赞不绝口，索性包了一大包塞给楚立夏，说只要她喜欢，随时可以来。
楚立夏原想问问佣人口中的“特殊日子”，见姜婶儿闭口不提，也不便随意打探，一时之间，空气之中多了些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凝重。
“在你眼里，季少爷一定是一个三观有问题的年轻人。”姜婶儿好像下了决心般，最后加重语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楚立夏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她昏倒他救她，救了又害她。害了又救，救了又折磨。明明讨厌她，却又一次次纠缠她，这样的男人，不仅仅是三观不正，简单就是个死变态。
不过这样的话，怎能跟姜婶儿讲？
只是，她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虚伪的说些有的没的。
因此，只得低头不语。
“楚小姐果然是那种，遵从内心的人。”姜婶儿微笑。转头望一眼专注于机器人的小童。
“一个姑娘家，带着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孩子，怕是很苦吧？”
“嗯？”楚立夏猛抬头，“您怎么看出，小童与我不相干？”
“傻孩子，我五十多岁了。”姜婶儿一只手搭在楚立夏手上，眼中满满的疼惜。
楚立夏心头掠过一缕温情，当下湿了眼眶，慌忙低了头。
姜婶儿再次拍了拍楚立夏的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找我。”
含在眼中的泪，因了这句温暖的话，禁不住滴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