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照向大门的那一刻,黑色的围栏门缓缓开启。
车子近前,一左一右四个保安,穿着整齐的服装,笔直地站立两旁。
车子经过一个弯曲的绿树成荫的通道,在庄园的正门前熄了火。
季凌和阿杰走下车,楚立夏牵着小童抬头望,面前是一座三栋楼连在一起的三层建筑,看不清外围的具体样子,只见大开着的大门内,灯火辉煌,来来往往着佣人服装的男女,少说也得七八个。
看到他们进门,为首一位四十多岁,身体胖胖的黄头发老外,忙忙的迎了上来。
“季少辛苦了!”老外对着季凌深深地鞠了个躬后,规规矩矩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凌也不多言,径直跟着阿杰往大厅里走。
进得门内,楚立夏从心里叫了好几个“哇哇!”真是太漂亮了。原来她第一次去季凌别墅,自以为已经是人间天堂,到了这里才发现,那不过是小巫,且不说两层楼高的大厅里豪气满满的在吊灯,美轮美奂的地毯,以及精雕细刻的各种家具,单就墙上那几幅与整个装饰浑然天成的壁画,就让她有一种穿越时空的不真实感。
季凌进门,先望一眼阿杰怀里的小童,此时的小家伙再次沉沉睡去。他皱眉,吩咐阿杰,让小童睡那间大客房。想了想,又向楚立夏的方向扫了扫,“他们一起。”
阿杰答应一声,在管家的引领下,走向右边走廊,季凌则整了整衣衫,转身向左边的旋转楼梯。
过了大约三四个房间,老外停下,微笑着打开门,请阿杰和楚立夏进屋,接着用生硬的中文说,有什么需要,请按床上的按铃,他非常乐意为他们服务之类的话,便小心地退了出去。
房间的确很大,说是卧室,里面沙发、茶几、老板桌、书柜等物,一样不少,床是那种英式考究的靠背的款式,因为宽大,把小童放上去,就像放了一个小小的玩具娃娃。
“楚小姐,今晚你就住这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联系管家和我都是一样的。”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明天我们去医院。”
楚立夏点头道了谢,转身关上门,望一眼床上沉睡的小童,一股茫然不知所措之感,涌上心头。
小童的病情到底严不严重?接下来,自己和季凌这种金钱的关系,何时结束?
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轮明白高高挂在树上,异国他乡,突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飘忽感。
她低头拿出手机,正要给钱五儿发个信息,却听到头顶上方,一曲悠扬的笛声,自上而下宣泄而来。
如此寂寞的夜,有人和她一样,无法安眠。
她长出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第一次听到季凌的笛声,一颗心莫名多了几分安定。
第二天,小童醒来,吵着要吃东西。小家伙的提醒,让楚立夏一下想起,自己的肚子也空了好久。
按下床前的铃,阿杰和管家同时出现在门外。
他们告诉楚立夏,早餐已经准备好,只是,听医生说,小童不能进食。
小家伙一听,刚刚兴奋的小脸,一下黯淡下去。
楚立夏一见,上前笑着捧起小童的脸,说他们一起坚持一下。等检查完身体,好好的大吃一顿。
小童笑着点头。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楚立夏陪在身边,好吃的东西只是其次。
“姐姐,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当然!”楚立夏笑着给出肯定的回答。
“她是我花钱雇来的,走不走,我说了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不用问,是那个不受人待见的季凌无疑。
“不说难听的话会死啊?”因为担心小童的检查情况,楚立夏原就提着一颗心,听季凌如此说话,火气一下就蹿了上来。
“我欠你钱打工还你没错,但并没说要卖给你。姓季的你听明白了,本姑娘还是自由身。”
“哼!”季凌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当下命令老外管家:“备车。”
“季少,那么早餐……”
季凌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后面,阿杰要抱小童,被小童挣扎着拒绝。一把牵住楚立夏的手,蹦跳着往外走。
看着小童活泼可爱的样子,楚立夏心底说不出的难过。
这个貌似健康的孩子,到底受过怎样的伤害?他的妈妈如果知道,会多么心疼?
黑色劳斯莱斯车就停在门外,季凌最先上了车,坐到副驾驶后面。楚立夏犹豫了一下,将小童推到两人中间。
阿杰则熟练地坐到了司机的位子上。
车子驶出不久,来到英国有名的惠灵顿医院。医院的规模与设备自不必说,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名叫赫尔曼的脑外科专家。老人家六十多岁的样子,个子比季凌矮半点,中等身材,白头发,大鼻子,宝石般的蓝眼睛总感觉是在逗人发笑。
第一眼望楚立夏,眼中登时放光,调侃季凌是不是他的新任女朋友。季凌嘴角微勾,不置可否。
赫尔曼纵纵肩夸他眼光不错,然后将视线转到小童身上。
大约是第一次面对外国人,小童不由后退一步,缩向蹲下身子的楚立夏。
赫尔曼不以为意,用蹩脚的汉语对小童说你好,并缓缓的伸出手。
小童犹豫片刻,怯怯地握了上去。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楚立夏竟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检查比想象的顺利,化验结果也比想象的快。
“脑部外伤后遗症,要尽快手术。”这个结果,楚立夏早有预料,可一听到手术两个字,一颗心还是用力抽了一下。
赫尔曼的办公室里,季凌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小童,点了点头,示意楚立夏阿杰抱小童出去,不过几分钟光景,他也随后上了车。
“小童这么小,要开颅?”楚立夏问季凌,“目前我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小童的亲生父亲,所以这个问题,我也有参与的权力。”
“你自己不也说不是小童的亲妈吗?怎么?看有人认他,又跳出来刷存在感了?”季凌没想到楚立夏能听懂他和赫尔曼的法语对话,只是她张口质疑他的安排,让他压抑的心更加不爽。
“笨蛋,我只是担心小童。”楚立夏恶狠狠地睁着季凌,她本意也不是想阻止什么,她只是满满无法安放的担忧与不安。
“姐姐、‘坏叔叔’你们不要吵了,小童很勇敢,小童什么都不怕。”清醒时的小童,越来越懂事,只是这种懂事每每让楚立夏更加难过。
季凌转头望前向,不再言语。
她不安,难道他就安了?这个孩子如果有什么闪失,他后半辈子怎么活?